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太阳高悬在头顶,前文城东城区可三车并驾齐驱的街道上行人寥寥,附近的酒楼却是人声鼎沸。从中飘出饭菜的浓香四溢,吸引了不少或流浪或散养的猫狗。
阁楼上不时扔下一块块肉食,引发它们的哄抢与吠声。与此映照的是城西食不果腹捡拾剩饭窝头的贫民孩子,他们瘦如麻杆,颧骨凸出,所食之物真是连狗都不如。他们之中没人管没人问的幼龄孩童,更是连狗都不如的食物也轮不上,只得排在后面乞求一些食物残渣。他们之中运气好的尚能在这世间苟延残喘,运气不好的说不得隔日就再也睁不开双眼。
在这片贫瘠的西城区,也有着贫富之分,几乎所有富庶之人均处在剥削阶级。这个世道,唯有压榨才能来快钱,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只配被压榨。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淤泥,亘古不变。
不过这世上总还留有那么一丝人性,墙角边一道娇小可爱身着淡粉色衣衫褶裙的小女孩,挎着一个竹篮,里面放满了粗面馒头,她专注的为一群年幼被弃的幼龄孩童发放着食物。
生之不易,能助且助。
这是待她如亲人的姐姐所教她的。如今,她被一对心善的老夫妇所领养,姐姐为了能让她有个安身之所,几乎掏光了身上所有的银两给了那对老夫妇。
她不知道姐姐要去哪里,可她知道姐姐肩上有自己的担子,自己的路。她不会为自己的私心拖累姐姐。即使分开了,她依然敬爱着姐姐。
“小惜姐姐,我吃饱了,这个馒头给落落吧,她都喊了好久饿了!”
满脸泥泞的小男孩将手中刚分发的馒头又递了回去。他刚吃了一个,腹中半饱,但这样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面对比他小了一岁的落落,男孩愿意将分给自己的那份给她,不过他也知道这些食物是哪里来的,因此,他要征得小惜姐姐的同意才行。
“甲甲,你发烧刚好没多久,你把这些都吃了,身体会好的快一些。落落的我有为她准备。”
小凝小大人一般揉了揉七八岁小男孩乱糟糟的头发,佯装生气道。
“我真不饿,小惜姐姐!”
“咕噜噜——”
甲甲话刚说完,肚子却不争气的叫出了声,尴尬的甲甲小脸立马红通通的。
“甲甲哥,落落不饿,你吃,你吃!”边上面黄肌瘦的小女孩落落,把扎了两根长辫子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见他们互亲互爱,南惜的脸上也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如果姐姐见到,她也会感到开心吧,南惜仰首望向天空,姐姐,小惜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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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城东城区望和酒楼——
角落挨靠窗边的座位上,斜坐着一个身体都裹在灰色斗篷里的人,宽大的斗篷在那人身上显得松松垮垮,想来掩在斗篷下的身材定然娇小玲珑,当然这是形容女子。若是男子,那便显得过于瘦弱了。
那人独自举起手中酒杯,浅饮杯中微甘的酒水,目光顺着窗户飘出。
虽窥不得容貌,也不知性别,但令人一望之下气质却感觉很特别,恬静里似掩藏着绵长的孤寂,又带有一丝危险的神秘,让人深陷其中舍不得移开视线。
没过多久,一名下巴蓄有胡须,身形健硕的青年来到那人面前,躬身道:“主上,属下已查清一年前屠我林府满门的凶手所在了。”
“嗯,坐下吧,等熊家两兄弟到齐,再将他们一个个收拾。”
贝齿轻叼着酒杯,南月落仰头一口饮尽了酒水。
“累死俺了!”
“俺也累死了!”
说曹操曹操到,熊大熊二两兄弟满头大汗跑上楼来到桌前,舔着脸邀功。
“门主,俺可是跑了几十里路才把人送到,那村里的人感激地要留俺哥俩吃饭,俺想着门主还在等俺,饭也没吃就跑回来了!”
“是啊,门主,熊大不让俺在那吃饭,说怕耽搁时间,弄得俺现在肚子都饿的快贴肚皮了。”
不愧是熊氏兄弟,两句大嗓门,直接就把几人的整体形象拉到了地平线的水平。
即便身上裹着披风,南月落仍是尴尬地头顶三根黑线,这哪还有半点复仇的气氛。
“给他们叫饭菜……”南月落扶着额头,吩咐道。
“是,主上!”林堂拍了拍桌子,气势十足大声叫道:“小二上菜!”
顿时米饭肉食上了一桌,熊大和熊二两人“呼哧,呼哧——”埋头大吃,几乎三四口一碗米饭,一口嚼两下便吞了下去。
林堂老神在在的瞅着桌上两摞高高叠起的瓷碗。一、二、三、四……十四、十五……
他不饿,看饱了。
靠在窗前,南月落则撇过头,似乎这样就能撇开和他们的关系一样。
“我说,你们两个是比赛呢?”
当熊大熊二第二十五碗摞上去的时候,南月落实在忍不住了。
随身带着两个饭桶的感觉实在太羞人了。
“门主,俺差不多半饱了,要不是这破酒楼不准用桶,俺们都是捧着桶吃的,那才过瘾!”熊二嚼着嘴里的米饭发音不清,“嗝——”这厮还打了个嗝!
“有辱斯文!有伤风化!掌柜,你这酒楼什么时候连这种人都能放进来了!”临桌身着儒衫有着文人书卷气息的年轻男子拍桌道。
声响惊动了不少人,可众人责怪的目光并非落在那儒衫男子身上,却是落在了熊大熊二两名壮汉身上。
“说你呢!比俺多吃了一碗!”
熊大咽下了嘴里大米饭,回头扫了一眼,对熊二说道。
“俺看见你刚刚把碗摞俺这堆上面了,你个臭熊大!明明是你比俺多吃一碗!”
无端被注目鄙视,熊二见熊大甩担子,当下不忿的怼道。
“抱歉啊,俺愧对斯文,愧对风化了!”
熊大见被揭穿,只得扭头对那文人书客说声抱歉,只是听起来并不是诚实十足的样子,有些诙谐。
“你们真是够了,小二结账!”
眼看吃的都差不多了,南月落叫来小二。
“客官,您这桌总共是十两三钱银子!”
“林堂,付钱。”南月落起身便走,这里实在是呆不下去了。
林堂取出钱袋,一小块碎银一小块碎银子的往外掏,直到钱袋抖个底朝天,才凑出了七两银子。
“熊大熊二掏钱。”林堂瞪了两人一眼道。
“俺没钱。”熊大两手一摊,以他的食量,身上怎么可能还剩钱嘛。
“俺也没钱!”熊二更是光棍,嘴一抹便要跟上南月落便往门外走。
什么情况?南月落迈出的脚僵硬地收了回来,都没钱?她堂堂邪鬼门一门齐聚于此,竟然付不起一顿饭钱……
莫非要洗碗还债?脑海里蹦出那个不忍直视的画面,南月落当即吐血的心都有了,门主领头刷碗抵饭钱……
传出去,她也不用再想着重振门派了,直接就拿根绳子自挂东南枝了。
“能商量个事吗?”南月落压低声音极小声地对小二道。
“掌柜的!有人要吃霸王餐!”
结果店小二在鄙视他们一眼后,也不等南月落继续往下说,很有经验的先嚷为敬。
“……噗——”
内伤,捂着心脏的位置,南月落一口老血差点被气喷出来。
就待掌柜带人准备上楼拿人之际,南月落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龙凤佩,一脸不舍地扔了出去作抵饭钱。
半途中,不知打哪刮来一阵疾风,龙凤佩竟又原路返回到她的手里,并且斜刺里一锭金子抛出,落在了掌柜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