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走廊就好像我黑暗的人生一样没有尽头,即使确定了自己已经从FLF的虎口中脱险,我也无法产生哪怕一丁点的愉悦。
【艾米瑞达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她为什么会要我娶贝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人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数困惑萦绕在我心间,以至于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消化有关贝拉的情报,事实上,我不认为艾米瑞达爆出了全部的真相,那个女人一定有所保留,而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贝拉带回基地,不管接下来还要发生什么,16TH的同僚们都是我最为坚强的后盾。
【说起来,贝拉跑哪去了……出口是在这边么?】
周围没有半个人影,昏昏沉沉的我只得顺着光线前进,没过一会,我就来到了一间大厅一样的地方,大厅的一角有一部电梯,门口正在等电梯的除了伊希尔之外,还有那个嚣张的短头发女仆。
“格林小姐,你很慢啊,快过来吧。”
一看到我,女仆就微笑着招起了手。
担心这家伙会对伊希尔不利,我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了她的面前。
“这部电梯通往哪里?你家主子可是答应要放我们走了!”
“当然,我就是来送二位的呀,电梯会把我们载到地表,等换好了衣服,二位就可以回去了,这是你们的交通工具,话说……格林小姐会开车吧?”
说着,短发女仆笑盈盈的将一串车钥匙递到了我的面前。
“算是会吧……等等,‘地表’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在地下?”
我想也没想的抓过了钥匙,但女仆的话却不得不引起我的注意。
“看来格林小姐很少出来玩呢,没错哦,由巴特勒财团承建,闻名全永饶的‘世界树’酒店正是建于地下,这里作为艾米瑞达小姐的下塌处实在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原来如此,建在地下的话,确实很隐秘也很安全,老鼠会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
“呵呵,格林小姐还真幽默,不过要我说的话,比起在囚笼里当一辈子白鼠,普通人一定更向往老鼠那样由自在的生活吧。”
“……”
女仆的反击噎得我无言以对,而当她说出“白鼠”这个词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一直低着头的伊希尔产生了情绪上的波动。
“好了,别耍嘴皮子了,快带我们去换衣服……”
不愿让身边的少女继续受到刺激,我只得开口再次岔开了话题,正好这时电梯到了,于是我马上挽起同伴大步钻了进去。
一眨眼,高速电梯就把我们送到了酒店的大堂,在附近的vip更衣室里更衣时,不管是贝拉还是那个短头发女仆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换好衣服之后,女仆们将我们换下的礼服打包装好有意想让我们带走,我虽然确实想要,但考虑到贝拉的感受,我最终还是没能厚起脸皮。
“礼服留给你们招待其他客人吧,我和贝拉身上的衣服等我们回去了会洗干净还给你们的。”
“不用见外,便装是新买的,二位不还也没有关系。礼服和鞋子两位不要的话我们会一直留着,因为这是大小姐专门为你们准备的东西。”
短发女仆彬彬有礼的回应了我,随后起身将我们送到了通往户外停车场的大堂侧门。
在贝拉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她,我一回头,正好对上艾米瑞达那双有如寒冬般冷酷的眼睛。
“等一下,小贝拉,格林上尉,我有东西忘记给你们了。”
说话间,FLF的统治者已在几名侍女的簇拥下来到了我们面前。
当她将所谓“忘了的东西”亮出来后,伊希尔的脸上瞬间就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这是……我姐姐的项链……为什么……为什么它会在你手上!?”
“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很漂亮不是么?戴上吧,它现在属于你了……不管这世界怎么风云变幻也不管你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小贝拉,我想让你知道,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妹妹。”
这么说的艾米瑞达亲手为伊希尔戴上了项链,过程中,贝拉呆愣愣的,完全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在为少女戴好了项链后,艾米瑞达转过身,将一副手镯握进了我的手心,在接触那东西的刹那,我的内心立马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悸动。
“这是通过解析‘遗产’制造出的‘振场’通讯器,普通人是没法用的,但你和小贝拉肯定没有问题。只要激活它,无论身在何方,你们都可以随时和我取得联系,我会尽我所能的满足你们任何要求。”
“……这就是说,你和你的FLF今后不会再对我和贝拉出手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接过了手镯,但艾米瑞达的举动却无法打消我的疑虑。
“如果谈判破裂战事再起,我叫你投降你会满足我吗?”
“会的,只要小贝拉答应,你要我的命我也给你。”
艾米瑞达用坚定不移的语气回应了我的质疑。听完她的话,贝拉再一次紧紧咬住了牙关。
害怕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我试图将那不祥的手镯还给它的主人,但那玩意好像能影响我的心智一般,我试了几次,都没法说服自己把它脱下手腕。
【这么漂亮的手镯,就算不用也可以留着啊……关键时候多一个帮手又不是什么坏事……再不济,拆了它还能研究一下‘遗产’的弱点呢……再说了,贝拉的项链不也没还回去么……】
我给自己罗织了一大堆不还手镯的理由,但说到底,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那无甚特别的饰品如此动心。
看到我扭扭捏捏的样子,人精一样的艾米瑞达立刻明白了我的想法,在挥手向我们道别之前,她将身边侍从抱着的礼服强行塞进了我的怀里。
“留着做纪念吧,毕竟有些东西有钱也买不到……格林上尉,别忘了我说过的话,敢做对不起我妹妹的事,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
“你……你也是,也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接过了衣服的我有些心虚的这么说道。
“……手镯我会用的,但别以为这样就能左右伊希尔的意志!她的未来只能由她自己决定,如果你真把她当妹妹看,就像我一样相信她吧!”
说完,我挽起伊希尔的手头也不回的冲出了侧门,但还没到停车场,那倔强的丫头就甩开了我的束缚。
接下来的一路,紧跟在贝拉身后的我如锋芒在背,我不知道她对我接受“贿赂”是怎么想的,唯一让我安心的是,我没从少女坚毅的背影中看到任何的自暴自弃。
“衣服……给我,我的那套。”
这是上了车的贝拉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当我照她说的把礼服袋子交给她后,这丫头想也没想就顺手把它丢到了窗外。
“好浪费……这样不好吧……”
“比落在你手上好。”
“……什么啊,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看起来有那么变态吗!”
“呵呵,谁知道呢,我今天失去了恋人,然后遇到了一个自称是我死去姐姐的女魔头,最后发现自己连人类都不是……也许同性恋真的没那么糟糕吧。”
说着,伊希尔扭头看向了我,她眼睛里的泪花和微微颤抖的嘴唇让我产生了非常不好的想法。
“格林上尉……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连艾米瑞达都知道的事,你根本没理由不知道的……”
“知道什么?你的身世?你真的相信艾米瑞达那通鬼话?”
“事到如今,我相不相信还有什么区别?别把我当白鼠了,也别把我当白痴了……告诉我吧……请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我还能活几天?”
“伊希尔……”
看着少女眼眶里快要涌出的泪水,我拿着车钥匙的右手紧紧握成了一团,说老实话,即使经历了伊芙琳和希洛姐妹的悲剧,我也依然不相信我面前这个有血有肉的女孩是什么该死的克隆怪物。
“想搞清楚事实真相,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伊希尔……你相信我么?”
“……”
“看着我的眼睛,伊希尔,你相信我么?”
我用自己能发出的最真诚的声音再次叫出了同伴的名字,虽然眼神中依然带着些许的怀疑,但最后伊希尔还是坚定的朝我点了点头。
“很好,伊希尔,不瞒你说,我真正的身份是GMIR的超级兵器,我脊椎上的辅助神经元能直连普罗米修斯网络,你到底是不是所谓的Type Silver,只要一查就能得到答案,现在把手给我,让我们一起来揭穿艾米瑞达的西洋镜!”
说着,我朝贝拉伸出了自己的手,在一瞬间的犹豫后,少女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我们俩的掌心就这么叠在了一起。
‘贝斯特,起来干活了!立刻检查贝拉军士长的生物信息,不管查到了什么,统统告诉我!’
接触贝拉的瞬间,我在心底了呼唤了自己的神经元。
‘唉……主人在叫咱吗?咱的头好晕啊……负荷快要超出极限了……咱必须得回去休息才行……’
听到我的呼唤,贝斯特及时现了身,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受到了头箍的影响,她现在的精神状态看起来非常的糟糕。
‘等会再去休息,先检索普罗米修斯网路!我面前的这个女孩到底是不是伊希尔·贝拉,我现在就要得到答案!’
‘别凶咱啊……主人……咱先调整一下任务优先级……好了……检索完毕……经过比对,样本的生物数据与三次采取的伊希尔·贝拉的生物数据完全一致,可以确定你眼前的就是贝拉军士长本人了……话说主人为什么要问这个啊?怀疑贝拉小姐被人掉包了吗?’
‘可以这么说吧……你确定你的结论没错吗?所谓的“三次”是指什么啊?’
‘三次采集的数据,贝拉小姐出生时采集了一次,十四岁入住福利院时采集了一次,军校入学体检时采集了第三次。’
‘你的意思是,完全没有掉包的可能么?克隆人的话……’
‘主人,克隆人也是有自己的生物特征的,克隆出的胚胎也需要像人类一样慢慢长大啊……’
‘那你用来比对的样本数据会不会有问题?比如,关键参数被人篡改什么的……’
‘别开玩笑了,主人……普罗米修斯网络里的数据想修改哪有那么容易……而且,恕咱直言,贝拉小姐还没重要到会有人特意来篡改她数据的程度吧。’
‘说的也是……但艾米瑞达怎么会那么在意伊希尔呢……对了,贝斯特,Type Silver计划你知道多少?你有办法分辨出这个计划制造出的克隆人么?’
‘Type Silver?主人知道的还真不少呢……不过这项计划很早之前就被废止了,相关档案也已做了封存处理……没有基因原体的数据,要分辨克隆人和普通人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
‘一点办法都没有?’
‘有倒是有……不过主人确定要用么?’
‘什么意思?你的办法会对实验体造成伤害?’
‘不止呢,贝拉小姐要真是克隆人,这招可能会要了她的命,当初为了防止克隆技术失控,所有用普罗米修斯技术克隆出来的生物,基因序列里都暗藏着一枚“炸弹”,激活“炸弹”并不需要特别的条件,只要主人愿意,咱现在就能发送激活信号。’
‘……不,还是慎重点吧。’
‘怎么了,主人,您在害怕么?您不相信贝拉小姐吗?’
‘什么……不,怎么可能……我哪里害怕了?我才没有害怕呢!’
‘您的身体状况咱比您还要清楚,恕咱多嘴,其实您并不需要害怕,贝拉小姐就是贝拉小姐,她不可能是别人,如果她是个被生产出来的只有不到二十年寿命的冒牌货,阿什莉大人为什么还要特意将她安排到16TH来与您相遇呢?’
精神不好的贝斯特用懒洋洋的声音说出了一个一直被我有意无意忽略的重要情报。
就在想通了前因后果的我高兴的要将好消息告诉贝拉之时,一阵强烈的脉冲从我手心荡漾开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阵冲击就覆盖了与我有物理接触的伊希尔全身。
“这……这是什么?”
被脉冲吓到的贝拉松开了自己的手,但除此之外,这丫头全身上下完全没有任何异样。
看到脑子里的猫耳女仆露出的疲惫笑脸,我一猜就猜到了那阵脉冲肯定是她故意发送的激活信号。我没想到,这古灵精怪的神经元为了坚定我对贝拉的信任,居然不惜违抗我的命令,自作主张采取这么危险的行动。
‘贝斯特……你翅膀硬了啊。’
‘嘻嘻,主人,该出手时就出手~咱也只能帮到这了……哦,对了,之前的生物比对有结果了,不过还是等咱休息好,主人也办完了正事再说吧……哈欠……咱要回去睡觉了,主人晚安……’
说完这些,贝斯特一溜烟不见了踪影,虽然没有得到所有想要的答案,但在她的帮助下,我已经完全确定了贝拉的人类身份。
“伊希尔,已经搞清楚了,全都搞清楚了!你是人类,绝对不是什么Type Silver,艾米瑞达在骗你,她根本不是你姐姐!”
不顾贝拉满脸的困惑,如释重负的我兴奋的牵住了她的手,在起初的不安过去之后,贝拉没有像之前那样一下将我甩开,而是等我高兴够了才小心翼翼的抽回了胳膊。
“超级兵器上尉……请问你得出的结论有任何科学依据么?”
“有的,刚才的脉冲你感受到了吧,那个就是分辨普通人和克隆人最权威最有效的方法!”
兴头上的我绘声绘色的将贝斯特刚刚告诉我的情报统统转述给了伊希尔,这丫头一开始还不相信神经元有我描述的那么神通广大,但事实就是事实,像她这么聪明的人很快就从我的眼神中读出了足以让她信服的真诚。
“哈哈……这样就对了,其实……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哈哈,太好了……”
重新打起精神的伊希尔一边掉眼泪一边露出了我许久不曾见到的笑容,这看起来有些滑稽的景象对我来说却如同天边的宝石一般珍贵。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紧紧抱着她,抚摸她的脑袋,让我们两个人的喜悦汇聚成一条爱的河流,但被困在女性身体里的我此时就像一尊泥偶,只能无助的看着爱人在自己面前孤独的展露她的忧伤和快乐。
【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了吧……只要伊希尔开心就什么都好了……】
莫名感到一丝失落的我将钥匙插进锁孔,启动了艾米瑞达送给我们的民用越野车。
停车场外虽然有警察的岗哨,但他们既没有核对我们的身份也没有叫我们停车,我就这么开着车,轻轻松松的来到了外面的城市公路上。
【糟了,这些交通标志是怎么看的……话说我们现在到底在哪啊……】
对交通规则几乎一窍不通的我,在得不到神经元辅助的情况下,只得一边缓慢驾驶一边查看车载电脑的投影地图。
因为我的磨蹭,不一会我们的车子后就排起了一条壮观的长龙,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吵得我几乎快要发疯。
“超兵上尉,你对这一带很不熟么?要不要换我来开?”
看我开车技术这么烂,贝拉一边叹气一边打算跟我交换座位。
“不……不用了,还是我自己开吧,伊希尔你看着电脑告诉我该往哪走就好,还有,别那么叫我……直接叫我格林吧,或者希尔德也行。”
知道这丫头开车有多恐怖,我当然不可能让她去握方向盘。好在贝拉也没坚持,似乎她也知道自己不是个称职的司机。
“前面三点钟方向有摄像头,注意减速,下个路口往西,小心十二点钟方向的红绿灯,预计五十秒后产生接触。
听到贝拉娴熟报出的军事术语,我有些想笑又有些无奈,先是福利院,又是西联军校,这么多年都在封闭环境中度过的她,怕是跟我一样早已无法适应正常生活了吧。
“唉……等等,刚才应该右转的……这地图怎么回事?我看反了?”
“嗯?走错了吗?这里好像不能调头。”
“不用调头,直行一千米,然后往南再往东,那边有个公共停车场,穿过去应该就能回到刚刚那条路了。”
“好。”
我点头同意了贝拉的建议,按照她说的重新确定了行车路线。
但当我驱车来到了所谓的“停车场”后,我惊讶的看到这里的空地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军用车辆,场地的一角还竖着一台巨大的防空雷达。
【这不是第58快速反应旅的人么?他们在这里架设防空雷达是想干嘛……】
带着好奇,我瞟了一眼站岗的哨兵,结果发现驻守在这的居然是第一军的部队,虽然他们进驻奥利维亚早已不是什么新闻了,但我还是觉得这群家伙的举动一点都不单纯。
“格林上尉,你看,港口那边……”
就在这时,贝拉出声叫住了我,顺着她的目光,我发现公路下方不远处正是我们曾经战斗过的女王港。
此时的港口戒备森严,里里外外都已被第58旅牢牢控制,更远一些的码头上,几辆盖着伪装网的主战坦克正缓缓驶下货船,岸上的士兵们似乎想把它们引入旁边一间巨大的物流仓库。
“你们在看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正当我打算启动车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时,一声断喝突然从天而至。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两支漆黑的步枪已从车外一左一右的对准了我和贝拉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