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顿特帝国的贵族，凡里亚特高地或者拉塞拉地区……”
“安妮修女？你怎么了？安妮修女？回答我！”
“我知道了，你是赫拉霍勒斯家族的成员，伍德大公的近亲。会被长期留在这个地方……你，该不会是公爵的孙女吧？”
阿娜停止了摇晃安妮修女的动作，转身一脸戒备地看着牢里的黑斗篷人。
“你对安妮修女做了什么？”
“请放心，我只是让她睡了一觉。”
“睁着眼睛睡觉？”
“当然你也可以帮她把眼睛闭上。”
阿娜拉着安妮的手就要向出口走去。
“等一下！难道你不打算与我说上两句？”
“和罪人有什么好说的？”
“你跟着这孩子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看看我吗？”
“我已经看到了。”
“回来！”
“我不！”
阿娜牵着安妮的手跑向异端监牢的出口，却发现原本敞开的大门现在已经没有了“门”这个概念，一团模糊的黑影填充了整个门洞，外面的光从黑影中透进来，勉强照亮监牢里的空间。
阿娜牵着安妮走回了老人的牢房门口。
“小姑娘，不要这么生气地看着我嘛。”
“……”
“你觉得，教廷的判断一定就是对的吗？”
阿娜瞪视着老人。老人黑色斗篷的兜帽下面露出的是一张平凡而苍老的面容，乌黑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难道你完全相信光明神的教义吗？你真的相信……光明神拯救了世人，所有人都应该向祂臣服并献上信仰？”
阿娜张开嘴，小声嚅嗫道：“是……”
老人面上带着一丝嘲讽，他朗声说出了一个名称——《原初之典》。
简短的单词却令阿娜感受到了寒冷，她闭上了嘴，又重新开口说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老法师而已。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阿娜叹了一口气。
“触犯了禁忌的法师，是吧？你想怎么谈？”
“你回答我两个问题，我回答你两个问题，如何？”
“问完了就放我们走？”
“是的。”
“那你问吧。”阿娜双手抱胸。
老人用手抚摸了一下下巴，稍微斟酌了一会儿后问道：“你，是不是在尝试掩盖自己对元素的亲和力？”
阿娜瞳孔微缩，她抬头答道：“是。”
“那……”
“该我问了。”
老人点了点头。
“你为谁效力？”
“不问我犯了什么罪，因为这一点你迟早会知道吗……但是你这样问，难道就不怕我不回答或者说谎？”
“你打算问第二个问题了吗？”
“不，没有。”老人意味深长地看了阿娜一眼，摊开手说道：“我不为别的任何人效力，我只为我自己。”
“自私的人。”
“不是这样的。我是为了追求真理。”老人声音低沉。
“该你了。”
老人向前走了一步，靠近牢房的铁栅栏。阿娜随之后退了一点。
老人轻笑，但是沙哑的声音让人听着并不觉得愉悦。他从铁栏杆之间伸出了一只干枯的手，说道：“请问，你可以递给我一张纸吗？或者布料也行。”
“这也算是问题？好吧算。”阿娜没有给老人回答问题的机会。她从安妮修女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餐巾纸，小心地递到了老头的手里。
老人接过餐巾纸，拿在手里折叠了几下，念了一段含混的咒语，随着光芒一闪，薄而软的餐巾纸变成了一张齐整的信纸。信纸上面自动出现了字迹，老人用左手食指点了一下信纸的一个角落，一点微光闪过之后上面多出了一个黑色的印记，但是过了一会儿印记就又消失了。
“拿着。然后问你的最后一个问题吧。”
阿娜接过老人递过来的信纸，随意地扫了一眼。
介绍信。
阿娜将其折叠起来放进裙子褶皱间的口袋中。她问道：“通过你犯下的那些罪行，你达到了什么目的？”
“呵呵呵，我达到了什么目的……”老人肩旁耸动，他轻声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哼哼哼哼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啊哈……我达到了什么目的……咳咳哈哈哈哈哈蛤……”笑声越来越大。
老人不停地笑着，边笑边咳，阿娜慌张地接连后退两步，拉着安妮紧张地看着异端监牢的出口，摇曳的光晕透过黑色的阴影照射进来。
“哈哈哈哈哈哈……”黑色斗篷的老人跪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他笑着，他捶着胸口咳嗽，他的兜帽掉落了下来，露出了老人没有多少头发的头顶，上面有许多黑色的纹路纵横交错。
“哈哈哈哈哈哈……我达到了……”老人用手拍打牢门，整个监牢仿佛都在振颤着。
“疯子！”阿娜拉着安妮修女的手臂快步跑到了异端监牢的出口，看着面前诡异的阴影急得跺脚。
“快点回答我的问题啊！随便你回答一个什么，放我们走！”阿娜对着里面大喊，稚嫩的嗓子吼得有些难受。
“哈哈呵呵呵呵……我达到了！”老人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张开双手微微上举，他快乐地高声宣布：“我领悟到了世界的真理！”
嗡——
挡在出口处的阴影旋转着消失了，留下了正常的门框和敞开的金属大门。阿娜拉着安妮修女快步走出了大门，反手将门关上，并照着之前看到的动作将门初步地锁上了。
阿娜靠在门上喘息，她注意到安妮修女似乎清醒了过来。
安妮迷茫地四处打量着，看到阿娜就要问之前发生了什么。
“饭已经送完了，安妮修女。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对了，你还没有用魔力钥匙把门彻底锁上。”阿娜离开门站好，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安妮说道。阿娜努力不让对方看出什么异常。
“哦，哦，好的，谢谢你的提醒。阿娜真乖~”安妮修女摸了摸阿娜的头，转身从衣服内侧一个单独的口袋里掏出钥匙，经过一番操作后把异端监牢的门彻底地锁好了。
“阿娜，你很热吗？”安妮修女关心地问道。
阿娜揩去了不存在的汗水，支支吾吾道：“那个，毕竟刚刚在里面看到了可怕的罪人……有、有些紧张。”
“哦对。不过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有些记不得了……”
“安妮我们快点走吧，我要回屋里了！”
“好吧。我送你回房间。阿娜，你想要夜光草味的冰淇凌吗？”
“想！”充满希冀和惊喜的语气。
“那我们先去成品食物储存室。”
————
夜里。
阿娜忒斯·冯·赫拉霍勒芬，穿着睡衣躺在自己的床上，月光穿过窗户照进来，她有些睡不着。
阿娜的手里捏着一张字体舒展局部又有些扭曲的介绍信。
安苏拉中立领地，司璐威尔中立法师学院，【难以辨认】，【难以辨认】。
这张介绍信对于出不了圣城的阿娜来说毫无用处，可是她并没有直接将其当作废纸扔掉。
……很难想象一开始表现得那么冷静而理智的老法师后来会像那样发狂。果然，这就是异端吗……
阿娜提了提了被子，呼出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