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这种时候你到底在开什么玩笑!!】
我一次又一次的扣动着扳机,断然不愿相信自己居然会在最后一刻遭到命运女神如此无情的遗弃!好在这个世界静止不动的状态并没有因为我的慌乱而发生改变,经过了几十秒的无助挣扎,我终于接受了步枪里已经没有子弹的事实。在越发强烈的倦怠感和耳中一刻也没有停止的蜂鸣声的折磨下,我绞尽脑汁的开始寻找起其他的自救办法。
【用辅助轮逃跑已经来不及了……扑倒在地也是死路一条……紧急回避……根本不可能!可恶啊……再想想,格林,再想想!绝对不能放弃!!】
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被我一一否定,盯着天空中那两头无法阻挡的白色怪兽,我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手持镰刀的死神……
我不想在这里就这么被他们撕成碎片,更不想让前途无量的贝拉陪我共赴黄泉,但疲乏的感觉是那么的强烈,它折磨着我的神经,几乎让我睁不开眼……如果我不能在自己累倒之前想出办法,那么贝拉和我的人生就要到此为止了!
【可恶啊!大家的人生都还没开始!为什么要遇到这种事!是谁都好!!快来救救我们啊!!】
我绝望的在心中向着天空大声的发出了嚎叫,试图以此来求得命运的怜悯。最终,我的呼唤得到了回应,但重新给我带来了希望的却不是虚无缥缈的女神,而是一架钻出了浓雾,正往我们的方向急速冲来的涂着和平维持军标识的‘翼神’无人侦察机。
【无人机……什么时候……啊……不行了!】
我还没来得及多看上那个流线造型的小天使一眼,就感到自己脑中的某样东西在压力的作用下断成了两截。由此带来的痛楚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伴随着一阵难以言喻的惊悸,我确定自己回到了之前那个残酷无情的现实世界。
‘轰隆!!’
两声巨大的爆鸣轰响在了我的耳边,紧接着,我的AS如同一个倒空的面袋一般在强烈的冲击中飞了出去。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自己很走运的没有被高爆弹直接炸成肉泥。
“军士长……军士长,你在哪!”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我倒在地上过了好一会才想起要去查看贝拉的情况。滚滚的浓烟笼罩着我的AS的光学监视器,什么都看不见的我只能通过声音和IFF来寻找她的所在。
此时,由高爆弹头引发的森林火灾已将整块坡地团团围住,在我的红外探测器中,那些被大火点燃的杉木就好像节庆日里披挂着彩灯的礼树一般辉煌耀眼。
循着雷达的指示,我操纵着AS穿过了火海。最后,寻觅许久的我终于在一颗倒下的黄杉下发现了军士长那台XM-11的踪迹。
“贝拉!!”
我大喊着冲了过去,想也没想的就用AS的机械手挪开了她机体上已经着火的粗壮树干,在看到杉木下压着的AS的主装甲上已经产生了明显的凹痕后,我整颗心都凉了下来!
“贝拉!你没事吧!!贝拉!!”
不顾周边浓烟和烈焰的威胁,我一边叫着军士长的名字,一边打开了驾驶舱跳出了装甲步兵之外。贝拉的XM-11的外装甲在烈火的熏烤下烫得惊人,即使如此,我还是在撬棍的帮助下,冒着烫伤的危险强行撬开了她AS的座舱盖。
“呼……贝拉……你……你没事吧……”
躺在AS驾驶室里的少女,在我的触碰和火光的刺激下微微的睁开了一点眼睛。看见军士长还有意识,我赶紧取下了她脸上的AS维生面罩,小心的将她虚弱的身体从滚烫的座舱中抱了出来。
“感觉比以前重了啊……”
我话刚出口,胸口就吃到了一记粉拳。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贝拉那过剩的防卫本能依然还在捍卫她女性的尊严。
“别闹了……军士长……”
我吐了吐舌头,鼓起力气快步将怀中的少女抱到了自己的AS之前,但接下来我却对着那台沉默的钢铁巨人犯起了难。因为XM-09P的驾驶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同时塞得进两个驾驶员的,而AS刚刚抱过灼热树干的机械手又不能直接拿去接触军士长脆弱的身体……眼看周围烈焰的包围圈越收越紧,这时,没有时间再去犹豫的我,脑子里突然涌现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试试看吧!】
没有功夫去考虑细节,在轻轻放下了金发女孩后,我迅速钻进了驾驶舱并按下了控制器上的紧急开仓开关。在XM-09P沉重的主装甲落地所产生的烟尘中,它的整个驾驶舱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了少女之前。
“贝拉!把手给我!”
不敢用AS灼热的双手去触碰贝拉,我向她伸出的是从一边控制器中抽出的自己的胳膊。迷迷糊糊的听到了我的呼唤,军士长也挣扎着将她的手臂伸向了我的方向。
我们俩的手掌就这么隔着一双温热的手套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忍耐一下!”
我探出半边身子使劲一提,拼尽全力的将贝拉拉到了自己的身前。虽然狭窄的驾驶舱没法坐得下两个人,但在去掉了舱盖之后,我起码能让军士长坐在自己的身上。
“抱着我……等会可能会有点颠簸。”
我用空出来的那只手环抱住了少女的腰身,她也照着我的指示双手紧紧的搂住了我的脖子。这个姿势或许在外人看起来相当的浪漫,但老实说一点都不舒服。为了保护贝拉,我只能用一边手来操纵AS,而没有了主装甲,我们两个人都将直接暴露在浓烟和对方的枪口之下
速度成了现在我们成败的关键。
“抓紧了,军士长,我们要走了!”
看到少女表情痛苦的点了头,我咬着牙拉起了机身。没有了座舱盖上的减震气垫,光靠身上绑着的那几条安全带,身处坡地的AS刚一起步就把驾驶舱里的我给颠了个七晕八素。好在AS毕竟是战场适应性相当优秀的兵器,它钢铁的双脚一路碾过着火的苔草,不一会就带着我们穿出了浓厚的烟幕。不过从火场中安然脱身却并不代表着我们已经远离了危险,离开了森林大火这个巨大的热源,我所驾驶的AS马上就成了装备有红外探测器的敌方装甲步兵集火射击的目标。
【这些可恶的家伙!】
贝拉就斜坐在AS的胸口,失去了主装甲的我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倒车逃跑。情急之下,我灵机一动侧过了机身,用还在控制器里的那只手操纵着AS竖起了左边的肩盾,在枪林弹雨中以整个左臂来充当胸前少女的临时防护物。
这是个相当别扭的姿势,好在我们遇袭的地方距离公路已经很近,我并不用保持这样的姿态保持多久。一路下来,XM-09P厚实的装甲没有让我失望,虽然它的肩盾和手臂数次被对方的机枪打中,但那些15MM子弹却没有一发能够成功的穿透装甲的防御,切实的给我和贝拉带来伤害。
“军士长,我们到了,再忍一下!最后一下!!”
用无法动弹的右肩强行分开了一片灌木,我操纵着AS跳到了公路之上。在发现第一装甲营的那台掠夺者还在它原来的地方安静的等着我们之后,我不由分说的朝着它的方向踩下了辅助轮的踏板。
游击队没有停下他们追击的脚步,但他们的动作比起他们的子弹来说可是慢了太多。在我驾机成功的与越野车接触之时,他们的第一台XM-09P+才刚刚穿出灌木。
“贝拉,快下去!进车里去!”
确保了足够的安全距离,我将停下的装甲步兵压低了身形好让贝拉能够离开。眼看被烈焰和硝烟折磨得面无血色的军士长在跳下了机体的外壳后三两步钻进了那辆掠夺者的后座,长舒了一口气的我这才赶紧逃离了自己那台千疮百孔的AS。
【对不起了……霍恩班长,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在跳下机体之后,我转身通过还连接着驾驶舱的维生面罩对XM-09P的电池背包进行了超载操作。背包里的那两块融合电池爆炸时所产生的巨大能量,在掩护我们逃跑的同时,还能向周边的友军发去警告。
做完了这一切,我丢下了面罩,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上了越野车,在关上车门的那一瞬,满耳都是蜂鸣的我恍惚间产生了一种自己刚刚从地狱里浴火重生了的神奇感觉。
“开车!快开车!”
我一边伸出手扶起了身旁虚弱的军士长,一边大声的催促起前排的那两个驾驶员。虽然对于他们刚才在我们陷入危机时一枪不开的怯懦行为十分的不满,但我现在更加担心的却是融合电池的爆炸会把这辆掠夺者也卷入其中。
“开车啊!你们在等什么!”
后面的追兵马上就要冲到眼前,但驾驶座上的士兵却依然没有要发动引擎的意思。一分一秒飞快流逝着的时间残酷的压迫着我的神经,最后快要被逼疯的我只得扑上前去死死的抓住了他们的座椅靠背。
“开车!你们都聋了吗!再不开车大家就都得死!你们想死吗!!”
我歇斯底里的发出了怒吼,却没想到回应我的是一阵低低的浅笑。这阵笑声对我来说是那么的熟悉,以至于我立刻就对坐在我的正前方,正在发笑的那人提起了最高程度的警惕。
“你……你是谁!”
我下意识的伸手摸向了后腰的枪套,不过还没等我拔出自己的9MM防身手枪,两把微型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就已顶到了我和贝拉的面前。
“好久不见了,新兵,看起来比起之前你已经长进了不少了啊。”
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人回过了头,只看了他的脸一眼,我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在狭窄的越野车里直接尖叫出了声。
“西蒙……莫……莫莱斯!?”
在我面前缓缓的取下了头盔和防尘面罩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一直阴魂不散的缠着我的前FIA特工莫莱斯。在1187次军列上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先是开枪袭击了贝拉,后来还差点要了我的命。但在最后随着‘天使军刀’的AH666一起坠入河谷时,他却用预先设定好的炸弹救了火车上所有的人。
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在OVPD西城局警局的拘留室了。那次要是没有他的闪光弹的话,或许我和艾吉斯中尉早就已经命丧在了那群疯狂佣兵的枪口之下。
“你……”
我带着复杂的感情看着眼前这个非敌非友的男人,直到现在我也弄不清楚作为通缉犯的他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从他现在冰冷的眼神中,我能看出一种焦虑,或许只要我稍微表现出一丁点的不合作,他立刻就会扣下手中武器的扳机。
“下车。”
就在我与莫莱斯对视的时候,他那个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在笑的同伴语气幽幽的开了口。那是一个女性的声音,而且我一定在哪里听过,只是现在有座椅的阻挡,我根本没有办法看到对方的面容。
“下车,别耍花招!”
对方拉动枪栓的动作让我心头一紧,因为坐在我正前方的她,瞄准的目标是我身旁萎靡不振的军士长。不敢在狭窄的车体里轻举妄动,最后在她的威胁下,我与贝拉只得一起举着双手离开了这辆本来应该是我们救命稻草的武装载具。
几名全副武装的游击队员已经在车外等候多时了,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拿着专用设备的两个工程师打扮的家伙正在处理我那台AS的融合电池。不用说,我试图诱爆电池警告友军的行动也失败了,现在的我和贝拉,真真正正的成了别人的笼中之鸟。
“你们不该来这的,这里可不欢迎地球人的走狗。”
其中一个挺着机枪的游击队员嘲讽了我们一句,对于他露骨的污蔑,我露出的只有一脸的苦笑。
“和平维持军……才……才不是……”
相比起懦弱的我,满脸疲惫的贝拉显得更有骨气,只是她这不合时宜的执拗除了引火烧身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好在军士长柔弱的女性外表最大程度的降低了敌人的警惕,在场的游击队员没有谁想要搭理她的话语。
除了从驾驶室里钻出来的莫莱斯之外。
“省省吧,军士长。”
手上提着一个黑色头套的莫莱斯,从背后不由分说的将那东西套上了贝拉的脑袋。军士长想要挣扎,但虚弱的她很快就被几个五大三粗的游击队员给按在了地上并牢牢的捆了起来。
“啊……啊啊啊!”
“住手!别这么对她!她已经受伤了!你们不能这么对待一个伤员!要人质的话,你们抓我就行了!放她走!放她走啊!”
眼见军士长被人隔着头套抓着头发一路拖向了依然浓烟缭绕的坡地,我悲愤的朝着人群高声呼喊了起来,结果我没想到仅仅过了几十秒钟,相同的命运就降临在了自己的身上。在头套将我的世界染成一片墨色之后,我尝到了一阵拳脚的滋味。虽然打我的不止一人,但他们下手时颇有章法,一边让我充分的体验到了肉体的痛楚,一边还小心的避开了我身上所有的致命要害。
如果我没有经受过阿什莉参谋的残酷新药的折磨的话,现在或许早就已经被打得昏死过去了吧。
五六分钟之后,武装分子们终于结束了对我的围殴,随后偏体凌伤的我只感到两条强有力的胳膊架住了自己的手臂。那两个人挟持着我一直在保持移动,而且走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停下。期间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停顿,一开始我还打算记下我们行走的方向和距离,但是时间一长,我就搞不清楚东南西北了。
也不知又在黑暗中又跋涉了多久,等到我再次沐浴光明之时,我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到处都结着冰渣的像是冷藏室一样的拷问间里。
“姓名。”
一个低沉的男中音响在了我的耳畔。我睁开眼,正对上小桌对面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大汉凶恶的视线。此时我的双手早已被绑在了身后,眼前的一切不由得让我回想起了自己被OVPD拘禁时的那段悲惨时光。
【事情还会更糟吗……这回不会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疯女人跑来这里大开杀戒了吧?】
我咧开嘴自嘲一般的苦笑了一下,见到我这幅样子,那个穿着旧式军大衣的光头男人怒不可遏的再次高声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姓名!”
“希鲁……希鲁·格林。”
激怒对方可不是个好主意,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职务和从属!”
“军阶下士,隶属……隶属和平维持军第156快速反应团第16装甲步兵中队。”
“你们部队在附近还有多少人!?作战目的是什么!?指挥官的名字,军阶,部队的给养和能源补给状况,统统的给我老实交代清楚!!”
光头男人一口气问出了一大串的问题,而他想要知道的那些涉及敏感数据的信息我不是根本不知道就是早就已经忘记了。其实说是‘忘记’,不如说我从来就没认真的去记忆,我对‘数字’一向没有什么实感,因为这个原因,我在西联军校时的理论考试经常考得一塌糊涂。
“老实交代!臭小子!你他妈最好别惹老子生气!”
大汉狠狠的擂了桌子一拳,直震得台面上的灯具和水杯噼啪乱响。不过说老实话,他这个动作对我的威慑力实在有限,因为蕾拉锤桌子的时候可比他用力得多。
“……”
“臭小子!你想玩硬的?好啊!老子这就陪你好好玩玩!”
见我拒不配合,站起身的光头男抽出腰上的皮带并将桌上水杯里的液体泼洒在了上面。我在书上看过这一招,很显然,对于如何制造痛苦,我对面这个魁梧的男人可是个行家里手。
“别担心,臭小子,第三下你就没有知觉了!而第五下才会让你皮开肉绽!”
看着向我大步逼来的大汉,我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本来被敌人抓住之后皮肉之苦就是不可能避免的,况且游击队又不是正规的军队,他们才不会受任何战争法则和交战条例的约束。
“等一下。”
就在我咬紧牙关等着第一下抽击在我的背部开花的关键时刻,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响在了屋里。
“他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我睁开一边眼睛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结果发现说话的人是一个脸色有点苍白的年轻男性。我想知道他是从哪里进入这间密室的,不过他身上那套款式相当独特的AS紧身驾驶服显然更加吸引我的注意力。
“希鲁·格林下士是吗?我能直接叫你格林吗?”
没等光头男人做出回应,他就自顾自的坐到了我的对面。在我点头做出了肯定的表示后,他摩挲着自己的手套语调平和的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是‘无界宇宙’(TBU)的耶格·海因里希。”
说着,他笑着向我的方向伸出了一只手。
“同作为‘不受欢迎的人’……格林,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