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吉斯在哪?他现在在哪!”
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我直接冲着受伤的灰发少年吼了起来,这时,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当发现自己已被全副武装的少年兵们团团包围之后,我这才意识到炎帝的红外探测器和动态探测器都已在刚才的战斗中完全损毁。
“可恶,又是偷袭吗……干得不赖啊,臭小子,不过想要杀我,你得干得更好才行!”
说着,我再次加大了手上的力量,已经被捏断了骨头的塞纳这回连大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这样,格林上尉!”
意识到我真的会夺走同僚的性命,灰发少年赶紧拦住了那些想要冲上来的小鬼。本来我可以趁此机会转身逃跑,但一想到要把Glow的遗体留给这群混蛋,我立马就改变了自己的主意。
“格林上尉……他们没有恶意,有我在,没有人会伤害你,刚才的交易依然成立……把塞纳队长还给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在制止了冲动的同伴们后,灰发少年一边接受医务兵的包扎一边再次开启了谈判,事实上,我心里清楚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回旋的余地了,要不就宰了塞纳,然后在少年兵的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要不就接受对方的条件,以塞纳的小命来交换中尉的情报和Glow的遗体。
“……我要怎么相信你?只要我一放下这小王八蛋,你的人立刻就会朝我开火!”
“不,我说过了,没有人会伤害你,如果你实在信不过,那大可以抓我来当人质。”
少年面不改色的提出了一个对我来说无比优厚的条件,不过他的发言却激起了其他少年兵的强烈反对,那群嗜血的小恶魔显然不想让我活着离开这里,而且看上去他们对半死不活的塞纳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
“杰里,你不能冒这个险,塞纳队能战斗的只剩下你和苏西,要是你也出了事,总帅那边就真的危险了。”
“不,总帅那边还有薇斯,别担心,那怪物一个就能顶我们全队。”
一名稍显年长的少年兵靠上来与他的灰发同伴耳语了一番,结果他们的对话没有逃过炎帝加强过的环境传感器。虽然我不知道这些人口中的“薇斯”是什么,但如果有某个东西连那个开着“蜘蛛机”的灰发小子都觉得是“怪物”,那我想它一定跟Arc口中的“遗产”脱不了关系。
“好,我答应你,用这家伙的命来换你们撤军……不过我有个条件,这台AS里的人我也要带走,请你们帮我撬开它的驾驶舱吧。”
一边在心里盘算要怎么利用手上的人质,我一边小心的做出了回应。
“成交。”
听到我的要求,名叫“杰里”的少年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了下来,在他的指示下,几个男孩用撬棍强行掀起了暴君的座舱盖。
原本我已经做好了见Glow最后一面的准备,谁知道舱盖掀开后,里面竟然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这是……自动驾驶的?但之前明明还有一个……”
看到眼前诡异的景象,杰里和其他少年兵都慌了神,而在仔细思考了一番后,我突然意识到顽强的Glow有可能还没有殒命。
【魔镜斗篷吗……这丫头真是太厉害了……不行,我也得好好加油才行!】
我在心底为机智的同伴默默赞了一句,之前心中的阴霾瞬间就被一扫而空。
趁那些少年兵还没回过神来,我丢下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塞纳,大步上前抓住了满脸困惑的杰里,那小子死死的盯着我看,似乎是想要个解释,但我现在可没有时间也没有意愿继续跟他废话。
“好了,小子,我们走吧,希望你说话算话。”
这么说着的我,启动炎帝的辅助轮,转身冲向了停车场的出口,不出我的所料,出口外面果然有FLF的埋伏,不过在看到我手上的人质后,那群家伙并没有轻举妄动,我很轻松的就脱离了他们的火力范围。
【如果是地球军的话,不管有没有人质都会开枪吧……真是的,已经搞不懂哪边才是友军了……】
确认成功甩掉了追踪的敌人后,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停下了AS,此时杰里依然被我抓在手上,而我当然也没有马上放他的意思。
【可恶,离子激波弹已经爆炸了么……】
看着头顶雷鸣不断,且被橙色和紫色的光芒所覆盖的异样天空,一股无力感不由分说的淤塞在了我的胸口,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是强化了指挥天线的炎帝也只能进行短程通讯,别说呼叫火力支援了,就连联络本队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知道上校还撑不撑得住……】
这时胜利高地的方向依然响着隆隆的炮火,看样子FLF的主力暂时还没有突破特遣队和ARES的防线,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继续在国防峰上寻找蕾拉和克罗艾中尉,然后与她们一道从后方扰乱敌军,为增援的到来争取时间;一条是相信同伴们的能力,直接撤退,以最快的速度去协助罗伊上校抵挡FLF的反攻。
【两边都好难……而且艾吉斯怎么办,难道要让他白死吗!?】
这两条路,不管哪一条都危机重重,只要稍有差池,16TH就会全军覆没,更重要的是,这两条路都无法拯救艾吉斯,不管怎么说,我都不可能坐视自己的同伴白白送命。
【要救艾吉斯必须打倒凡赛尔……如果能把那家伙干掉,那这场战争说不定就结束了。】
冥思苦想了半天后,我探寻到了解决问题的第三条道路,但要以一台残破的AS挑战整个国防峰的敌军,这怎么看都是在自寻死路。
就在这时,几乎绝望的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如果这个时候还有人能帮得了我的话,那么这个人就非我的“守护神”莫属了。
【Arc……现在全靠你了!】
这么想着的我跳出了AS,然后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直没用的电子天线。
正当我打算把那猫耳形状的仪器戴上脑袋之时,一直都很安静的杰里突然开了口。
“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我很好奇,好像总帅本人和夫人的亲卫队都有这种东西。”
“你们FLF也有?这怎么可能……等一下,你们有的是大一号的‘熊耳’而不是这样尖尖的‘猫耳’吧?”
“不,是猫耳,‘猫’和‘熊’我还是分得清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哎,等等,你AS后面那个是谁?”
不等把话说完,灰发少年突然改变了话题。
“后面?”
听他这么一说,我赶紧转过了脑袋,谁曾想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格蕾!”
在叫出了对方名字的同时,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跳到了她的身边,原本活力无限的Glow,此时脸色苍白,气若游丝,这家伙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但那副样子看上去简直随时都有可能闭眼。
“你伤到哪了?快告诉我!我要怎么帮你!”
“……水,给我水……”
“水?你等等!水马上就来!”
听到Glow的话,我立刻翻身从AS的储物箱里拿出了水壶,但出乎意料的是,水壶是空的,因为我自己不用喝水,所以一直都没有注意过里面到底有没有东西。
“我有水,在我的腰带上,想救她就快放开我!”
就在我六神无主之际,杰里的声音响在了我的耳畔,我几乎没考虑对方撒谎的可能,直接就跳进驾驶舱将他给放到了地上。
“快,把这个给她!”
获得自由后,灰发少年如约交出了水壶,一接到那圆筒状的容器,我立马把它送到了Glow的嘴边。
“呼……好难受……粒子消耗太多了……不行……”
在喂Glow喝了水后,原本要死要活的她恢复了一点意识,看到同伴从死亡线上回归,我兴奋得差一点流出眼泪。
“慢点喝,想喝我再去找……Glow,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白痴,说什么蠢话……我可是阿什莉大人的终极卫士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倒下……咳咳咳……”
有了些许血色的Glow狠狠白了我一眼,此时她的责骂在我听来都有如天籁。
再次送虚弱的女孩喝了一口水后,我站起身想要答谢雪中送炭的杰里,结果谁知这回迎接我的不再是一双急切的眼睛,而是9MM手枪黑洞洞的枪口。
“……果然还是变成这样了么。”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切都是那么合乎情理,与杰里四目相对的那一秒,我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抱歉,我是FLF的战士,不管怎么说我都不可能再让你们接近总帅。不过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格林上尉,我不想为难你,你把你的同伴带走吧,离开永饶……永远别再回来。”
取得优势的杰里义正言辞的演说了一通,听完他的话,内心纠结不已的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要是我想,三秒之内就可以夺走这孩子的性命,但他刚刚才救了Glow,为人又这么正派,要我杀他,我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听着,杰里,你这个年纪的人不应该死在战场上,你应该回去读书,回去跟你父母家人待在一起……你的‘战场’不在这里。”
“或许吧,但我已经没有家人了,FLF就是我的家。倒是格林上尉,你还能看到回家的路么?你手上沾的血不比任何人少……别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我们都在做我们不想做的事,区别只是谁走得更远……我也失去了家人,但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来自何方,醒醒吧,杰里……在你无法后悔之前。”
说完,我迎着枪口大步走向了自己的AS,杰里见状赶紧用手枪进行了恐吓射击,事实上,软弱无力的9MM子弹就算命中我的身体也不会对我有丝毫影响,不过那孩子最终也没有选择朝我的要害开枪,只是在我爬进驾驶舱的时候一枪打中了我的肩膀。
“……”
看到我中枪的地方连个擦痕都没有,杰里无奈的垂下了枪口,而已经钻进驾驶舱的我此时更没有理由在这个固执的少年身上浪费时间,抱起虚弱的Glow之后,我用最快的速度启动辅助轮冲向了山脊的另外一边。
“你放了那孩子?”
路上,目睹了这小小插曲的Glow打开了话匣。
“对,他只是个孩子……”
后半句话已经到了嘴边,但我最终还是没能把它说出,我不想为自己的软弱找借口,更不想就道德问题跟一个伤员展开辩论。
“不说这些了,Glow,你现在身体很弱,别随便说话,我等会再帮你找点水来。”
“不用了……伤口已经修复了55%,粒子储量不够,再多的水也没用……你这是要去哪?还要继续找Leech0她们么?”
“不,我现在有一项更重要的工作要做,我要去山顶干掉凡赛尔,救出艾吉斯,结束这场战争。”
“你……你疯了?就你一个人……?”
“不是我一个人,还有Arc呢,我正准备联系她,有‘战栗先驱’的话,就算凡赛尔身边有一个营也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
“不行,风险太大……FLF不知道在山顶部署了什么东西……这种时候可不能轻举妄动……咳咳咳……”
“哈哈,Glow,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放心吧,我拼了这条命也会完成任务。”
“白痴,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之前我跟Leech0侦查胜利高地的时候……国防峰方向传来了异常强烈的重力波……不管那是什么……光靠‘战栗先驱’都绝对应付不了……”
“重力波?怎么会有重力波?这么重要的情报Leech0为什么没跟我说?”
“都是GMIR的机密,怎么跟你说嘛……你要找失散的同僚我没意见,如果你要去山顶送死……打死我也不会让你去!”
Glow一脸严肃的想要阻止我继续前进,但心意已决的我又怎么会被她轻易劝服?为了搞清楚所谓的“重力波”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启动电子天线想要搜寻Arc的所在,结果才刚跟她连上还没说话,几道亮蓝色的光束已经映亮了国防峰的半边天穹。
【那是等离子束?这么大的出力?Arc已经跟FLF交上火了吗!?】
看到等离子束,亲自驾驶过“战栗先驱”的我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山顶上被光束扫过的地方立刻就发生了爆炸,但与此同时,FLF的各型防空武器也朝光束射来的方向展开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小Arc,你到底在干什么!快回我的话啊!】
战火一燃,我的呼叫瞬间石沉大海,即使强如Arc,在这么激烈的战斗中也无法一心两用。
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天空中的光束一直没有消失,FLF的防空部队显然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战栗先驱”这般匪夷所思的强大对手。
【能赢!这么打下去的话,Arc一定能赢!】
虽然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战栗先驱确实在战斗中渐渐占到了上风,看到那台AS用它恐怖的武器一片一片的将地上的敌军化为灰烬,我就好像直面天灾的孩童一般,内心充满了难以言表的崇敬和畏惧。
“死白痴,你还呆在这干嘛……就看着Arc孤军奋战啊……快做点什么啊!”
就在这时,Glow的呼喊将我拉回了现实世界。
“对……我要做点什么……Glow,你怎么样?自己能行么?我要把你放下了。”
“谁叫你去山顶送死了!我是叫你把Arc喊回来!你怎么这么笨啊!我很累,我的电子天线也坏掉了,别什么事情都要我……咳咳咳咳……”
话没说完,Glow就大口咳嗽了起来,看到她嘴里喷出的深紫色液体,我心里清楚这女孩要是再不接受专业治疗,说不定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Glow,你再忍耐一下……我……我这就想办法把你送下山……”
“少来了,白痴,你才不要你管……快把Arc叫回来……算我求你了……快把……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Glow一边说一边剧烈咳嗽,到最后露出了一幅喘不上气的痛苦表情。
既非医生也非专家的我无从知晓要怎么安抚怀中的少女,即使我按照她的要求呼唤Arc,也不能保证对方就一定会照我说的去做。
【可恶……该怎么办才好!现在有能帮得上忙的人么……用电子天线的话,用电子天线的话……对了,克罗艾中尉也有天线啊,我这猪脑子怎么早没想到呢!】
情急之下,我灵机一动突然想起了一件本就不该忘记的事情,而在我用天线努力搜寻了一番范围内的脑波信号后,我还真的找到了自己命中注定的救星。
‘克罗艾中尉!你在哪?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格林!?我……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有没有受伤?格蕾是不是还跟你在一起?呆着别动,我马上过来救你!’
发出呼叫不到半秒,我就得到了克罗艾的回应,听她焦急的口气,我毫不怀疑中尉会为了救我而赴汤蹈火。
‘我们遇到了伏击,我没事,但格蕾的状况不太好……对了,克罗艾中尉,你有看到蕾拉么?一直联系不上她,我怕……’
“吱……轰!!”
话还没有说完,我的注意力就被头顶传来的一阵巨大的噪音给吸引住了,这阵有点像音响调音又有点像脉冲辐射的诡异声音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在它响过之后,原本被霹雳和乌云覆盖的天穹莫名其妙的“穿”了一个大洞。
【这又是在搞什么鬼……】
正当我对此奇异的景象不知所措之际,以“大洞”为轴心,附近的天空中转瞬间就涌动起了无数狂暴的闪电。
还没等我看清发生了什么,风暴中央的某样东西已在电弧的环绕下翻滚着坠下了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