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黄昏之时神父回归教堂

作者:虚空猞猁 更新时间:2020/3/4 16:15:29 字数:2635

阿娜看着拉尔走出门去与戴拉两人谈话,自己则坐在床上感受自身的状态。

埃利耶修女收拾好器具和施法材料,然后就走到了阿娜的床边上。埃利耶修女很老,但没人知道她具体活了多久。米开朗神父也许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他对此守口如瓶。总之,埃利耶修女很老,这对她而言意味着丰富的阅历和大量的知识,还有较高的魔法水平。这里的魔法水平不是单纯的指她能够施放多强大的破坏性魔法,而是说她精通很多种魔法,其中不乏一些神奇的、效果奇异的类别。

比如她能够同时调动光元素和自然元素,使用精灵族特有的高级创伤探查魔法。精灵族的特有魔法,一般来说人类是使用不了的。但是埃利耶修女由于自身早年的一些经历,身上携带着与某个自然精灵的契约,在光明神不介意的前提下,埃利耶修女得以获得了这种手段。

用这种超常规的手段探查了阿娜的精神或者说是灵魂的状态之后,取得的结果是令她震惊的。

“赫拉霍勒芬的阿娜忒斯小姐。”

“怎么了,埃利耶修女?”

“别人可能探查不出来,但是我侥幸懂得一些灵魂方面的知识。”

“所以……?”

埃利耶修女俯身,对着阿娜的耳边说道:“你现在,还分得清自己是什么吗?”

一股黑暗的气息猛然扩散开来,整个病床和其周围区域的亮度下降了几分。

“啊啦……”阿娜的脸上带着迷茫和某种不知所措,随后她皱起了眉头。她看着埃利耶修女问:“你知道了什么吗?”

埃利耶修女点头。

元素猛烈地涌动,黑色的魔力轨迹组成了多种简单的图形,仅仅过了一瞬间,尖刺、爪、刀刃、盾板、荆棘等物凭空出现,一面将阿娜保护在身后,一面包围了埃利耶修女。但是随后这些东西又自己消散了,由具现化的形态回归阴影。

阿娜叹了一口气。

门外的谈话声停止了。拉尔拉开掩上的门走了进来,转身把门关上。

阿娜收起了自己苦恼的神色。她略微试探了一下,从床边站了起来。

“阿娜,你怎么不好好地坐着!”

“你看我这不是好了吗?”阿娜答道。

“emmmm……”拉尔仔细地观察,发现阿娜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了。

“拉尔扶我回房间,好么?”

“行吧。”

……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教皇历399年2月24日,圣埃瑟斯教堂进行了裁罪审判。然而原定主持者米开朗神父由于教皇的指派前往了圣凯琳教堂,代理执行者麦克教士在主持完最终问询的流程后,于施法时诵念了不必要的强化咒语。

在增强了审判魔法的功能后,麦克教士倒霉地因为特殊的元素反噬而死。教士死状奇异且凄惨,在场的众人有不少受到了惊吓。其中伍德大公的孙女阿娜忒斯·冯·赫拉霍勒芬昏迷,另外有修女一人昏迷。

以上就是教廷对于这次事件的记录,由于事关圣职人员死亡,还牵扯到一位身份特殊的贵族,该事件被列为保密事项,所有见证者和当事人不得向外界透露此事的详情。

由于事情发生的地方就是圣城的圣埃瑟斯教堂,在场的人多为圣职人员,剩下的某些人士暂时也不具有自由活动的权利,所以事情被很好地掩盖下来了——流传到外界的信息只有“圣埃瑟斯教堂的麦克教士在施法时意外身亡”这么一条,这实在是太不起眼,如同潮水中一朵小小的浪花,很快不再受人关注。

然而这件事中其实还有着没被教廷记录的隐藏内容。

第一,本应是整件事情主角的堕落黑暗法师埃尔·里维斯,在意外发生后不再受人关注,因为他在预计中本应是一个死人,但事实上他活了下来——这恰恰是因为麦克教士添加的那段咒语。第二……谁知道呢?

……

阿娜发现她的脑海里突然多出来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和情绪——不仅如此,她还感到自己的精神出现了变化。

具体的情况是这样的:面对某一件事情,以前的阿娜忒斯会这样反应,而现在她会有采取别的做法的冲动。以前她会有这样的感受,而如今她的想法会变得多重而复杂,就像是几个不同的人从不同的角度获得的感受汇总在了一起。

她很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冒出来取代自己,不如说,她现在已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界定自己了。当她的本能,她的行为模式,她的感受和观点都发生了不可逆的变化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或许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阿娜忒斯。

没有来由的记忆倒还是小问题。阿娜感受到,那些记忆只不过是遥远的碎片,零星而分散。它们不像是被突然灌入阿娜的脑中的,反倒像是她自己回忆起了曾经被尘封的记忆一样自然。自然——但是荒谬。对比阿娜此生的可靠记忆,那些记忆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土壤。

比方说,阿娜以前是生活在一个全黑的、没有光明的世界的吗?虽然由于体质问题阿娜并不是那么喜欢光明,但她还不至于妄想自己生活在一个没有光的世界里面。

再比如,阿娜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吗?开玩笑,她,阿娜忒斯·冯·赫拉霍勒芬,作为一个女生,阿娜觉得自己性取向绝对正常……?

这种时候迟疑,阿娜感觉自己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一点暂且不提,在阿娜的可靠记忆里她不曾经历过恋爱,所以那个记忆中的透明影像也一定是没有意义的、对阿娜的本体意识有害的东西,应该铲除。

“呼。”阿娜轻叹。

她正待在自己那不大不小结构紧凑的房间里面,倚着窗户观看外面夕阳的辉光。

她忧虑地思索着:我该如何面对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人呢?我的想法与以前不同了,还得装成原来的样子去与人相处吗?这是不是一种欺骗?曾经属于我的那一切,现在的自己还有没有资格占据?

……阿娜忒斯的存在,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窗外太阳逐渐接近地平线,燃烧着投下耀眼的金红色光芒。很快金红色的光变成了锈红色,与逐渐黯淡的光芒相对的是房屋背后缓慢升起的阴影。阿娜很清楚,再过一会儿夕阳就将变成血红色,然后壮烈地沉下。在月亮升起之前,万物将面临最深的黑暗。

黑暗,是孤独吗?

咚、咚、咚。听到敲门声,阿娜身体轻微地颤抖。

“阿娜忒斯,在里面吗?你现在状况如何?我可以进来吗?”拉尔的声音。

阿娜从窗户边上后退了半步,转身面对房间门,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咚、咚、咚。

“那、那个……门没锁,拉尔想要进来的话就……”

咔哒。门被打开了,拉尔手持烛台走进阿娜的卧室,随手把烛台放在了一个小柜子上。她走到阿娜的身边,看到了阿娜戚戚然的神色。

拉尔伸出手,恰好用手指指背接住了阿娜脸上滚下的泪珠。

“拉尔……”阿娜的声音很微弱。

“阿娜有什么伤心的事情么?”

“没……”

“拉尔是阿娜的姐姐。如果阿娜有什么心事的话,记得可以告诉我。”

“……”

“在你愿意的时候,好吗?”

“……嗯。”

拉尔温柔地抱住了阿娜,阿娜轻微地挣扎了一下,然后任由自己被拉尔抱着。

此刻窗外正是残阳如血。

过了一会儿,一个阿娜不怎么熟悉的修女走到了门口。她说:“阿娜忒斯小姐,拉尔小姐,米开朗神父回到教堂了,他还带来了一些消息,要告诉所有人。如果两位方便的话,就请随我去主祷告厅集合吧。”

“阿娜,我们去吗?”拉尔询问道。

阿娜沉默了数秒,回答:“没事,走吧。”

“先把脸擦干净。”

于是二人朝着盥洗室走去。修女等到她们出来之后领着她们走向了主祷告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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