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你还好吗？”身为一名老师，妮莉丝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去询问看上去就很惨的格勒诺尔是否需要帮助。
此时的格勒诺尔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的骄傲，他引以为傲的发型被烧秃了三分，上衣从长袖变成了衬衫，裤子则是完全消失不见了，好在他还有穿短裤的好习惯。
皮肤也是被烟熏的漆黑一片，不过妮莉丝检查之后发现他身上居然完全没有烧伤的迹象，硬要说的话，可能最严重的问题是骨折。
话说，到底是谁把他弄成这样的？妮莉丝产生了疑问。
而她的疑问还没来得及解决，她就听到了某个少年的声音。
“妮莉丝老师，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洛无忧同学，你怎么……”明明少年的脸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妮莉丝却感觉到了异样。
如果说昨天的洛无忧是个她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小男生，那么今天的洛无忧，连她都觉得危险。这就好像昨天还是你家的宠物还是只乖巧的猫咪，第二天一早它就变成了眼神凶恶的猛虎。
洛无忧用眼神给妮莉丝示意，让她看看他的身后。
妮莉丝照办了，也很自然地看到了浑身湿透、跪坐在地上的初秋。
“你之前说过，你会照顾好她，为什么我一过来就看到了这种情况。”
身为长辈，被自己的学生这样质问，多少会有点不满，但是妮莉丝居然没有这种念头，她只觉得如果现在惹恼了面前的少年，后果会很严重：“刚刚我被一个公爵叫走了。”
“你不会拒绝吗？”
“我没有拒绝的选项，哪怕我知道是有人刻意要引开我，我也得去，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希望洛无忧同学你能理解。”妮莉丝真诚地说。
其实她很清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初秋太过亮眼了，学院几年才能招到一个的S级的学生，偏偏还是个东方人，那些趾高气扬的贵族子弟们多多少少都会对她有成见，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甚至想把初秋绑在自己身上。
“这样啊……我明白了。”洛无忧点了点头。
就在这一瞬间，妮莉丝觉得洛无忧给她的压力荡然无存，她面前的少年又变成了看上去就很好捉弄的模样，“你这小子，是怎么回事？”
“啊？你在说什么啊妮莉丝老师？”洛无忧茫然地看着妮莉丝。
洛无忧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勉强的意思，妮莉丝几乎觉得之前看到的令人心悸的洛无忧完全是她的想象，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男生在和她装蒜。
所以她指了指被摆成人体艺术的格勒诺尔，“这是你的杰作吧？洛无忧同学。”
“老师，我一个魔力感应力只有C级的差生，你觉得像是我干的吗？”
“需要我问初秋事情的经过吗？”
“靠，老师，你这就不厚道了，你明知道初秋不会撒谎。”洛无忧一脸吃了败仗的不悦，挠了挠自己的头，“我承认是我教训的他，但是都是那家伙先欺负的初秋，我气不过就把他揍了。”
你那是揍一顿的问题吗？骨头断了好几根，又是火烤又是冰刺，她怀疑这位被做成冰雕一部分的同学已经有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妮莉丝看着满脸无辜的洛无忧，觉得这个少年似乎比她想的要可恶的多。
“老师你不会告发我吧？”
洛无忧有点担心会不会因为殴打同学的缘故被学校找麻烦，毕竟这才开学第一天。
“放心，我会和校方说明，是我看到自己的学生被欺负了才教训的他。”妮莉丝老师伸手揉了揉洛无忧的头发，少年的头发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刺人，手感居然还可以称得上柔软，“毕竟初秋是我的学生，你帮我保护了她，这点小事我还是会帮你的。”
“那真是谢谢老师了。”
“你先别急着谢。”妮莉丝打断了洛无忧，“你小子到底用了几个魔法，免得我到时候圆不上来，还有就是，你到底是怎么用出来这些魔法的。”
妮莉丝刚刚粗略看了一眼，那把格勒诺尔架起的数以百计的冰棱，每一柱都无比的圆滑，这种表面上的精细与否虽说不能代表威力，却也能反映出这个魔法本身的难度，更别说还有相当可观的数量。
这起码也得是个中级魔法，洛无忧一个C级的新生，是怎么会这么高难度的魔法的？难不成他也是个天才，只是想隐藏实力？
“额，老师，严格来说，我用的并不是魔法。”
“不是魔法？哦，我想起来了，以前学习魔法史的时候有提到过，你们东方人似乎有一套完全不同于常规魔法但是却类似于魔法的招式，你用的就是那些东西吧？”
“对对对！老师我用的就是那些。”洛无忧很高兴，没想到妮莉丝老师居然知道这么多。
“那你趁早放弃那些东西，我们已经证实了东方人的那一套是不可行的，也就只能稍微学一点，学到后期很容易出现反噬等各种危险。”
洛无忧很想说，他练了这么久似乎也没出过什么问题，而且就算别人再怎么吹魔法强无敌，他又学不会，能怎么办？
“明白。”洛无忧只能讪笑着回答。
不学是不可能不学的，毕竟解忧谷那些老前辈留下来的招式他都学的差不多了，也就只能做到不再精进了。
“行了，你先带着初秋同学走吧，你帮她找找宿舍，这段路上就请洛无忧同学你来当她的护卫了，你能接受么？”
“没问题！”洛无忧接受了妮莉丝的要求，其实就算她不提，洛无忧也会自发地把初秋送到宿舍。
洛无忧正准备转身行动，却忽然一下子停住了。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对初秋太好了，他以前有这么好心肠么？不对，应该说，他从前真的有心肠这种东西么……
“还是算了吧。”洛无忧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地再度开口，“我是个男生，不太好送她回宿舍吧？还是麻烦妮莉丝老师你了。”
妮莉丝没想到洛无忧会改变主意，但是她也没有和洛无忧计较的意思，“你说的也对，你一个男生确实不应该往女生宿舍里跑，那你就先回去吧，我待会会把初秋照顾好的。”
“嗯，老师再见。”洛无忧没有再做停留的打算，说完就回头离开。
像是在逃跑。
看着洛无忧离去的背影，妮莉丝的眉头微微皱起。她能看出洛无忧似乎有些不愿意告诉别人的秘密，而且这些秘密让他并不好受，可这样的事情，当事人不愿意提，谁都帮不了他。
“早点找到答案吧。”妮莉丝只能默默地为这个新生祝福一句。
●●
洛无忧终于躺在了床上，入学的第一天，除了初秋的事情之外，他还得应付想要拜师的苏婧予，已经领取物品整理宿舍等等诸多的事项。
他把所有事情都完成了，只是有点心不在焉。
今天他久违地动手了，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为了完成委托，而是他自发的行动，并且这一次也没有谁因为他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他不习惯，非常非常不习惯。
他以为自己能够摆脱解忧谷的那种生活模式，但是当他处在那样的场景下时，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那个时候，他不需要考虑影响，因为他只是奉命行事，他不需要考虑善后，因为那种麻烦的活，根本无需他动手。
忤逆他的人，杀了便是，需要杀的人，一个不留。
之前的他根本不用像今天这样，仔细挑选不会致命的招式，改变招式的强度，处处都小心翼翼。
他也知道自己之前的自己很不正常，不然他也不会想着摆脱那种生活。可是他需要变成一个好人吗？一个替他人考虑，思考着自己的责任为何、步步为营的人？
明明他已经强到不需要考虑他人了啊……
如果没遇到那个男人，他一定会在离开解忧谷之后变成一个冷漠自私的人吧？洛无忧默默地想着，把头转向了窗户。
墨色的天空寂寥无比，看不到一颗星星，唯有还剩半截的月亮挂在空中，散发着惨兮兮的光亮，仿佛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
杀他的那个晚上，好像也是这样的夜色。
洛无忧愣住了。
“我想起来了，我是因为当个冰块太无聊了才决定向顾少忧学习的。”洛无忧一拍脑门，懊恼地说。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怎么就给忘了呢？他是觉得自己活得太没劲了所以才想改变的，正好顾少忧那货活得一直都挺潇洒的，所以他在不经意间向着顾少忧的习惯靠拢。
不过学习归学习，他并不希望自己成为顾少忧二号，不然顾大少主就不能成为举世无双的色棍了。
想的再多，自己不想干的事他还是不会去干的，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刻意去做个好人，说不定他本来心肠就不错呢，只是环境所迫被压制了而已，现在回归正常了。
洛无忧想通了，以后还是老样子，想干什么干什么就是了，觉得不好的事情就不做，没必要考虑那么多。
心情总算放松了的洛无忧，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准备用睡眠消除这一天的疲惫。
……
——为什么不活的更像个人一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