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皇甫浩然大魂淡!我说我不喜欢喝姜汤非得让我喝,喝的我直反胃。”
流水的月光,静静泻在这静谧的渡口和临岸娇立的一道倩影身上。
临江渡口的水面上雾气弥漫,停泊在江中的船只,灯火跳跃,与倒映在江水中的群星交相辉映,颇有一种朦胧之美。
紧了紧身上风镶金边白披风,南月落拿着密封书信站在寒风中静待所谓的接头人。
“怎还不出现?这都快过了卯时了。”
迟迟未见人影,南月落略感焦急的左右张望。
如果信交不出去,那个魂淡肯定不会罢休,又要怪我办事不力了。想她未来此界之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却沦落到送信小厮的地步,真是世道日衰!
“夫人久候了,小人韩鼎奉主人之命前来与夫人接洽!”
正当南月落走神之际,一名高约八尺的黑衣男子从一艘刚刚靠岸的小舟上一跃而下,施展出江湖上乘轻功几个跳跃便来至面前。
“你家主人是?”南月落扫过来人右胸上赤红色的火焰标志问道。
“九炎门门主皇甫浩然!”韩鼎俯身恭敬的答道。
九炎门门主!南月落被这个消息震惊到连信封都拿不稳了,猜到他和九炎门有关系,但完全没想过他就是一直和皇甫家作对的九炎门门主,做完这次,日后绝对要离他远远的,隐藏这么深准没好事!
“这封信,夫人还是留下吧,上面……”
韩鼎拱手正欲解释,忽然四周从暗处涌出大批手拿火把,腰缠朴刀的兵士将他们团团围住。
“大胆!竟敢在皇甫家地界勾结江湖匪类,意图不轨!给我统统拿下!”
皇甫家族外戚方则奎协同皇甫鸠指着场中被包围的两人大喝道。
“慢!我是南家嫡女,皇甫浩然正妻南月落,谁敢无理!”
见形式不妙,南月落果断亮明身份,以期能吓阻对方。
“原来是弟妹,我道是何方宵小敢在我皇甫家地界撒野,既然是弟妹那就不会行对皇甫家不利之事了。只是这深更半夜的,弟妹独自来此私会,不怕我四弟担心吗?”
从兵士让出的通道走出,皇甫鸠阴测测的道。
他担心个鬼!南月落腹诽了句,继而向前走了几步直面皇甫鸠,火把下人影幢幢,暗藏杀气,以她的聪慧深知此刻不可怯场,否则必生祸事。
“浩然晚上起了兴致,非要夜游西陵江,便让我来此找一扁舟,我执拗不过,只好大半夜的跑了出来,旁边这位便是船家。”
“是的,夫人着我来此等候,确是要夜游西陵江。”
“哦?是吗?那四弟还真是好兴致!不过我看弟妹手上拿着一封书信,不知是要送给谁的呢?”
皇甫鸠使了个眼色,手下立刻从南月落手中夺过信件交给了他。
“不可!”
南月落喝止一声,紧张的盯着信封,完了,里面肯定写着对付他们的消息,这下真要深陷囹圄了!
撕开密封的信封,皇甫鸠将信掏出,映着火光大声念出:
“天门中断陵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什么东西!不是密函?皇甫鸠皱眉又仔细看了一遍,仍就是这四句诗赋。难不成还真是兴致所至?
“二哥!这大半夜的整出这么大的排场做什么啊?”
忽闻这熟悉的声音响彻气氛凝重的临江渡口,南月落心下一松,这大魂淡还算有点良心亲自前来为自己解围。
举目望去,但见皇甫浩然带着三四名黑衣仆从,面带从容之色,阔步行来。
“皇甫浩然!”
外围的兵士自动裂开了一道口子,皇甫浩然径直来到南月落身边,拍拍她紧张交织的双手,露出和煦的笑容。
“夫人受惊了,你先回去,下面就交给为夫来处理。”
南月落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周遭恶狼环视的险恶境遇,叹了口气。
“我留下陪你,这些人来者不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讶异南月落的胆识,皇甫浩然忽略了那雀斑纵横,皮肤暗黄粗糙的面庞,直盯着她漆黑灵动的双眸片刻,低声道:“你可怕见血?”
“生死攸关,哪还顾得上怕些什么。”勉强的露出笑颜,南月落并肩同他站在了一起。
不远处,皇甫鸠冷眼旁观,就在他忍不住要发难时,皇甫浩然朗声道:“二哥!这些兵士不退,是要与我为难吗?”
“哼!四弟,我劝你知趣些将那船夫交予我处置,他来历不明,我怀疑他便是这些年来与我皇甫家暗中作对的江湖流寇九炎门!”
这些年来,他与二哥皇甫政连同外戚处心积虑的密谋夺取皇甫家家主之位,每每到关键时刻,总是三番五次的被一股隐藏在暗处的势利阻挠破坏,可他们却连半个人影都捉不住,这让他如坐针毡。
也曾怀疑过皇甫浩然,但这不成器的四弟除了成日在外厮混,风花雪月,一点苗头也没有发现。
“二哥说得好没道理!你扰我夫妻二人花前月下不说,且这船夫又是我找来的,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将人拿下,置我夫妻二人于何地?又置南家于何地?我贵为南家嫡女,即使娘家不在乎我的名声,那还是顾惜家族的声誉的!”
察觉身边皇甫浩然气势陡然变得犀利,南月落先声驳斥道。
闻言,皇甫鸠眉头皱起,脸色变得难看。
见此,方则奎应道:“这是皇甫家私事,如果四侄媳觉得辱没了自己,那便可自行离开,我们绝不阻拦,谈不上伤了南家的脸面!”
“我夫君在侧,你叫我如何能独自离开这是非之地!你们若是想要对我夫君不利,那便从我身上踩过去,也好让南家看看依附他的皇甫家是一副怎样的阳奉阴违的嘴脸!”
弱不禁风的女子,在面对一干心狠手辣之辈发出铮铮之言,不觉间令所有人无法再心生轻视之心。
即便是一直不看重她的皇甫浩然,闻言心下也是颇为感动,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这般维护过自己了?十年?二十年?
“这……”方则奎面露难色,讪讪退下。
“没用!”皇甫鸠低骂了一句。
“皇甫浩然,你就只敢躲在女人的身后吗?让一介妇人替你出头,你果然只是个没种的浪荡子弟!”
见辩不过南月落,皇甫鸠转移了目标,肆意贬低这往日到处浪荡的四弟。
“你!……”
南月落恼怒的正待再说些什么,却被皇甫浩然伸出手拦了下来,而后,他缓缓走上前,冷冽的目光盯上皇甫鸠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如果不想惊动大哥,我劝你还是适可而止,无凭无据就想拿我的人,不可能!”
“就凭你这几个人?还惊动不了大哥!”皇甫鸠轻蔑道。
他所带上百兵士皆武动八九阶,随便拿出一个放到江湖上那也是可以闯出名号的英杰!对付这小猫三两只,足矣!
闻此,皇甫浩然冷笑一声,深藏眼底睥睨天下的焰火不由冒出了些许,仅仅是这一丝,便将他的身影无形中拔高至耸天高峰一般。
只见他额前的发丝无风自动,体内的力量像极了待人而噬的猛兽,只需要一个契机,便可将眼前的猎物撕碎。
只不过他并没有暴露出自己的实力,现在还未到时机。
皇甫浩然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号弹朝漆黑的夜空发射,接连两声,如流星一般的信号弹带着星斑的尾迹在空中炸裂。
稍后片刻,一队队装备精良的甲士迈着厚重的步伐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皇甫鸠的包围圈外设下了又一层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