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破旧的道场,里昂却毫不在意,嘴角微微上扬,走上前去,敲响了那扇木门。
这里难道会有什么遁世的高手吗?凝寒不禁好奇,只听吱呀一声,木门开了,紧接着,毫无征兆地,一道剑光锐芒,穿门而出,向两人直击而来……
没有警告,没有征兆,锐利的光芒朝着里昂与凝寒两人直射而来,然而里昂却是波澜不惊,在凝寒拔剑之前大步跨上,剑指挥出,只闻一声铿然,剑光的锐芒四下迸散开来。
“怎么回事?”
凝寒对这状况不明所以,本能地按住了剑柄,然而,凝寒此时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她的身上。
“唔,一把刚毅的灵魂之剑,有意思。”
里昂微笑着自言自语道。
“无理之人,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我不留情面!”
这时,道场内传来了一声严厉的警告。只见一名身穿白色道服,扎着马尾辫的东方少女紧握着手中的武士刀,以警惕的目光瞪着门外的陌生人,就像是一名临战的武士,眼睛紧盯着里昂,因为她感觉到来者不凡。
然而,对于无视少女的警告丝毫没有动摇里昂,他不仅完全没有退意,甚至还对刚才那一剑评论起来。
“没有经历生死场的灵魂之剑是不能发挥真正威力的,况且你也让里面的另一把出来跟我过过招吧。”
“你,不,你们是什么人。”
武士少女问道,手中的武士刀一直指向里昂。
“求剑之人。”
里昂丝毫不介意对方依然对他刀剑相向,甚至无视了她的请求,只是一如既往地以他的方式说道。
“准确说,我是被这里奇妙的剑律吸引而来。”
“这……这样吗?你们……不是杜家派来的?”
武士少女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并不是,我们只是路过的而已。”
这时,凝寒开口了,同时拉了拉里昂的袖子,小声说道
“走啦,没看见人家不欢迎你嘛。”
这时,武士少女才发现,除了里昂,还有一名西方大陆的修女在外面,然后这才确信自己确实是弄错了,连忙收起了手中的刀,鞠躬致歉。
“抱歉两位,多有冒犯,在下渡边夜樱向两位赔罪了。”
“没关系,就当是剑术的切磋嘛,刚才那一剑不差的,我很是欣赏。”
“您过奖了,两位里面请。”
门前一番风波之后,夜樱将两人请入了道场内,然而客厅里的诗燕早就被佑聪拉走,去参观道馆的后院,所以双方碰巧又没在第一时间会面。
“两位请稍坐片刻,我去泡茶。”
“麻烦小姐你了。”
按照礼节,来了客人自然要泡茶招待,虽然夜樱并不知道对方身份,但是从里昂不凡的剑上修为来看,绝对是一位贵客。而相对地,作为客人的凝寒自然是要道谢,但是此时,里昂却是兀自一人驻足在那个灵位前。
“哦,令尊是一位用剑的顶尖高手啊。”
冷不防地,里昂冒出了这么一句。
“哪里,阁下过奖了,家父只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剑者,在这莲忉外城中不过是沧海一粟,何况在东方大陆。”
夜樱谦虚地客套道,然而曾经,她的父亲确实是名噪一时,那也是这个道场最辉煌的时候。但是,那都是过去了。
不过,让夜樱没想到的是,紧接着里昂便托着下巴继续说道。
“但是剑因为血腥而生悔意,心却又沉醉于剑的提升而难以自拔,最终导致剑与心悖离,以致妖力错乱逆冲,癫狂暴病,可惜,实在是可惜啊……”
凝寒此时不明所以,心中暗想,这家伙,在别人家里乱说什么呢!自以为是也要有个限度啊!明明是西方大陆的一个恶魔贵族,偏偏对这一个过世的降妖师指手画脚。然而里昂却全然不觉,站在灵位前遗憾地摇着头。而这时,渡边夜樱则是一脸惊诧地看着里昂。
“阁下……认识家父?”
“完全不认识。”
里昂回答得很坦然,不要说莲忉外城,连东方大陆他都没来过几次,怎么可能认识什么人呢。
“那阁下是……”
“因为这座道场里,还有这把刀上,都弥漫着令尊的那游走在生死之间的剑魂与剑气啊。”
里昂说着,深吸一口气,仿佛陶醉其中。
“这种用鲜血与生命的灵光所喂养出的剑魂是忘我忘念,仅凭剑意恣行,而肉躯只是剑与意的傀儡,这样的剑,时圣时魔,亦正亦邪,模棱两可……嗯,妙,实在是妙啊!”
“阁下所言极是,家父在世时被誉为剑妖,就是因为他的剑变化多端,诡异莫测。”
夜樱说着,情不自禁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阁下仅凭剑气便能将对家父的剑做出如此精确的点评,在下佩服万分。”
“唔,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不要这么紧张嘛。”
里昂将夜樱扶起,继续说道。
“不过,正因为令尊剑是这样的妖剑,所以,道场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吧?”
“喂,你这家伙,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里昂的话实在是太过直白,完全不带任何遮掩,平时对她也就算了,如今在这里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少女已故的父亲大放厥词,凝寒有些看不下去了。
“不,阁下说的是事实,是小女子不才,资质有限,不仅没能继承家父的衣钵,将这套名为千罗万象的剑法传承下去,就连道场的情况也是每况愈下,以至于现在……”
夜樱说不下去了,低着头,眼中噙着泪,心中泛着说不出的苦。
“这不是你的过错。”
不过,也不知道是为了安慰夜樱,还是确实如此,他继续补充道。
“我刚刚说了,令尊的剑是以鲜血和生命所喂养出来的,并且最终因为杀业太重心生悔意,以致剑中那股游走在正邪之间的均衡被破坏了,才会导致最后的反噬,既然如此,又怎会让小姐你步入这样的道路呢?”
“这……”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令尊在世时,甚至连真剑都不允许渡边小姐你使用吧。”
“阁下竟然连这种事情都……”
夜樱有些激动地看着里昂,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竟然连这种事情都知道,父亲曾经说过,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骗子,一种则是剑术的顶峰修者,由于之前的交手,夜樱相信里昂属于后者。同时,少女也不禁回忆起了父亲在世时的种种……
正如里昂所言,渡边夜樱的父亲在世时,只允许她使用竹刀,甚至连木刀都不许她经常使用。至于剑术方面,父亲也只是教她一些基本的剑道而已,完全没有要将千罗万象传授给她的意思。
直到父亲暴病亡故后,夜樱在收拾父亲的遗物时,碰巧发现了父亲房间的暗格,找到了父亲留下的剑谱手卷,并且开始练习千罗万象剑法,但是不管她怎么练习,就是达不到剑术应有的效果,不要说达到父亲的境界,就连剑法的招式她都无法用全,道场的弟子们也渐渐离去,直到现在,只剩下她一人在苦苦支撑……
“不过,渡边小姐你的天赋确实过人,仅凭自己的领悟与练习,便能将这套灵魂之剑练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达到了相当的高度了,只是,由于妖力不足,加上没有经历过什么实战,更没有如令尊那般鲜血的洗礼,所以,渡边小姐你的剑术也止步于此了。”
“是,正是,阁下说得太对了。”
夜樱连连点头,的确,她的剑术陷入了瓶颈,已经停滞不前多时了,听到这,夜樱再次跪下,趴伏在地。
“阁下既然能够一语中的,还望不吝赐教,让在下的剑术能够有所精进。”
“这个嘛……”
里昂刚想说什么,一阵粗暴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咚咚咚!一连串猛锤之后,就是一声暴吼。
“开门开门开门!”
“不好!”
夜樱低叹一声,接着眉宇之间流露出明确的憎恶与敌意,但是目前有客人在此,她不能将对方卷入。
“渡边姐,杜家的人又来找麻烦了!”
门外突然传来佑聪的叫喊,不过听内容,貌似来者不善。
“两位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着,渡边夜樱提着武士刀离开了。而这时,凝寒有些不满地看着里昂。
“你这家伙,找的哪里是剑,完全是来找女人的嘛。”
“嗯哼?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里昂有些无辜地歪了歪头。
“嘁,少来,从头到尾你就在盯着那位渡边小姐看,变态恶魔。”
以凝寒的视角,里昂的目光一直都在打量着渡边夜樱。在凝寒看来,就和刚才酒店里那个猥琐调戏她的大块头没什么本质的区别,只不过看上去斯文些罢了,不,像他这样的伪君子更加可恶。
“因为那位渡边小姐是一把刚毅而美丽的剑啊,而且还有另一把锋利而又华丽的剑我还没瞧瞧呢。”
在凝寒看来,里昂的这番话与狡辩无异,但是这位恶魔少年显然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甚至还补了一句。
“就像你一样,都是难得的名剑,所以别吃醋了。”
“你……”
短短简单的几个字,让凝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来面对。
就在这时,前院传来一阵急促的兵刃交击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