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穿着黑色盔甲的宪兵铐住双手之后,我赶紧将手上的食品袋交给了沃尔坎军士,高大的军士想要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宪兵们没有理他,他们只是粗鲁的将他推到了一旁。
“军士,把这个交给罗塞莉少尉,她就在我的房间里,然后快去通知诺艾尔队长和克鲁塞少校!”
眼看对方来势汹汹,我只得把希望寄托在了那些位高权重的人身上。话音刚落,我就被宪兵们强拖着穿过了走廊。
一路上,这群粗鲁的家伙一句话都没说,因为他们没有对我施暴,我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反抗。几分钟后,我被带到了位于基地上层的宪兵总部,这里的工作人员见我来了如临大敌,通往电梯的短短几步路,我享受到了四五十人的“夹道欢迎”。
“你们到底想干嘛!”
不习惯被人这么盯着看,我大声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结果我话才说到一半,架着我的宪兵就将一个塑胶封口器按到了我的脸上。
“呜呜呜呜呜呜!!”
迅速扩张的封口器,不一会就包住了我的下颚,除了无意义的“呜呜”声,我再也发不出半个音节。与此同时,其他的宪兵也亮出了身上的刑具,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已被他们五花大绑的捆成了粽子。
【可恶……大意了!】
自知上当的我想要靠蛮力冲开身上的束缚,无奈那些高强度材料实在是太过坚固,被人按着手脚,我没法集中力量,结果挣扎了半天也毫无用处。
“动手!”
进入电梯之后,包围我的宪兵们凶相毕露,在为首男人的指挥下,他们用电棍围着我一顿猛抽。可怜我四肢都被绑着无法行动,要不是希尔德紧急切断了我的痛觉神经,我肯定要被这群冷血动物打得昏死过去。
“老大,这小妞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这么打她她都没事?”
“不该问的不要问,就是因为伤不了她才要这么打,出事了有上面担着,你们使劲打就是了!”
“得令!”
恍恍惚惚之间,我听到了宪兵们的对话,数据库立刻就帮我查出了说话人的身份。原本我以为这群家伙肯定是战神科技或者净化委员会找来的打手,结果他们还真的是156团的宪兵,而且从对话内容来看,他们似乎知道我并不是普通人类。
【这群人渣下手还真狠!】
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眼前的场景还让我心惊胆战。打了半天之后,通往地狱的电梯终于停了下来,那群暴徒先是蒙住了我的双眼,然后像拖牲口一样的把我拖到了外面。
“你们几个把这臭娘们丢到禁闭室里去,剩下的不用管了,上面的人会亲自收拾她。”
为首的男人向其他宪兵下达了命令,此时我的红外视觉和大脑数据库都还在正常工作。通过地图比对,我发现刚才的电梯把我送到了一个非常靠近地表的地方,而之后宪兵们则是把我拖到了位于同一层的一间废弃的储藏室。
“我知道你能听得见,上尉,我们几个也是奉命行事,所以你要恨也别恨我们。明早会有人来带你出去,只要你乖乖的,就没有人会受伤,听明白了么?”
在关上储藏室的大门之前,一个宪兵贴着我的耳朵给了我几句“忠告”,等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房间,我立刻运起战斗躯体全身的力量,拼命挣开了拘束装置并扯下了那个恶心的封口器。
“王八蛋,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满腔的怒火已经快要把我逼疯,重获自由之后,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将所有虐待了我的混蛋统统撕成碎片!不过在我试图强行砸开储藏室大门的时候,希尔德这个理应跟我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家伙却跳出来阻止了我,看到她那副自以为是的傲慢样子,我真想当场就掐断她的脖子!
‘不想帮我就给我滚!’
‘谁说我不想帮你了,我这不是在帮你吗?’
‘帮我个大头鬼!滚远点!’
‘成熟点,希鲁,你多大了啊?而且比这更惨的事情你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别一天到晚一惊一乍的。’
‘胡扯!我以前经历过什么跟这有什么关系!?他们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是和平维持军的军官,还是GMIR的上尉!’
‘没有克鲁塞,你只是个空有其名的光杆上尉,对方是和平维持军的宪兵,是军队维持内部稳定的暴力工具,你拿什么跟他们斗?’
‘拿命,可以了吗!!被他们这样侮辱,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看来我以后得用更加简明易懂的方式来跟你交流。明说吧,你现在有三个选择,一,打烂这扇大门,出去跟宪兵队拼命,然后被人按在地上打,再承受一次侮辱,最后被绑成木乃伊浸在水牢里直到粒子耗尽。二,乖乖的待在这里,等克鲁塞或者其他什么人来救你,同时想办法收集情报,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三,接受激素调整,跟我融合,回到帕米拉将军的身边,顺手把这个星球上所有我们看不顺眼的人全都杀光。你想选哪一个?我个人比较推荐二。’
‘哈,我还以为你会推荐三呢!省省吧,你那些狗屁选项我一个都不选!我要出去好好教训一下那些王八蛋,然后回去找诺艾尔队长!这个世界是有正义的,我就不信和平维持军里全是奸妄小人!!’
‘军队又不是讲正义的地方,你在军校学了两年到底都学了什么啊……有工夫在这里瞎嚷嚷,听听我的意见不行么?’
‘不行!’
‘那随你的便吧,别的还好说,你想主动找死我是肯定不会答应的,所以,希鲁,你就别怪我无情了。’
‘什么……呜啊啊啊啊啊啊!!’
话才说到一半,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突然遍及了我的全身,在它们的折磨下,我立刻就哀嚎着滚到了地上,别说继续跟希尔德对话,我连维持意识的清醒都几乎无法做到。
‘臭女人,你居然敢算计我!’
我心里明白,之所以会这样,肯定是希尔德重新开启了我的痛觉感应,即使只是围殴过后的遗留疼痛,也差点要了我的半条小命。这种如同千万虫蚁上下啃咬,又像被丢进了油锅来回煎炸的苦痛,一般人连一秒都熬不下去,我硬撑了一会后,不但牙齿胡乱抖动,连脑门都开始阵阵发麻。
‘够了……我投降……希尔德……我投降!’
眼看紫红色的液体不停的从自己的口中呕出,在恐惧和疼痛的残酷折磨下,我终于放弃了自己的初衷,但希尔德那个冷酷无情的家伙不但没有帮我切断痛觉神经,还以‘节省粒子’为名,关掉了我的数据库和红外视觉,让我的世界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混蛋……你这个……你这个王八蛋……可恶……救救我……啊……谁都好……快来救救我……啊啊啊啊……’
仅仅过了几分钟,我就已经疼得快要断气,即使我蜷缩起身体,疼感也没有丝毫的减弱。这个时候,如果希尔德提出要以“融合”换“舒适”,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只是我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这样的机会,事实上,我的辅助神经元已经切断了与我的联系,不管我怎么呼唤她都不给回应。
‘够了啊!我错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也不敢跟你作对了……你要调激素就调吧……你想怎么样都行……啊啊啊啊!帮帮我吧……求你帮帮我吧!啊啊啊啊啊啊!’
已经完全受不了了的我,只得屈辱的向对方讨起了饶,说话的同时,我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自我了断的准备。
也不知是对我动了恻隐之心还是感受到了我自残的坚定决心,我最后的话语起到了作用,希尔德总算是帮我切断了痛觉感应。但她的粗暴做法却带来了严重的后遗症,几乎就在身体放松下来的同时,我的大脑也跟着停止了运转,紧接着我的意识也沉入了无边的混沌之中。
我很害怕自己会就这么死在一个肮脏偏僻的无人角落,但被黑暗包围之后,我已经无法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无助,彷徨,恐惧,孤独,我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再次品尝了人类能够感受得到的最深层次的绝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混沌之海中终于亮起了一个温暖的紫色光球,随后一个对我来说无比熟悉的声音响在了虚空之中。
“醒醒,希鲁。”
我怎么也叫不出声音主人的名字,明明已经到了嘴边但就是说不出口。
“……你是谁?这里是哪?我死了么?”
“不,你是不会死的,只要你不放弃,那你就不会死。”
“什么意思……我是不死的?这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啊?”
“别放弃,希鲁,就算全世界都放弃了你,你也不要放弃自己……醒过来吧,继续你的旅程,继续为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战斗……我会守护你,我会一直在这里默默的守护你。”
这么说着的光球,缓缓移动到了我的身边,透过炫目的光晕,我发现光球里存在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金发女子,我原本以为那是贝拉,但身高体型完全不像,会变身的希尔德倒是很有可能,但她没有理由以这幅形象见我,也没有必要跟我说这些不知所谓的台词。
【可恶,这次我一定要揭穿到你的真面目!】
我在心中暗自打定了主意,等到光球靠到了足够近的距离,我一跃而起扑向了它的中心。
当我的手臂接触到光球中的女人之时,我感受到了岩浆爆裂般的痛苦,但我依然不顾一切的将脑袋伸向了对方的脸庞,拼了命的强行对上了她的视线。
【棕色的眼睛……这个是……】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全身产生了过电一样的感觉,仿佛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这场不期而至的对视。坚持了几秒后,我因承受不了手上的高温和体内的电流而向后仰翻在了地上,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女人和光球都不见了,我首先看到的是一盏昏暗的应急灯和承载着它的斑驳墙体,紧接着,我的身侧传来了大门打开的声音。
“格林!医生……快叫医生过来!”
不等大门完全打开,女性的尖叫声已经灌满了我的耳朵,我循着声音看去,结果发现说话的人居然是22TH的凯罗琳少校。少校在支走了身边的随从后,立马小跑着来到我的身边,看到我衣不蔽体的惨状,这个心地善良的女军官二话不说的就脱下了自己干净的外套盖在了我的身上。
“格林,你怎么样了?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你还能说话吗?你还醒着吗?”
“我……我怎么了么?”
看着急得快要哭出来的凯罗琳,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如果是诺艾尔队长或是克鲁塞我还能理解,墨菲少校的话,实在是没有理由为我担心。
“这里是哪……发生了什么事……我头有点疼……”
我捂着自己的脑袋坐了起来,数据库显示现在是早上10点,在不知不觉的度过了一晚之后,我发现原本把我折磨得不轻的痛感已经全部消失了,但昏倒之后遭遇紫色“光球”的事情我还记得相当的清楚,墨菲少校的眼瞳也是棕色的,看着她的脸,我就想起了光球里的女人。
【应该不是她吧……】
盯着少校的脸又看了一会后,我否定了自己的推断,在我这么做的时候,凯罗琳也没闲着,她先是测了我的脉搏,然后又摸了我的额头,等到折腾了半天确定了我的生理状况没有明显异常后,她这才皱着眉头回答了我的问题。
“你被宪兵队逮捕了,还记得么?他们把你关了一晚上,还不允许其他人来探视。诺艾尔那白痴跟他们闹,结果也被抓了,要不是我认识宪兵队的人,现在都没法进来看你。”
“那少校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抓么……他们昨天没说,只是狠狠的打了我……诺艾尔队长的话……不会也被他们打了吧?”
“这个你放心,他们不敢打诺艾尔的。你现在身上还疼么?医生马上就到,再坚持一下就好。”
“疼倒是不疼了,但他们下手真的好重……少校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他们要抓我呢,是因为战神科技的事么?”
“不,是因为……呃……我说了你可别激动,你身上还带着伤。”
“没关系的,说吧,少校。”
“那我可说了,格林,昨晚你是不是下令逮捕了一个护士?”
“对,我记得是叫玛格丽特吧……她怎么了?”
“她自杀了,就在拘留室里,手上还捏着写有你名字和电话的纸巾。”
“什么!?”
听到凯罗琳的话语,我吓得跳了起来,本来浑浑噩噩的脑袋也一下就清醒了不少。我不相信玛格丽特一个成年人被我威胁了几句就会自杀,联想到昨晚拘留室外聚集着的那群鬼鬼祟祟的家伙,我觉得这明显是有人在杀人灭口。
“她是怎么自杀的?拘留室不是有摄像头的吗?为什么卫兵没有发现!”
“具体的我不知道,听说是咬舌自尽,她死之前,你是最后一个跟她见面的人,而且你跟她见面的时候,拘留室的监控设备全都失灵了,所以宪兵队怀疑你……”
“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问了她到底谁想害死罗塞莉,少校,你不会也怀疑我吧!”
“别激动啊,格林,我没怀疑你,我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16TH全队人都堵在宪兵总部,外面还有整备班的人,再拖下去,我怕会出大事。”
“全队人?艾吉斯中尉带来的?”
“不是,是罗塞莉少尉,中尉在昨天的战斗中受伤了,现在躺在治疗仪里,宪兵抓了你和诺艾尔,军衔最高的罗塞莉就是你们中队名义上的指挥官了。”
“简直胡闹!这群王八蛋肯定是故意的!不行……不能让蕾拉也落到他们手上,我要出去跟他们做个了断!”
知悉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一下就猜出了对手的目的,不得不说,这一环扣一环的诡计简直完美得无懈可击。
现在我不想跟宪兵队鱼死网破都不行了,因为我不可能坐视蕾拉上当,坐视已经伤痕累累的她再经受我昨晚经受过的苦难和折磨!
“别去,你还想再被他们打一次啊?宪兵队有权拘禁任何职衔的刑事犯罪嫌疑人48个小时,他们抓你在法理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为了把你弄出去,我已经托了很多关系,求你千万别再闹事了!”
“我根本什么都没做!墨菲少校,你要相信我!对了……去找克鲁塞吧,她是GMIR,她一定有办法的!”
“你以为我没找过她么?我最先找到的就是她!结果她说除非你求她,不然绝对不会管你的事,你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啊?”
“我没得罪她啊……她真是这么说的?”
“要是你没得罪她,她怎么会不管你的死活?有她罩着你,欺软怕硬的宪兵队压根不会找你的麻烦,那样诺艾尔也就不会有事了!”
凯罗琳气呼呼的斜了我一眼,她把话说到这个地步,白痴也能听得出是什么意思,但不管目的如何,少校也依然是在帮我,我实在没有理由让她难做。
“少校,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因为我不想就这么眼睁睁的在旁边看着,我跟你一样,也想为诺艾尔她们做点什么……”
“我知道,不过说老实话,你最好什么都别做……也许你来16TH本身就是个错误。”
“……”
少校委婉的表达了对我的不满,她的回应不但让我无话可说,更让我的情绪一下就跌入了谷底。虽然现在这个上尉副队长的位置并不是我自己争取到的,但我确实想要努力做个称职的军官。结果到了最后我才发现,根本没有人看好我,也没有人理解我的难处,反倒每个人都把我当成了麻烦的源头。
我讨厌这样,非常的讨厌。
也许是时候做做改变了。
“探视时间结束了,墨菲少校,请回吧。希尔德·格林,你跟我们来,军法处的人在等你。”
就在我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到底怎么才能打破眼前的困境之时,两个全副武装的宪兵出现在了门口。看着他们盔甲上醒目的MP标记,我露出了苦笑,相比起战场上的FLF,我觉得他们才更像我的“敌人”。
“我会跟你们走的,不过在那之前,让我见见我的长官。”
这么说着的我,掀开了凯罗琳的外套,在宪兵面前露出了自己已经被打得破破烂烂的GMIR制服和其下光洁如新,完全没有任何伤口的白皙皮肤。
“不答应我的要求……你们就回去多找几个裹尸袋再来吧!”
说完,我一拳砸到了身边的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