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紫眼睛的小子抓起来!”
霍华德话音未落,等在车门外的两个穿着壳式装甲的高大士兵口已合力将我擒住。势单力薄的我根本无力挣脱他们的铁掌,很快,我的头部就吃到了一击重击,直打得我整个脑袋都嗡嗡直响。
“王八蛋,谁叫你他妈的要多事了?到了地狱以后,代我向我死去的那些弟兄问个好吧。”
唐使劲的抓着我的头发,恶狠狠的一口唾在了我的脸上。我用眼神向周围那些围观的士兵求助,但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和平维持军到底是一支多么无情的军队。
【可恶……你们这些家伙……】
我被那两个士兵反剪着双手押过了整个营地,而所有的人都只是表情漠然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不但是原本驻守在这里的人,甚至是陪我过来的那个一直为我说话的通讯兵也保持了沉默。或许在他们看来,只要死的不是自己认识的人,那么怎样都无所谓,什么正义,什么公正,在这个战场上全都是些虚幻缥缈的废物。
【可恶!我居然要死在这种地方?我最后居然要死在自己人的枪口下!?】
无法接受如此凄惨的命运,在押送我的人开始捆我的双手的时候,我拼劲全力的挣扎了起来。见我不肯好好配合,其中一名士兵取出手枪直截了当的一枪打穿了我的肩胛骨。
“呃啊!”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声,我带着半身血迹跪倒在了地上,那两个士兵看我现在这幅德行,干脆连捆也懒得捆我了。他们在转身朝着身后严阵以待的步战车招了招手后,小跑着离开了这里。身处一片连块石头都看不到的平坦的开阔地,肩膀上血流不止的我在30MM机关炮的瞄准下既无处可躲也无处可逃,只剩下了被轰得粉身碎骨这唯一的一条死路。
【对不起……贝拉……对不起……我太天真了……】
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经,我的眼泪立时就流了下来。比我身上的伤口更让我感到痛苦的是这世界的黑暗……还能有什么比遭到同僚的背叛更能打击一个战士的意志的呢?如果连最该信任的同袍战友都无法信赖,那么在这个世界上我到底还能相信些什么?
“可恶!!”
我朝着看不见的天空怒吼起来,拼上最后的一口气,我捂着肩上的伤口像只受伤的飞蛾一样踉踉跄跄的朝着远方的光源走去。恍惚之间,我听到了枪声和爆炸的声音,本来以为自己这回小命休矣的我在发现耳朵里没有响起告死的蜂鸣声后,赶紧回头看向了之前139团驻防的阵地。
此时,我身后的区域早已火光冲天,密集的枪弹满天乱飞,30MM机炮织出的火网更是映亮了整个洞窟。激战中,几台属于FLF的自由斗士系列机体冲出了浓烟,对着四散奔逃的守军展开了无情的扫射。
毫无疑问,139团留下的守备队遭到了敌袭,而且在第一轮打击中就被迫陷入了苦战。
看着眼前这一幅混乱的战斗场景,我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讽刺,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甚至产生了坐看那群对我见死不救的冷漠混蛋全军覆没的可怕念头。不过最终我灵魂中良善的一面还是战胜了自私的一面,在稍微喘了口气后,我翻身吃力的向身后正在激战的通道挪去。
就算我只是个炮灰,我也想死在真正的战场上。如果我在这里退缩了,那我跟那些只顾自己的可恶家伙还有什么分别?更重要的是,没有了他们,我连该去哪找22TH都没有头绪,而且这处战略要地要是真的被FLF攻下了,那我要救出贝拉的希望就更加的渺茫了。
【贝拉……你就再等我一下吧……我一定会去救你的!在救你出来之前……我绝对不会倒下!】
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我用现在自己还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回到了霍华德的防御阵地。万幸的是,交战双方的注意力现在都不在我的这个方向,这让我轻而易举的就穿过了外围的战场。
【伤口……得先处理一下……最有可能有医疗箱的地方是在……】
我举目环视了一下眼前火光熊熊的阵地,很快就将自己的目标锁定在了一台被打瘫在了一座环形沙包工事后的‘速递员’。不同于霍华德军士的指挥车,这台步兵战车的自动炮塔上装着的是双联装的15MM口径机枪。
小心的借着火光躲过了AS的红外探测,我使劲按着伤口匍匐着靠近了那台还在冒烟的战车。车体后门大开,很明显其中的成员在遭到袭击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弃车逃跑的决断。
【这群胆小鬼……】
我皱着眉头从后门摸进了车体内部,并很快就在驾驶座的下方找到了急救箱。用里面的器材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我在成功的消毒止血之后把急救绷带缠上了自己的肩头。
“所有残余人员,立刻向核心阵地靠拢!重复一遍,所有还能战斗的人员立刻向核心防御阵地靠拢!”
这时,车里的无线电台传来了霍华德的声音,处于崩溃边缘的守军似乎正打算做最后的拼死一搏。自知时间已经不多,我随手捡起了车里遗留下来的一把短突击步枪和一枚便携式反坦克导弹,在迅速的收集了一点弹药后,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向了那个所谓的‘核心防御阵地’。
当我赶到那段远远谈不上坚固的‘最终防线’之前的时候,以五台AS为先导的一个加强排左右的游击队员正在两辆轻装甲车的火力掩护下朝着临时掩体后的和平维持军发动强攻。而人数已经不足二十人的守军依托着仅存的三台‘速递员’上火力强劲的自动炮台,正在做着他们最后的垂死挣扎。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要来不及了!】
眼看FLF的装甲步兵马上就要冲过那道由沙袋组成的软弱防线将掩体后还在顽抗的和平维持军一股而歼,躲在游击队侧后方向的我急得眼睛都快要冒出火来。
【附近有AS吗……就算是被打坏的也好……可恶……一台AS都没有吗!!】
光凭我手上的单兵武器是没有办法对抗那种数量的敌人的,如果有一台AS可以用,我倒是还能为霍华德他们多拖延一点时间。不过我的想法虽好,但现实却无比的残酷,驻守此处的是139团的轻步兵部队,他们别说AS,连‘速递员’这种轻装甲的机动载具都没有配备几台。
【完蛋了……】
FLF打头阵的那台AS冒着密集的轻武器弹幕坚定的冲进了掩体,虽然最后它被军士所在的指挥车上的30MM炮打成了蜂窝,但却确实的撕开了和平维持军的防线。第二台AS很快就出现在了被破坏的掩体前方,在整条防线都将要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为了堵住漏洞,霍华德居然开着他的‘速递员’直接撞了过去!
在两台钢铁怪兽撞在了一起的同时,装甲步兵手上的20MM突击步枪和‘速递员’车顶的30MM炮同时喷射出了火舌,枪林弹雨中,那台妄图扩大缺口的‘自由斗士’迅速被打爆成了一地的碎片。不过霍华德的胜利也没有维持多久,他的指挥车的一边车体在爆炸中损坏,几乎丧失了移动能力。为了活命,军士和他的人很快就从那台无法移动的轮式战车中逃了出来,放弃了这根逆境之下整只部队最后的救命稻草。
【笨蛋!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简直不敢相信霍华德就这么抛弃了他那辆还能继续战斗的‘速递员’。明明从少尉那边赶来支援的先头部队已经在距离核心阵地不远的地方与游击队交上了火,在对方余下的几台AS都已经被吸引去往了那个方向的当下,面对主要由轻武装步兵组成的FLF游击队,他只要再坚持个几分钟,完全有可能将阵地守住!
看着那群从缺口处蜂拥而上的全副武装的游击队员,我明白事态已经发展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从通道另外一边过来的FLF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如果霍华德的人守不住防御阵地,在最坏的情况下,139团留在此处的部队将会被彻底切断与外界的联系!
【混蛋!我会让那种事情发生吗!】
重重的摔下了在这种情况下什么用处也没有的导弹发射器,我将突击步枪斜跨在了我没有受伤的那边肩头。不顾此时在我脑中不断回响着的要求我转身就跑的恶魔呢喃,我莫名的产生了一个对心智正常的人类来说,根本就不应该产生的癫狂想法。
我要以一己之力,挡住游击队的进攻。
【哈哈哈……我真是疯了……不过这样的感觉不也挺好的吗!】
没有阴谋,没有诡计,没有温柔乡,有的只是一腔沸腾起来的热血。这种单纯的感觉,自从1187次军列后,我已经多久未曾体验过了?
【我要挡住这群狗娘养的!】
在心中再一次的明确了自己的目标后,我深呼吸了一口气,从藏身处的掩体用最快的速度冲了出来,直奔火线中央的那辆‘速递员’而去!
风声和呐喊在我耳旁呼啸,灼热的气浪吹拂着我的面庞,浓烟令人窒息,就连身下被枪炮轰得坑坑洼洼的地面也好像在向我的双脚发出挑战。我就这么跑着,几百米的距离,我就这么一条直线的头也不回的跑了过去,期间耳鸣完全没有响起,即使有好几次我差点就在黑暗中与FLF的武装分子相撞也是如此。
在满地FLF成员眼皮子底下,我无惊无险的穿过了激战中的空场。期间我没有开过一枪,也没有人向我开枪。我表现得是如此的大胆和自然,靠着身上这身不显眼的驾驶服,在我跑过时,没有任何一个游击队员对我的身份产生过怀疑,或许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有人会疯到从容的穿过敌军的进攻队列吧?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换成是我,我也绝对不会想到有哪个疯子会去做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平安的钻进了那台瘫痪的指挥车,心脏紧张得快要跳出胸口的我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拉上了战车的后门。车厢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所有的仪器设备都完好无损,看着眼前的一切,我不知该埋怨霍华德的粗心还是庆幸游击队的大意。
【看来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啊。】
我把自己的身体挪到了驾驶室,在发现车体的电力系统都还在正常运作之后,我不由得感叹起自己的运气。
要我这种没有经过专门培训的人去开一台步兵战车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仅仅只是遥控自动炮台的话,那么就又另当别论了。
我毫不犹豫的抓过了副驾驶席上的操纵杆,戴上了武器系统的控制目镜。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我的行动之后,我关掉了激光瞄准器,转过炮台,直接用肉眼通过夜视仪将30MM炮对准了余下的那几台背对着我的装甲步兵。
【在你们走上战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觉悟了吧……】
300米,无风,真是个适宜射击的好场地。在这个距离上,30MM的穿甲弹只用一发就能粉碎AS的背部装甲,如果打中的是电池背包的话,装甲步兵的融合电池爆炸时的造成的破坏将不会亚于一发105MM口径的高爆榴弹。
【希望你下辈子做个好人。】
精密的校准了目标,我趁着对方速度减慢的一瞬间按下了操纵杆上的开火扳机。一梭子机关炮弹攒射而出,半秒钟后,我的视野中升腾起了一个亮眼的火球。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掀飞了周围的几个没有任何防护的游击队员,甚至连另外一台靠得太近的AS也被卷入其中,被炸到在地失去了半边手臂。眼看第一次攻击取得了不俗的效果,我马上调转炮口将游击队手上的最后一台‘自由斗士’套入了准心。
【别想逃!】
从遭到突然袭击的惊慌中回过神来了的最后一台敌机,一边射出了它肩上的烟雾弹一边侧过机身开始用它的突击步枪对我展开反击。20MM的通用弹打在‘速递员’的装甲上噼啪乱响,为了不让对方冲进机炮射击的死角,我在判断出AS手中枪械的弹药已经所剩无几之后,果断的对着它发射了炮塔里仅剩的两枚反坦克导弹。
第一发导弹遭到步枪的拦截,尾翼被打断后偏离目标击中了岩壁。第二发导弹虽然也没能直接命中那台AS,但是却从侧面将它炸翻在了地上,让它完全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接下来就是你们了!】
没有片刻的犹豫,在确认已经全歼了对方的AS部队后,我拉动操纵杆迅速将炮塔转向了正在围攻霍华德的游击队员的方向,30MM炮怒吼着从背后朝着那些脆弱的人体倾泻着炮弹,没过一会,我的眼前就只剩下了一片鲜红的血海汪洋。
【呼……呼……呼……结束了吗?不……还没结束……还没结束……】
一口气连续杀了十多个人,满身是汗的我感觉自己彷在梦中。杀人是会上瘾的,那种夹杂着兴奋与恐惧的感觉,那种掌握着别人生杀予夺大权的畅快感几乎要让我激动得喘不过气来。
直到我的耳鸣响起,目镜的耳机里传来车辆已被激光照准的警告之时,我这才发现,自己终归只是个凡人,而凡人……
凡人永远难逃一死。
【不过那可不是今天!更不会是现在!】
在我的潜意识成功解读出不断扩大的耳鸣里所包含的信息之前,我的左手就已经下意识的扳下了战车近防系统的启动开关。启动了‘A罩杯(ACUP)’防御系统的‘速递员’,其车体上装备的四座自动防卫枪塔将以高速霰弹360%的迎击来袭的反坦克武器。虽说这种防御系统对那些采取‘攻顶’机动方式的重型反坦克导弹效果不佳,但要在狭窄的空间内拦截普遍射速不快的单兵火箭弹,那就绰绰有余了。
三枚从不同角度袭来的导弹统统被霰弹拦下,在发射导弹的游击队员逃离发射阵地之前,我用30MM机炮将其中的两组人马撕成了碎片。我就像在打电视游戏一样的转动着操纵杆对着面前的人群不断的按下扳机,脆弱的人体即使穿着壳式装甲也根本无法抵挡30MM机关炮的毁灭性扫射,那些被炮弹打中的倒霉蛋还来不及哀嚎就直接变成了一滩腾空而起的血雾。
意识到没有AS难以招架‘速递员’的强大火力,剩下的FLF果断的选择了撤退,不过在他们穿过外围防御阵地前空旷的‘火力杀戮区’的时候,遭到了我第二次的无情截杀,在自动炮塔里的炮弹告磬之前,我让阵地前又新添了七八具被打得面目全非的血腥尸体。
“停止射击!我说停止射击!”
通讯器里传来了那个戴野战帽的少尉的声音,即使听不到他的命令,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更换炮塔弹药的我也没法继续让那杆可怕的武器喷吐死亡了。
在似有似无的耳鸣声中,我精神恍惚的打开了车体的后门,此时,一大群139团的士兵正在三台新加入的‘速递员’的掩护下鱼贯涌上阵地。看着他们积极打扫战场,抢救伤员的样子,我在确定了战斗已经结束的那一瞬间,身心俱疲的瘫坐到了地上。
“老天爷……刚才是……是你小子在操纵那杆30MM炮?”
依然戴着野战帽的少尉在两个卫士的陪同下来到了我的面前,没有力气回答他的疑问的我只是表情木然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我现在可知道你小子是谁了。就算在我认识的最厉害的王八蛋里,能干出这种事的人也不超过三个。”
少尉大笑着蹲下身来使劲的拍了拍我受过伤的那边肩膀。
“欢迎归队,格林下士,我很高兴你跟我们站在一边!除了勋章之外,你还应该因为你的英勇而得到晋升!”
“勋章和晋升什么的就算了吧……”
很不习惯被人这么对待的我捂着肩上的伤口咧起了嘴。
“少尉,经过这场战斗,我想你现在更需要与22TH取得联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