翌日,当一缕缕晨曦如丝线般穿过张贴喜字的雕花木窗,透射到床上新婚燕尔的小夫妻身上时,几乎同时,两人相继睁开了双眼。
面对枕边多出的温热呼吸,两人均揉了揉眼睛,相顾对盼一眼后,停顿了数息。
下一刻,尖叫声在屋内升起,
“来人,有流氓哇!啊——我衣服呢?”
南月落受到惊吓,慌忙坐起身,紧接着她发觉上半身凉飕飕的寒意,低头看了一眼遂用被子狠狠裹住自己。
昨夜灯火黯淡,加之喝了不少白酒,皇甫浩然并没有清楚的看到这名素颜妻子的真实容貌。现如今,两眼一睁近在咫尺,浮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粗糙夸张毛孔,成群褐色斑点的脸,其间还带有反光的油腻。
“呕——”
这张脸着实让皇甫浩然胃部一阵翻涌。那帮龟孙子,这个仇,少爷我记下了!
“魂淡!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南月落声音颤抖的质问,她的衣物昨晚并未脱去,为何清晨醒来,身上只剩下贴身衣物了?而且她很确定,自己是睡在地上的,怎么醒来时却睡在了床上,而且还衣衫不整。难道……
噫——
这么可怕的事情怎么会轮到自己头上,这种事情无论是林染的人格还是南月落的人格都是不可接受的!
“本少爷说什么都没做你信吗?”
待胃部舒缓,皇甫浩然不敢再轻易直视对方的脸,自顾下榻穿上鞋袜。
见身后没有回音,皇甫浩然转身望去,但见那双好看的大眼睛蓄满了雾气,但仍旧倔强的咬着嘴唇隐忍。
皇甫浩然兀然也感觉到了委屈的滋味,大小姐!你怎么个模样,心里没谱吗?你就是跪下求我,我也下不去手,张不开口啊!你这个吃了大亏的模样是认真的吗?
抚了抚额头,皇甫浩然拍拍南月落单薄的肩膀,好心地递了面铜镜过去。
“干嘛!就用面镜子就想打发吗?”
南月落红着眼睛瞥了眼铜镜,满面愁云的表情瞬间冻结,再之后则仿佛是回过神,被自己的脸给吓了一跳,随手将铜镜给拍飞。
南家到底是如何虐待你的,你是多久没照镜子了?
不过话说回来,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虽说相貌实在是不忍直视,但胜在听话,昨晚的态度就挺好的嘛,年轻人就得有吃苦耐劳的精神。
离她八丈远的皇甫浩然抱着衣衫,迅速套在了身上。
“明白我为什么不会撒谎了吧!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少爷我一定以及肯定,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的,我对天发誓!”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流泪处,皇甫浩然欲哭无泪的摇了摇头,准备出门找他的那群狐朋狗友纾解心头抑郁。
“哈哈!”忽然南月落笑出了声,看其花枝乱颤的模样似乎还笑的很开心。
皇甫浩然疑惑的向她望去,抬起脚步迟迟忘记落下,面色错愕不已,这是不肯接受残酷的现实还是发觉了自己长得像个笑话?
此刻南月落悬着的心却是彻底放下了,这副容貌,即使半夜三更独自徘徊在外,也安全无忧,自己也可安心在这方世界等待九星汇月的日子了。
“怎么?发现本姑娘太美,舍不得离开?”
知晓这副面容对男人的杀伤,南月落戏谑的有恃无恐。
“南家的人都是如此自恋吗?”
皇甫浩然迈开先前停顿的步伐,头也不回道。
“在府中,我奉劝你谨言慎行,他人未必良善。”
说完,不带丝毫留恋的大步离开。
目送皇甫浩然逐渐消失的背影,直至完全不见,南月落这才鼓足勇气地对其竖了根中指,并且口吐芬芳。
不过皇甫浩然临走之际所留下的话颇让南月落回味,何意?威胁抑或是好意?
哼,只会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所说的话,有什么值得在意的,还不是扔下新婚媳妇,自己跑出去潇洒。鉴于皇甫浩然的风评,南月落决定无视他所说的话,起身梳洗。
虽说融合了这方世界的自己,但对林染的人格来说,穿女装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挑了件略显简单的素白色长锦衣套在身上,便是完事了。
至于梳妆台上各式珠花宝簪,唇红胭脂,她则嘴角向下一撇,露出嫌弃之色,得嘞,客官您走好了!
南月落迅速将它们打包,扔到了眼不见为净的角落旮旯里。
日上三竿,新居门外迎来两位不速之客。
“弟妹,表哥表嫂来看你来了!”人未至,声先闻。
似乎是夫家人,屋内南月落懒洋洋地起身相迎。
刚出房门,便见卞裘康戴着一副虚伪的笑脸,身边则站着他的夫人,头戴着金丝珍珠簪,身上穿着大红缎裙,上以金丝银线绣着牡丹花纹.外罩红镶金边以雪狸绒毛作料,浓厚的庸俗贵气扑面而来。
噫——南月落案子撇撇嘴。
“见过哥哥嫂嫂!”
不管看不看得惯,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南月落状似亲热地将两人迎进屋内,“来人,看茶!”
坐在案几旁,卞裘康不着痕迹的四下打量一番,同夫人梅馨凤坐了下来。
“弟妹,怎未见浩然?”这个时辰,理应在屋才是,梅馨凤端起白玉杯子轻呷一口道。
“嫂嫂不用理他,一早他就出门找他那帮玩乐的酒肉朋友去了!”
嫁给这种人,想来这方世界的自己也是万般不愿的,但如今融合了林染的人格记忆,却是不当回事了,究其缘由,无非是将自己当作过客罢了。
清晨这段时间,经她计算,再有百日便会发生九星汇月之天象,彼时就是她穿越平行世界壁障回归之日。
“浩然真是的,留弟妹一人在家,实属不应该呀!”攀上南月落的双手,梅馨凤略带责备的说道。
“没关系,月落早已习惯一个人。”
“一个人?”梅馨凤露出狐疑之色,她不是南家的嫡女吗?应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才是,怎么说的这么凄苦呢?
“是的,自母亲走后,月落一直是一个人生活,也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
南月落述说道,她并不觉得说出这些有何不妥,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说说也无妨。
“这样啊!”
还以为这是棵大树,原来这棵树早已光秃了。梅馨凤松开了手,没了谈话的欲望,自顾端起了茶。
“弟妹,我听下人说,最近你们宅院一到深晚总有奇怪的异响,甚至还人看见火光,不知弟妹可有耳闻?”
在屋中并未发觉异常,卞裘康转而向南月落询问。
这少女相貌怎会这般丑陋,亏得皇甫浩然能与其同榻而眠,隐忍了这般恶事,若不是无能,便是心思极其可怕的人物了?
卞裘康的目光在南月落伪装的面貌上一触即走,太过影响食欲了。
听到有关自身安全的事情,南月落认真回忆了一番,昨夜似乎还真有异常,她朦胧中好像是有感觉到屋中变得炽热,而且醒来时连外衣都被无缘无故的脱去。
不过鉴于刚刚梅馨凤转变的态度,南月落并不打算告诉他们。
“昨夜新婚,月落睡的很沉,什么都没听见。”
“哦,也是,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弟妹忙着正事哪里还能听到其他声音,哈哈!”
卞裘康笑道,只是这话听起来却是不妥,尤其是对南月落来一个已婚佩的夫人来说,充满了调侃、戏谑还有不敬。
难怪以南家的地位,竟答应了这门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
此女不但相貌奇丑,被别人退了婚事,就连娘家南家里也没有依靠,想来这等货色与皇甫浩然那个废物倒是刚好般配!
“对了,我们此行带了份礼物,元化天宫所出的化元玉石龙凤佩!此玉佩价值连城,世所罕见,就送予弟妹当见面礼了!祝早生贵子,哈哈!”
“谢表哥表嫂。”
刚刚那番冒犯的话,令南月落不喜,但毕竟来者是客还是表亲,就权当没听见了。
送出礼物,卞裘康也不愿继续坐下去,遂起身同夫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