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让我喘不过气来的巨大推力,出力全开的强袭兵像一支离弦的利箭般朝前“射”了出去,有背后那夸张的大型背包的辅助,辅助轮的转速达到了惊人的程度,几乎一眨眼就带着我冲过了已经化为了火海的半个露天停车场。
【好快!】
虽然我已经拼尽全力的去控制机体了,但完全没有相关经验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达成高速状态下的平衡,在这么快的速度下,想不被无人机发现是不可能的事情,好在强袭兵的机身上涂满了消防泡沫,温度很低,‘超翼神’机群发射的第一波反坦克导弹并没有成功的命中它们的目标。
【可恶,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感受着机体因为导弹的近距离爆炸而产生的剧烈震颤,我明白自己要是再不进入掩体,等着我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但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又不可能看着卡娜被无人机炸死,当然只能选择继续前进!
【拼了!!】
在心底再次坚定了出发时就下定了的决心之后,我改变了AS的朝向,一条直线的向卡娜的游骑兵猛冲了过去!被之前的轰炸吸引了注意力的卡娜,虽然已经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但她却没有料到我会做出这种不要命的举动,等她想起要抽出自机腰后的冲锋枪时,我已经驾机冲到了她的身前!
“不想死就别做多余的事!”
我通过扩音器大吼了一声,这一吼成功的让卡娜产生了片刻的犹豫,在冲锋枪指向我的瞬间,我伸出AS的机械手握住了它工程塑料的枪身,借着强大的推力和惯性,我直接用蛮力硬顶着卡娜的游骑兵朝烈焰彼方的医院主楼强冲了过去!
【给我赶上啊!!】
眼前几百米的距离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就好像一道阻隔天堂与地狱的鸿沟,但我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改变得了物理定律。此时要是无人机再次朝我发射导弹,已经无法改变机体运动轨迹的我和卡娜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但不知为何,一直到我们两台AS高速穿出了笼罩在停车场上的浓烟,那些无人机也没有再试着向我们展开任何的攻击。
【没弹药了?还是说……不,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在不明力量的诱导下,我抬起AS的摄像头看向了面前的医院大楼,在熊熊燃烧的八楼的某个已经裂成了碎片的落地窗后,我看到了一个披着兜帽的诡异的身影。
【希洛么……不……难道是希芙吗!】
隔着这么老远,我都能感受到对方带给我的压力,只是还没等我放大镜头仔细的看清那家伙到底是谁,更严峻的考验已经悄无声息的逼到了我的面前!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看着监视器里那一大群正在驻留军和OVPD的疏导下自医院主楼蜂拥而出的平民,我终于明白了天上的无人机为何不继续向我们开火。但此时我想刹车也已经来不及了,我和卡娜的AS就好像一颗无法控制的保龄球般硬生生的趟过了惊恐的人流,不但当场就将四五个躲闪不及的平民撞得粉身碎骨,还将几乎同等数量的想要阻止我们的警察给碾成了肉酱。
“怎么会……停下来……给我停下来!!可恶!!”
眼前血腥的一幕让我插在控制器里的双手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但在我开启了机体的逆向喷射,试图在造成更大的人员伤亡之前停下AS的时候,我却没有发现自己的行为反倒让卡娜获得了更大的活动空间。
【糟了!】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的我想赶紧夺下还紧握在游骑兵手里的冲锋枪,但少女却没有再给我任何的机会,腾出了右手的她,用没有手腕的右臂一拳砸在了我的主监视器上,趁着我调整机体姿态开启辅助监视器的功夫,她用蛮力挣脱了我的束缚,一边朝我AS的方向开枪,一边转身大步往医院主楼旁的地下车库冲去。
【还想逃吗!】
我果断的举起臂盾挡住了冲锋枪的扫射,抢在卡娜将手上的武器对准其他无辜平民之前,我再次开动背包推进器朝她逃跑的方向猛的冲了过去。
看着两台AS因为再一次的猛烈撞击而爆出的火花,我明白自己这一回不能再继续心慈手软了,而机体只剩下了一只手的卡娜也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拼了命也要跟我一决胜负。
“你这个永饶人的叛徒!地球人的走狗!你去死吧!”
应和着凶猛的呵斥,被逼到了绝路的少女举起AS左手的手肘,一下一下的猛砸起我机体的主装甲,眼看用一般的办法没法将她制服,我索性转动背包喷口的朝向,带着她一路旋转着冲撞起地下车库前那些没人的车辆。
“快投降吧!卡娜!别逼我杀了你!”
“想……想杀我……你……你先去死吧!”
事到如今,卡娜还在嘴硬,但她反抗的力度和说话的气力都随着越来越激烈的撞击而逐渐的变弱,虽然我也十分担心她在情急之下会像克林特那样狗急跳墙的自爆,但在内心深处我又不相信她真的会那么做,这一方面是因为她之前说过她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另一方面则来源于我的判断——要是这个小姑娘真的打算进行自杀式的恐怖袭击,那她在地下仓库里或者跟我一起穿过人群的时候就应该动手了,事实上,我怀疑她的机体根本就没有装炸弹,或者她此时已经没有了引爆那些炸弹的手段。
“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再不投降,我就把你撞出馅来!”
“去……去死吧……格林……你去死吧……你这个恶心的王八蛋!”
即使穿着驾驶服,身为女性的卡娜对撞击的耐受力也远远比不上我,深知这一点的她破罐子破摔的扣下了冲锋枪的扳机,为了不让周围无辜的平民受害,我只得死死的顶着她持枪的左手,加大出力将游骑兵推向了前方地下车库的坡道。
依靠强袭兵卓越的推力,一眨眼的功夫我们两台AS就撞破了车库前升起的防暴装甲,结果谁想到刚一跌跌撞撞的再次回到昏暗的地下,我就又一次遭遇了新的突发状况!
【这里怎么还有人!】
看到从拐角处射来的两束车灯,我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但就算我现在立即采取制动措施,也根本无法避免即将到来的相撞!
还好此时卡娜已经打空了冲锋枪的子弹,不再对我构成致命的威胁,为了最大限度的减小损失,我灵机一动将出力提到了最大,在偏过AS的辅助轮后,我扬起双手,利用离心力将卡娜和她的游骑兵像抛沙袋一样的直接抛了出去!
【来了!!】
几乎就在我甩开了卡娜的同时,两台没有打开警笛和警灯,但速度非常快的救护车闯过了车库的拐角。
从我现在的位置,我可以十分清楚的看见前面那辆车的司机写满了惊恐的脸庞,但此时的我,除了在充满了整个大脑的告死蜂鸣声中举起双手死死的护住AS的正面之外,已经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我的强袭兵和救护车撞到了一起,从未有过这种疯狂体验的我只感到头晕目眩,天地翻转,差一点就被震得当场昏死过去。
多亏了救护车的司机在间不容发的关键时刻为了自保而打了一把方向,横过来用车厢侧面迎接了AS的撞击,不然我都不敢想象两台重达几吨的载具要是真的在高速状态下迎头相撞,到底会有什么恐怖的结果。
【我……我还活着吗……】
等我终于从这场可怕的‘交通事故’所带来的身心重创中回过神来之后,我首先就感受到了遍布全身上下的麻痹和剧痛,没有穿驾驶服的我,几乎是用肉身强行吃下了所有的冲击,要不是身上还有安全带,我现在早已被撞成了一团浆糊。
【可恶……动不了了……】
我想要试着活动一下自己的手脚,但全身上下哪里都动不了,我害怕刚才的撞击再次损坏了我的脊椎,不过我很快发现,我现在的无力状态似乎并不完全是因为身体上的伤痛。
【又来了?在这种时候!?】
麻痹的感觉并不陌生,稍一回想,我就记起了那些我永远不想再回想起来的黑暗记忆。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这种时候还要受到这样残酷的折磨,但所有的一切并非无迹可寻,我心中怀疑的矛头几乎立刻就指向了之前我给自己注射的那支救命的神奇针剂。
【原来是这样么……原来麻痹是因为那种药吗!】
越想我就越坚定自己的猜测,因为我在无名湖畔面对程晓时,也是在打了针之后才全身痉挛,最后差一点永远的失去罗塞莉……这一回虽说我暂时还没有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什么代价,但我可不想再一次的在生死攸关的场合去体验什么‘身不由己’。
【可恶……给我动,给我动啊!谁都好,赶紧让我动起来啊!!】
一边虔诚的向我所知道的的各路神灵祈祷,我一边试图依靠蛮力强行突破身上的枷锁,但在这非自然的强大力量面前,我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的,除了眼睛能动,大脑能思考,我的身体此时已没有一个细胞还会响应我的要求。
【可恶啊!!】
我想要大声嚎叫,但到头来连半个音符都发不出来,为了不让自己发疯,我用眼睛胡乱的驱动起目镜上的应用程序,想要以此来证明自己依然是自己身体的主宰。
结果这毫无意义的举动不但让我的心绪更加的混乱,还让本来就已经在撞击中遭受了严重损坏的强袭兵当了机。
无法阻止机载电脑重新启动的我,眼前立时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连AS也要抛弃我了吗……】
在无边无际的混沌中,一切都要离我而去的感觉瞬间就遍布了我的全身,但拜这阵难以言喻的虚脱所赐,我的焦躁也跟着缓和了下来。
看着目镜里重新亮起的外部监视画面,一股说不出来的幸福感从我的心底升腾而起,不过在看到强袭兵周边的情况后,这股小小的幸福瞬间就荡然无存……
【好惨……】
这是我在看到那台被强袭兵撞得整个都翻了过来的救护车后产生的唯一想法。没有装甲保护的司机此时早已咽气,乘员们的鲜血从破碎的车窗玻璃中流出,将被撞得散落了一地的汽车零件染成了恶心的酱红色。
跟在这辆车后面的另一辆救护车也没好到哪里去,那辆车的司机不知是想要躲避前方的车祸还是单纯的慌了手脚,居然直接将救护车撞上了拐角的墙壁,不但把整个驾驶室都撞成了铁饼,还让车体在高速旋转中侧翻到了地上。
【都死了么……卡娜呢?】
眼前凄惨的景象并没有让我忘记自己来这里的初衷,事实上,惨祸反而更加让我在意起那个少年兵的死活。
在用眼珠操纵着AS启动了微光夜视仪之后,我转动镜头很快就在角落里发现了卡娜的游骑兵,但那台陷入了一堆车辆残骸中,已经动弹不得的AS,它的驾驶舱盖此时却是敞开着的!
【!】
我心中一惊,刚刚才平复下来的情绪瞬间又紧张了起来,为了找到那个危险的女孩,我赶紧启动了热成像仪,在一番仔细的搜索后,全身重伤,却在挣扎着往远处爬行的卡娜很快就进入了我视野范围之内。
【这家伙也重伤了么……】
看到她身后拖着的斑驳血迹,我既觉得这个女人是在自作自受,又十分同情她现在的可悲处境。幸灾乐祸和怜悯,这两种互相矛盾的感情竟然非常微妙的同时激荡在了我的心间。
【要不是这家伙的话,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都是这家伙的错……这个混蛋……可恶……要是我再强一点的话……可恶啊!我一路努力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强抑着心中强烈的负面感情,我将对卡娜的憎恶转化为了对自己的怨恨,毕竟杀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但救一个人却要付出无比沉重的代价,对于这残酷的现实完全没有准备的我活该吞下失败的苦果,事实上,现在卡娜是生是死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我虽然一直在试图扮演救世主的角色,但到头来我还是什么人都救不了……
【可恶啊!!】
如果能动的话,我肯定会一拳砸向地面,只不过我现在就连这种程度的发泄都完全做不到……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卡娜向着那黑暗未知的远方缓缓爬去,在道路的尽头等着她的不是希望,而是冰冷无情的空虚与死亡。
【难道就到此为止了么……】
我想咧开嘴为自己的无能而苦笑,但我根本一点都笑不出来,如果命运女神肯现身在我的面前,我一定要狠狠的揍她一拳,即使之后我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这一拳我也非得揍下去不可!
‘前辈,你不该来这里,你这是在自杀。’
就在我对一切都心灰意冷,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之时,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闯入了我的脑海,我第一时间就听出了发言的人是希洛,但我刚才通过热像仪寻找卡娜的时候却没在周围发现任何其他的存在。
【希洛?是希洛吗?你在哪?】
我想要与希洛取得联系,并进一步求得她的帮助,但我脑袋上没有电子天线,根本就没有办法与她对话。
【说起来,希洛不是也没有天线么……为什么我又能听到她的声音呢……】
还没等我想明白这件事,希洛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与刚才不同,这回的声音不但小,而且断断续续的,似乎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干扰。
‘前辈,你的强制……状态还要持……五分钟……上,要我……解除……掉么?’
话语里一大半的字词我都听不清楚,事实上就算全都听得懂我也没有办法做出回复,不过从希洛的话语中,我发现她似乎对于我现在的异常状态知道得不少,如果有办法能跟她建立起联系的话,说不定她还真的帮得上我的忙。
【该怎么让希洛知道我的想法呢……】
就在我冥思苦想要怎么通过眼球操纵AS表达出自己意愿的时候,事情突然又有了新的变化,我的强袭兵本来紧闭的机舱莫名其妙的打开了,当我意识到这是我的身体在希洛的操纵之下做出的行动之时,我被吓得眼珠都差一点掉到地上。
【怎么回事……为什么希洛能操纵我的身体?不是只有希尔德能控制的吗!?难道希洛就是希尔德……不,不可能的……但是她们为什么……我……为什么……】
眼前这让人匪夷所思的场景让我的心绪彻底的混乱了,而此时更让我感到心惊胆战的是因为刚才开仓的声音,卡娜已经注意到了我的存在!那个已经爬到第二辆救护车附近的小姑娘背靠着满是刮痕的车顶,朝我的方向举起了自己的手枪,而我现在在希洛的控制下既不能逃又不能躲,简直就像一个会喘气的枪靶!
【希洛,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快把我身体还给我!】
在卡娜的枪口下,我拼了命的挣扎起来,但希洛对我身体的控制力不比希尔德更弱,不管我怎么挣扎,都丝毫没法撼动她的主导地位。
【要死了……可恶……我居然要死在这里吗!】
之前还在同情卡娜的我,现在马上要死于她的枪下,对于这充满了戏剧性的转折,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只是不知为何,早早就拔出了手枪的少女却迟迟没有朝我开火,起初我还以为她是想要瞄准一点,好一枪就结果掉我的小命,等到拖延的时间早已远远超过了瞄准所需之时,我这才意识到事情又有了我意想不到的新进展。
【那是什么东西?】
在抬起头后,我注意到卡娜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人形物体的阴影,从对方的身高体型上,我最先就排除了那是希洛的可能性。
等到我眯起眼睛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后,我惊讶的发现那个人居然是伊芙琳,虽然现在的她不管是衣着还是气质上都与我所熟悉的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大相径庭,不过那张脸和那一头紫色的长发,我绝对不可能会认错。
【怎么回事……伊芙琳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伊芙琳现在的样子,我除了‘难以置信’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想法,原本穿着洋装的她现在头上戴着一个大耳机一样的东西,身上披着一件沾着血迹的不合体的衬衣,形容憔悴,浑身都在滴水,脸部以下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插满了我叫不出名字的器具,从远处看上去就好像是个刚从水里走出来的长着鳞片的怪物,又好像是诞生于什么邪恶实验的机械与血肉的混合体。
“米娅……姐?”
吃惊的不止我一个人,离伊芙琳最近的卡娜,脸上的恐惧和困惑并不比我的更少。
“……”
听到少女的呼唤之后,伊芙琳低下头注意到了自己脚边那个手上拿着武器的小姑娘。
就在我以为将要发生什么而屏住了呼吸之际,紫色头发的女孩突然跪在了卡娜的面前,用一种我之前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调颤抖着叫出了她的名字。
“卡……卡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