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好像也是人类吧,大家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少废话,别影响老娘开车!”
驾驶席上的维兰一脸怒气的这么对我吼道。
“你要是这么闲,就赶紧钻出去还击啊,当后座上的武器都是摆设吗!”
“但是……”
“妈的,趴下!”
不等我把话说完,女军士按着我的肩膀就把我压到了座椅下面,几乎在她这么做的同时,一排机枪弹打到了越野车加固过的前挡风玻璃上。
【这是第二次了……维兰这家伙居然能在敌人开火前就预判出弹着点吗……】
躲在座椅前方的我惊魂未定,脑子里完全一片混乱,且不说同伴莫名其妙展现出的“预知”能力,就连那些抓走了玲的混蛋是谁,我都完全摸不着头脑。
五分钟前,一队穿着跟玲差不多的紧身作战服的女性潜入了维兰军士藏身的停车场,在用机枪和火箭筒大肆破坏了一番后,她们掳走了那个当时正在屋外跟普罗米菲玩耍的可怜姑娘。
为了追上那群骑着机车的绑匪,救回自己的徒弟,维兰拿出了压箱底的宝贝——一台经过改装的军用越野车。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和军士已经驾着这台钢铁怪兽追着那几架机车在充满死亡气息的钢筋丛林中奔驰了好一阵了。
【都已经这样了,人类之间还要内斗么……】
虽然武器近在咫尺,但我却完全没有拿起它们的想法,这一方面是我不愿在还没搞清状况的情况下同室操戈,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因为枪战而误伤了还落在对方手里的人质。
“真是废物,握住方向盘!我来干掉她们!”
见我唯唯诺诺的迟迟不肯动手,维兰锤了我脑袋一下,然后抓着我的右手将它搭在了方向盘上。
女军士这大胆的举动惊出了我一头的冷汗,本来就车技捉急,现在又要以那么别扭的姿势掌舵,原本毫无斗志的我也被逼得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喂,维兰,你这也太乱来了吧!”
“什么乱来,外行别在这里鬼叫!”
维兰对我的抱怨熟视无睹,不顾我整个人都趴在她的腿上,随手抓起一支微型冲锋枪就伸出车外对着前方的三台机车猛扫起来。
多亏了我们现在所途径的地方是一片明显被清理过的平地,没有过多的障碍物的阻挡,所以就算抓着方向盘的人是我,我和军士也没有立刻就车毁人亡,但平坦的地形也意味着缺乏掩护,在察觉到这一点以后,不管是枪的数量还是人的数量都占上风的机车党们,立刻就从一味的逃跑转变成了对我们的围攻。
“嘁,最近的猎人是他妈的越来越能干了啊!”
在铺天盖地的弹雨下,维兰伸出去的胳膊很快中弹,不过强大的女军士根本就不在意手臂上喷涌的鲜血,在换了一把挂着枪榴弹的自动步枪后,这一回她索性把整个上半身都探出了车窗。
“危险啊,维兰!你在干什么!”
我想伸手阻止同伴肆意妄为,但奈何车子的方向盘一秒都不能放松,与我的谨慎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女军士的果敢,在车窗上稳定了射击姿势后,她仅用几发点射就放倒了一台机车的驾驶员,那台失控的机车很快便载着它的两名乘客翻滚着摔出了我们的视线。
【好强……这就是六十年的时间锻炼出来的集中力吗……】
我不认为普通人能在高速行驶的载具上打出这么精准的射击,但维兰的本领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再次遭到了集中攻击的她,赶在被大威力的机枪弹打穿胸膛之前,精确的射杀了第二台机车后座上的枪手,并且在那台失去射手的机车妄图撞过来与我们同归于尽之际,直接用枪榴弹将其炸成了一团火球。
“最后一个目标!冲上去!”
完成双杀的维兰还不知足,一边歪过身子大力踩下油门,一边朝最后一台机车上的敌人发起了攻击。
相比起之前的两个骑手,这最后一台机车的驾驶员明显战斗经验更加丰富,她以非常**的走位不断回避着军士的“狙击”,甚至在怒火冲天的维兰一口气打光了枪里的榴弹后,战局也没有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
不过那家伙机车的后座上是被五花大绑的玲,并没有其他的同伙,再加上需要躲避维兰的射击没法像我们这样一心不乱的往前狂奔,所以就连傻子也看得出来,她被我们追上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方向盘给我,看老娘教那**做人!”
眼看两车间的距离越逼越近,兴奋的维兰缩回身子想要重新掌握住越野车的方向盘,担心这杀红眼的女人做出什么不利于玲的傻事,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实在是不敢放松。
“蠢蛋,快放手!”
“你该不会想撞上去吧!?”
“我想干什么还要向你汇报吗!死开!”
蛮不讲理的维兰边说边挥舞手肘打到了我的脸上,好在虽然多了神奇的预知能力,但女军士的力量并没有变强,这区区的一记肘击还不足以让我无法行动。
“我不会让你杀了玲!”
“这种程度杀不了她,笨蛋!”
“怎么可能!你当那丫头是铁打的吗!”
“嗨~”
就在我和维兰为了方向盘争执不休之际,车窗外突然传来了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陌生声音。
我抬头一看,载着玲的机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到了维兰那一侧的窗外,此时,机车上的女骑士正一边一脸坏笑的看着闹成一团的我们,一边弹开手里手榴弹的保险。
“干!”
千钧一发之际,维兰拔出了怀中的手枪,但怎么看都是对方会先一步将手雷丢进我们的车厢。
在这九死一生的关键时刻,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的身体猛得向前挤压了出去,紧接着,我眼前的世界在伊恩之带的影响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的颠倒了过来。
在我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天翻地覆带来的剧烈冲击就已经夺走了我的意识,将我的灵魂推进了混沌的虚空。
“咳咳咳……”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地狼藉中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结果刚醒来我就发现,自己乘坐的越野车此时已经四轮朝天的翻在了地上。
艰难的将手从破损的仪表盘中抽出来后,我注意到了身边血流如注的维兰军士。
但还没等我确认她的生命体征,车外就传来了令人不安的新的动静。
那是女性间的对话和喷射器发出的轻微噪音。
“真是麻烦啊,明明大费周章的设下了拦阻绳,结果还是一个人都没能干掉吗……这些变异种也太~结~实~了~吧~”
一个语调调皮的女孩这么说道。
“以太能和星晶石还有很多没有查明的特性,会对人体产生何等程度的影响也未可知。”
回应她的是一个稳重的女声,但那声音听起来也不像来自于一个成年人。
“所以赶紧完成我们的工作,把那孩子带回去吧,要是车里的人醒了我们就不好办了。”
“怕什么,那俩人敢来捣乱就把她们也杀了呗,反正这些恶心的变异种再强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爸爸叫我们不要胡乱使用武力,也不要随便暴露自己。”
“那种事怎样都好啦,话说这孩子到底是谁啊,为什么爸爸心心念念的要把她带回去?她不也是个恶心的变异种吗?”
“不知道,爸爸肯定有他的考量,我们只要遵照他的指示行事就好。来吧,把那孩子放上飞升翼,在火星天结束之前,我们一定要跨越以太桥。”
“知道啦知道啦,难得出来玩一次,姐姐你还真是不懂变通呢……要不要带点别的纪念品回去呢……咦,这东西看起来好像是某种科技产品诶,带它走姐姐不会有意见吧?”
“……你想带就带吧,不过仅此一件,而且回去以后要马上进行彻底的拆解和清洗。”
“嘁,真是小气~既然如此,那我也留点什么东西给这些恶心的变异种好了~”
“你在干什么,不许胡来!”
“嘻嘻,已经胡来了哦,姐姐我们快走吧~”
“……下次再这么干,罚你一星期不许进娱乐室。”
女孩们的对话在这里戛然而止,随后,喷气引擎的声音也渐行渐远,正当我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之时,巨大的爆炸声贯穿了我的耳膜,随后爆炸产生的巨大气浪掀起了整辆越野车!
在空中转了一大圈后,被炸飞的车子十分神奇的重新四轮着陆,如果我不是资讯聚合体而是个普通人类,刚才的旋转和落地时的冲击肯定已经折断了我的脖子。
【维兰……】
大难不死的我,很自然的将注意力投到了同伴的身上,此时的军士面色铁青,满身是血,身体还以奇怪的姿势扭着,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都凶多吉少。
正当我拼了命的想要打开变形的车门将维兰弄出越野车时,我眼角的余光漂到了一个正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的人影,那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那个想丢手雷的女骑士,她刚才骑的那台重型机车就倒在一个离我们不是很远的地方。
【不会吧……这些女人……还真是铁打的吗……】
这好比恐怖片一般的场景惊得我汗毛倒竖,砸门时都不自觉的使出了更大的力气,等我终于将那扇该死的车门撞开的时候,那个走路歪歪斜斜的,像僵尸一样的机车骑士已经来到了我们越野车的前方。
在恐惧的支配下,我来不及多想,捡起维兰脚边的手枪就朝对方开了火,谁知道枪声响过之后,倒下的人却并不是她。从我枪口中射出的子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反弹了回来,其中一发擦过我的脖子,当场就无情的将我掀倒在了地上。
“……男的?”
这是我在因大出血而昏死过去之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好在吞噬一切的黑暗并没有将我包裹多久。
几乎在我闭上双眼的下一个瞬间,我的意识就在锥心的痛楚与无比的饥饿以及铺天盖地的疲惫的三重折磨下,再次凄惨的苏醒了过来。
被令人不适的红色灯光所笼罩的房间,屋子里除了我坐着的椅子,一张桌子和一面占据了半面墙体的巨大镜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一开始,我以为自己又因为什么原因而进入了类似内部架构区之类的“里世界”,但身上破烂的衣衫和从各处伤口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楚却推翻了我的这个观点。我的意识现在毫无疑问的存在于现实世界之中,因为只有现实世界才会给我这么鲜活的“痛苦”。
“这么快就醒了吗,小子?果然在以太的祝福下,你的精神力也在不断的增强啊。”
椅子上的皮带束缚了我的手脚,以我现在的状态不可能挣脱得开,正当我对当下的状况一筹莫展之时,房间中的扩音器里传来了一个厚重的男性声音。
“李……李维伊?”
我脱口叫出了声音主人的名字,事实上,比起有幸聆听废都先知的“玉音放送”,我对自己伤成这样还能开口说话更加感到惊奇。
“哈哈,居然还记得我啊,席尔瓦·维兰一定没在背后少跟你说我的坏话吧。”
“……维兰军士,她怎么样了?”
“比起自己,更关心同伴吗?放心吧,那个毒舌女死不了,承蒙以太的恩惠,她跟我一样,早已超脱了人类的极限。”
“恩惠?超脱……极限?你到底在说什么……军士她……她到底怎么了……”
“你只要知道那老家伙跟你一样随随便便死不掉就可以了。”
“……是这样吗,这种事她可没跟我说过。”
“她没跟你说过的事情多了,例如,她一定没有告诉过你,当年被困在废都里的我们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绝望,也一定没有告诉过你,她是如何抛弃那些本该由她保护的同胞,自己躲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听到的版本可不是这样。”
“呵,不用说,你肯定更相信那女人的话吧。”
“因为有时候有些东西——比如这几条绑着我手脚的皮带——远比一张巧舌如簧的大嘴更有说服力。”
“……所以,如果我说绑着你其实是为了你好,你也一定不会相信吧。”
“别逗我了,你会为了我好?那些绑架玲的人……那些差点杀了我和维兰的机车党……她们都是你的手下吧!”
“这一点我并不否认,为了阻止普罗米修斯复活,我别无选择。”
“那坨破铜烂铁能威胁得了你?残暴不仁的混蛋,少给自己的冷血找借口了!”
“如果我真的是你口中的那种恶人,那你和维兰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
李维伊语调低沉的抛出了一个令我哑口无言的事实,确实,如果他真的有杀我和军士的念头,我恐怕根本不会有机会在这里跟他对质。
“……你这是打算把黑锅都扣到手下喽啰的头上?”
“对你和维兰的遭遇我深表同情。”
“那玲怎么说?你为什么要绑架她!”
“她太危险,某种程度上甚至比普罗米修斯还要危险,光靠维兰一个人管束不了她,哪怕要诉诸暴力,我也要确保避难所的长治久安。”
“开玩笑,那孩子有什么危险的!”
“她重新启动了普罗米修斯。”
“你管这叫危险?我管这叫才能。”
“不受控的才能就是危险。”
“说来说去,你担心的不还是普罗米修斯吗,那东西就有那么可怕!?”
我对李维伊的表现十分不解,虽然曾经的普罗米菲确实是个恐怖的东西,但在我的印象里,我们的李警督也不是什么会被轻易吓倒的善茬。
“……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普罗米修斯曾经差点毁灭全人类,如果让它发现了以太的秘密,掌握了弥漫于维度裂缝中的这股神奇的力量,我们的世界就在劫难逃了。”
“……”
“不相信?没关系……你迟早会相信的。在见证了以太的神迹后,就连最迟钝的愚者,也会理解什么叫做‘伟大’。”
说罢,扩音器里传来了某种开关被按下的声响,紧接着,房间里的灯光立刻就从原本的亮红色瞬间变成了如同血水一般的猩红!
在这些诡异的血光的照耀下,我身上的各处伤口像是被煮沸了一般,疼得我当场就发出了狂叫,谁曾想,这些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的痛苦还仅仅只是个开始,伴随着光线色泽的由浅变深,滚烫的热流直入骨髓,开始无情的灼烧起我脆弱的灵魂!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是……】
不止一次靠着强谐粒子从死亡线上爬回来的我,对自己现在所经受的折磨一点都不陌生,虽然完全不知道李维伊做了什么,但我的仿生躯体正在快速得到修复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持续照射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后,血红色的光源熄灭了,取而代之充斥了整个房间的是圣洁的白色。
一直保护着我,没让我亲手将自己撕烂的皮带也在这时自动松了开来。事实上,即使它们不松,也已经没法继续束缚重新得到了力量的我了。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怎么样,事实确实比言语更有说服力吧。”
代替了混杂着电流声的扩音设备,李维伊真实的嗓音响在了我的耳畔。
“欢迎来到未来,希鲁·格林。你现在所见证的是一个人类最悲惨,但同时也最伟大的时代。”
这么说着的废都先知,穿过洞开的大门,阔步来到了我的面前。然而在见识了那家伙现在真正的姿态之后,我原本想说的话瞬间就跟我所有的理智一起飞到了九霄云外。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我指着眼前穿着一席白袍,身材难以形容的壮硕,头上长着好几支角,**出的皮肤上盖满了鳞片般的晶石,还拖着一条蜥蜴一样的大尾巴,各种角度看上去都像极了神话传说中的“大恶魔”的生物如此咆哮道。
“下地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