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回事？”
“外面怎么这么多人？”
月楼当中宾客满座风流旖旎，可以看到许多月楼仙女到处飞舞，也可以看到堕入凡尘的陪酒月女，既有露骨诱人的饮酒调情，也有典雅端庄的诗词歌谣，不过二楼的隔间却无人享用。
毕竟大皇子重伤卧床，连他都没有来迎接元国公主，其他般的上台面的公子少爷，自然也不敢来抛头露脸，否则只会被人传出流言蜚语，招来祸害。
元国公主是谁的？
大皇子的。
只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嫖客，为了喝酒听曲而来，他们大多经验老道，并不奢望与这些月楼女子有更进一步的关系，也就用不着登上二三楼。
于是整座月楼。
除了大厅热闹非凡之外，往上就只有三楼亮着几个房间。
余歌歌挑开窗帘，瞪着美眸往大街张望，只见街上车水马龙人踩着人，比起白天的时候还要热闹百倍，那些人仿佛是打了鸡血般，争先恐后的想要入楼：“姐姐，你才下楼那么一会，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你做什么了？”
元薇偷偷瞟向南莫忘，瞧见那寡淡无情的眼神，于是她慢慢仰起头看天花板，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听着屋外的曲儿吹起口哨：“嘘~嘘~嘘~”
“嗤！”
南莫忘嗤笑出声，抬手佯装要打，吓得元薇娇躯一震，而后弯起眼眉讨好道：“哎呀人家也不知道会这样的嘛~就当做~当做是帮月楼拉生意咯~”
“反正你神出鬼没的，对你又没有什么影响~”
余歌歌瞧这两人的模样，略微有些打情骂俏的味道，于是她渐渐眯起眼眸，款款走至南莫忘身边坐下，将他的手臂抱入怀中，柔声道：“少主怎么也来了？”
“嗯？”
不等南莫忘开口说话，元薇便直接竖起细眉，一掌拍上桌子：“诶我说妹妹，你作为宋国魁首，怎么能这么随意抱男人，快松开！”
余歌歌闻言，立马投去一个挑衅的目光，而后将南莫忘的手臂，抱得更紧几分，几乎是要揉进胸脯里。
瞧着余歌歌那狡黠的眼神，还有元薇一身普通的花裙，南莫忘很快就意识过来，这元国公主路上遇袭，指定是以受惊为由，暂缓了入宫面圣的行程，倒是和他南莫忘的法子有些相似。
而且看眼下这种关系，恐怕这位公主，是回城之后立马就住了过来。
这种光明正大毫不避讳的做法，反倒是能更轻易的化解猜疑，毕竟月楼是以清雅文艺闻名天下，与这公主自幼修习的诗词歌赋紧密贴合。
仿佛红尘俗世中。
除了富丽堂皇的宫殿之外，最适合这位公主的，就该是月楼了。
“好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南莫忘被余歌歌抱在怀中，作为阅女无数的老油条，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假装正经，于是他伸手挑过余歌歌脸颊上的发丝，顺带着揉上她那小巧玲珑的耳垂，柔声道：“大皇子没为难你？”
“还没有~”
余歌歌扭头望向南莫忘，瞧见那面具下带有关怀的眼神，她不由自主的鼻头泛酸，因为她知道，是这位少主，替她狠狠的教训了宋重基，于是她幽幽的说道：“少主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和烬生姐姐，一直都想把那个王八蛋杀掉，最好是能让他们宋氏断子绝孙。”
“可是，我们等了那么多年，才能到一个折剑千肠。”
“却还是失败了~”
“幸好有少主你在，没让我的这次计划彻底落空，把他打得毁容，还将他光着屁股丢到大街上，咯咯咯咯~少主你真坏~”余歌歌靠着南莫忘的肩膀，轻飘飘的说着刺杀宋国皇族的秘事，而且说着说着，还无法自控的笑了起来。
只不过在这种笑容底下。
元薇没有再斥责余歌歌的放浪，南莫忘也摩挲着双指，想起折剑千肠在崖上说的话。
十三年前，宋重基在清流县的恶行。
造就了如今的余歌歌还有烬生。
“我不能帮你杀他。”南莫忘抬手，抹去余歌歌眼角下的晶莹，纵然心中有着万千的感慨，但他只要有着南氏的身份，就不能对宋氏的人下杀手，哪怕是带着面具，也保不齐皇宫里已经有人知晓他九天狐的身份：“不过，我也不会让他伤着你。”
一旦被世人知晓，他南莫忘刺杀宋重基，那么整个南氏近千年的名声，就会在一瞬间瓦解，因为那是在造反，是乱臣贼子。
“我知道的~”余歌歌无声的流着眼泪，嘴角上却噙着微笑，她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旧的令牌，交到南莫忘跟前，柔声道：“这便是恶人谷的厄古令，不过眼下已经无用了，受命于这枚令牌南下的，只有骁虎折剑还有四大恶人。”
“四大恶人与折剑已死，骁虎归顺了宋重基，城中没有其他大恶人了。”
“还有，这枚令牌，宋重基是从老礼部尚书处得来的，叶氏，少主要多加警惕。”
南莫忘拾起令牌，只见其年代之久远，让它蕴藏了许多灵气的波动，是由某些高人特制的木令，能够与某些相关的东西取得联系，比起召集兵马的一般令箭，要玄奇不少，也就是恶人谷这种大宗才能够拥有。
与藏剑白书算是同种神奇之物。
南莫忘不客气的将其收下，虽说余歌歌并不是直属于天蚕的人，但是她的姐姐烬生却是天蚕星宿，而且如今月楼与天蚕两位主子已经私自定下盟约，也就不再需要讲究那么多客套了：“这些事，暂且先放放吧，等风头过去了再做打算，另外还有一件事，狂三那丫头，在你这儿吧？”
余歌歌下意识的瞧了眼元薇，见她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才放心说道：“嗯，折剑千肠与我的交易，便是他帮我杀宋重基，而我，给狂三制造新身份。”
“他们师徒两人，行走天下十余年，到处躲避山庄的追捕，在很久以前他们就来过开元城，那时的宋楼魁首，也就是收留我与姐姐的娘亲，她对折剑萌生情愫，于是她让他以后累了乏了就回来。”
“剑圣出山，折剑知道躲不掉了，所以他接受调令南下，希望能将狂三托付给月楼，让她远离灾祸，他虽然没亲口说过，但其实折剑很疼爱狂三的。”
“他将她当成女儿养，却被她真正的家人不断追杀。”
“可笑的是，山庄不仅想杀折剑，他们连狂三也想除掉。”
“我想帮他~所以和他做了这场交易。”
余歌歌轻声的说，神态中浮现出种种忧伤。
南莫忘与元薇沉默着听，两人皆是低垂着眼帘，仿佛能够想象得到，那一老一小手牵着手相依为命的模样，小的年幼无知什么都不懂，老的便独自一人扛起所有，直到他死了也没让小的知道是为什么。
就在这时。
南莫忘缓缓抬头望去，只见一道小小的影子靠在门外，她那极不稳定的气息，时而跌落地级，时而暴涨至天级，使得她浑身上下的剑意，不受控制的往外泄露。
她缓缓拉开房门。
剑意如龙无剑自动，灌入房间当中，却被一只大手轻易捏碎。
苏狂三独自站在门前，红着双眸抬起头来，凝望着南莫忘脸上的面具，想要噘嘴哭泣却又死死忍住，憋了许久才说道：“我，师傅呢？”
“死了。”
屋内的元薇立马抬手捂住小嘴，望着南莫忘的背影，流露出满满的不可思议，暗恼这家伙太狠心了，小孩子哄骗一下不就好，何必要这么直接，多残忍呀？
“你胡说！”
“我师傅很强，他才不会死！”
瞧着苏狂三那倔强的眼神。
南莫忘心中轻叹，于是他蹲下身子，缓缓摘下面具，以南莫忘的身份，伸手擦掉狂三脸上的泪珠，在后者变得惊疑的目光中，柔声道：“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人人都会死，再强大的人也一样，你师父为了保护你，已经死了。”
“南少爷？”
苏狂三怔怔的看着南莫忘，她原本并不知道九天狐就是南莫忘，所以当她此时认出南莫忘之后，便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将军府外的短暂交手。
那时的师傅，并没有因为她刺杀失败而责怪她。
本来还以为师傅有着其他的计划。
如今看来，好像只是为了与这位南公子碰面而已。
“为，为什么呀？”苏狂三渐渐抬起手，揪住了南莫忘的衣裳，凑到他的怀中轻轻抽泣起来，边哭边说道：“师傅说，他天亮就会回来的，他为什么要骗我呀？”
“我还欠你万两黄金，师傅说会替我还的！”
“师傅说，会带我云游四海，一直照顾我的！”
“他为什么要骗我呀？”
“是你在骗我对不对？”
“师傅他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
听着这些揪心的质问，南莫忘只能紧了紧怀中的狂三，偷偷的往她体内灌入真元，使得她在抽泣中逐渐松软下去，直到她停止了哭泣，也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暂时住到我那边。”
“比较安全。”
“这段时间，你们两姐妹好好培养感情，别被宋重基抓到把柄。”
南莫忘将苏狂三打横抱起，像抱着个小女儿般。
闪身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