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开玩笑的吧,怪谈成真了!?】
被突如其来的怪声所惊呆,我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当意识到那些“声音”并不是穿过房门或者别的什么地方传进屋子,而是直接响在脑海里时,我唯一的反应就是跳上床,然后用被子紧紧的套住了自己的脑袋。
【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我在战场上看到那么多的死人都从来没有怕过,区区鬼怪也想吓唬我吗!】
虽然并不想承认自己的懦弱,但这超现实的展开确实惊得我浑身发颤。情急之下,我下意识的抱住了身边同样抖个不停的九原,结果那丫头不但没有反抗,反而翻过身更加激烈的缠住了我。
“救……救命啊,长官!!呜呜呜呜……”
可怜的九原既想哭又不敢放开声音,眼泪鼻涕什么的流得我满脖子都是,更可怕的是,军士那受过训练的四肢实在太有劲了,重压之下,我全身上下都被迫跟她紧紧的贴合在了一起。
“好软……不,好紧!九原你快放手,我骨头都要断了!”
少女充满了弹性的温润身体让我如入天堂,特别是前胸丰盈的触感,美妙之处根本一言难尽,这是我第一次跟异性有肌肤之亲,要不是贝斯特之前的那一针,我现在肯定已经做出了一些禽兽才会做的事情。
【啊,使不上劲……不行,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谁能救救我……】
在九原和怪声的双重刺激下,面红耳赤的我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心跳也变得越来越快。好在被人缠着并不舒服,关节和骨头的疼痛起码还能让我维持基本的思考能力。
‘贝斯特,妖精,谁都好,快出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绝望中,我开始呼唤神经元,比起让受惊的少女重新振作,我觉得求助她们自己更有机会脱困。
‘……别杀我,我什么都做,长官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求你了……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我还……啊啊啊!!’
恍恍惚惚之中,我隐约听到了一个女性的声音,这个声音不属于妖精或者贝斯特,但我依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听过。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中尉?我原以为你能像个“战士”一样光荣的死去,但很显然……你辜负了我们所有人的期待。’
紧接在女声之后, 一个中年男人开了口,他的声音我同样在哪里听过,不过印象很淡,一时半会完全想不起来。
【完蛋了,真的要见鬼了吗……】
突然听到的对话让我的心脏瞬间悬空,因为之前我就确认过,房间的隔音性能很好,别说隔壁屋子的动静,就连窗外的大雨都几乎无法察觉。
惊慌中,我紧闭双眼,打算曲起手臂堵住耳朵,谁曾想在我这么做的时候完全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理应抱着我的九原就好像空气一样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怎么回事……是噩梦吗?我在做梦吗!?】
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我头皮一麻,赶紧翻身坐了起来,这时我发现,房间感应灯的颜色变了,原本的亮白色变成了昏暗的橘黄色,除此之外,整个屋子的布置也与之前大相径庭,所有多余的装饰品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齐整的书架和衣柜,房间角落里的充电器上,一套联合军“利维坦”型驾驶服正在散发出不祥的光芒。
【果然是梦么……不过这梦境也太奇怪了……怪谈的‘具象化’吗?我的想象力什么时候这么丰富了……】
比起现实世界,梦境里的一切都显得模模糊糊,只有我集中精神,才能看出眼前的“色块”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原以为很快就会出现吓人的场面,甚至还为此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从床底或者窗外蹿出什么东西,有的只是似有还无的女性抽泣和变压器工作时的低沉噪音。
【门开着么……】
我小心翼翼的往大门的方向投去视线,结果察觉到屋门没关,所有的声音都是从外面的走廊上传来的。
脑袋没有问题的我当然不可能蠢到跑出门去一探究竟,不过当我想躺回床上的时候却发现屋子的样子变得有些奇怪。
包括地板和墙壁在内,我眼前的世界整个“拉伸”了几十倍,几乎是在一瞬之间,我就被“排挤”到了门口,原本近在眼前的卧床,现在变成了远方的一个小点。
【可恶,我不会放弃的!】
快被眼前的景象吓疯的我鼓起勇气朝床的方向跑去,但不管我怎么跑,我们两者之间的相对距离都没有变短。
正当气喘吁吁的我停下脚步想要休息一下时,我所在的虚幻空间再次发生了改变,在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分解”与“组合”之后,我注意到自己不知怎么的已经置身于屋外的走廊上了,看来这个可怕的梦魇根本不打算给我哪怕一丁点自由选择的空间。
【可恶可恶可恶,我才不怕你!有本事出来啊,我倒要看看你是人是鬼!】
被剥夺了选择的权力后,愤怒代替恐惧充盈了我的全身,一片漆黑的走廊上只有隔壁的动力室有光,很显然,有些“东西”正千方百计的要将我引到那去。
【这边也开着门吗?】
诡异的状况让我心里再次打起了鼓,结果这一瞬间的犹豫却让走廊上的空间再次出现出了扭曲的迹象。
走投无路之下,我只能硬着头皮拉开了动力室的大门,我本以为门开之后会有什么东西跳出来将我一口吞噬,谁曾想伴随着大门的开启,不但走廊上的黑暗一扫而空,空间不再扭曲,就连自己一直雾蒙蒙的视野也变得无比的清晰。
【这是……谋杀现场?这两个人是谁啊……联合军么?】
我无比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在我视线的彼方,一个穿着联合军将校制服的高个男人正在给一名只穿着睡衣的长发女子套上绞索,后者双手捂住的腹部有一个非常明显的锐器伤口,鲜血顺着她的衣服流到脚下,在垫脚的凳子周围汇聚成了一个让人触目惊心的大血池。
“住……住手!”
无法对眼前的恶行无动于衷,我高喊着冲着男人冲了过去,但我悲哀的发现我根本没法接触对方的身体,他和那个可怜的女人就好像投影出来的虚像一般,外来的干扰丝毫不能撼动它们分毫。
“无法战斗就只有死,这是‘圣徒’的宿命。别担心,陆中尉,很快就会结束的,你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你所厌恶的世界了,你那些派不上用场的伙伴迟早也会随你同去。”
在将女子的脑袋塞进了绳套后,男人狞笑着抬起了她的下巴,而因过度失血而无比虚弱的女子别说反抗,她就能站在凳子上维持身体平衡都有些力不从心。
“不要……求你了……少校……我姐姐也是政战处的军官……求你救救我……我什么都听你的……我……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什么都给你……”
被求生的欲望所支配,痛哭着的女孩放弃了尊严,但她的话却没能打动眼前男人的铁石心肠。
在发出了一阵嘲弄式的大笑后,男人松开了手,像欣赏艺术品那样后退了一段距离,当他再次开口时,脸上的冰冷甚至能冻住身边的空气。
“抱歉,中尉,女人这种东西我想要多少都有,就算要死,也请你怀着军人的高洁慷慨赴命。当然,陆凌寒,你也别恨我,帮莫里森将军擦屁股只是我的工作,要恨就恨这场乱七八糟的战争和‘战神科技’的王八蛋吧,是它们把你变成了不得不死的‘怪物’……愿你往生之所没有战争,愿和平早日降临红色的大地。”
男人闭上眼念出了一段流行于联合军中的祷词,随后走上前用力踢掉了女孩脚下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的矮凳。
早已虚弱不堪的女孩被绳索勒着脖子,哭叫了没几声就翻起了白眼,而那恶魔一样的将校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的生命不断流逝,一直等到她的双手无力垂下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取出了口袋里的通讯装置。
“是,我是奥利弗少校,叫几个人来五楼动力室处理尸体,像以前一样,抹掉所有痕迹,伪装成自杀,搞完了记得把Crow3和Crow5召回来,追悼会她们必须参加……德里克?不,当然不行,继续关那家伙禁闭,等尸体火化之后再放他出来,至于Crow4……随你们喜欢吧,但要记住,适可而止,别玩坏了,玩够之后抹掉记忆,莫里森将军相当看好她的潜质,说不定将来连我都要向她敬礼……”
男人对着通讯器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他这番话中出现的几个人名彻底的唤醒了我沉睡的记忆。原来这个叫奥利弗的恶棍和被她杀害的陆中尉都是曾经在蕾拉收藏的面板录像中出现过的人。我记得德里克跟这王八蛋争执过,至于陆凌寒,我对她的印象就只有树下看书的文静少女和枪杀逃兵时令人发指的冷酷。
‘所以,你都看见了,知道了,了解了么?’
就在我寻思着为什么过去的惨剧会在自己眼前重演之时,奥利弗和陆凌寒都消失了,随后我所在的整个动力室都在一个了无感情的女性嗓音中“重构”成了一个无限宽广的雪白世界。
“这果然不是梦……而是某种精神入侵吧。”
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投去视线,在国防峰我听从妖精的建议与脑波网络里的“希尔德”见面时,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不过强度和烈度都无法与现在相提并论。
‘入侵?不,我只是在找能帮助我的人……你能帮助我么?’
说话间,声音的主人从虚空中现了身,从那一头干枯的长发和失血过多的憔悴面容上,我一眼就看出了来者是理应已死的陆凌寒。
看到死人跟自己说话,我既有点激动也有点害怕。还好与恐怖电影里不同,我面前的女鬼似乎没有吓唬我或者加害我的打算。
“你……你要我干什么……帮你报仇么?为什么你都死了还能跟我交流……果然有关鬼魂的传说都是真的么……世界上真的有鬼?”
‘随你怎么想,你觉得我是什么都行……我不用你帮我复仇,我只想再见我的孪生姐姐一面……把这个交给她,她会跟你来的。’
说着,陆凌寒来到我的面前,将一枚色彩暗淡的梅花胸针握进了我的手心,跟她接触时我完全没有碰到东西的实感,不过胸针的质量我倒是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
“你姐姐在哪?我要怎么才能找得到她?话说你把这事托付给我真的合适么?我不是什么灵媒也不是什么半仙,我是个正儿八经的军人,军队是有纪律的,你生前也是个军人,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姐姐就在奥利维亚,我能感受得到……至于其他的,你不用担心,就像你与我在此相见一样,你们迟早也会有相遇的机会。你帮了我,我的姐姐也一定会帮你,在至暗的未来,你和蕾拉需要她的帮助……’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跟蕾拉……跟罗塞莉少尉有关系?我又怎么知道谁才是你的姐姐?”
‘你与“乌鸦”有解不开的缘分,即使失去了翅膀,终有一天那孩子也将与你一起翱翔于空。当你看到我的姐姐,你会认出她的,千万要小心堕落的亡鸟,她的羽翼会遮蔽希望。’
“堕落的亡鸟?是指程晓吗?那家伙居然还没死!?话说你还没告诉我要怎么认你的姐姐呢,就算你们是孪生姐妹,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容貌也该变了啊!”
‘去吧,时间会解答你所有的疑问……记住,常怀忧国之志,勿忘赤子之心。’
在说出了咒语般的台词后,冷面如铁的陆凌寒向前轻轻一推,毫不费力的就将我推倒在地。我想问她更多的问题,我想得到更多的答案,但怎奈倒下后眼皮突然变得沉重,一闭上眼,我全身上下就疲乏得根本没法动弹。
【搞什么……好累……可恶……起不来了……】
无法与困顿之神对抗,没过一会我就滑入了混沌,不过这一切似乎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熟悉的闹铃声就打破了死寂的黑暗。
“……到早上了么?”
我下意识的想关掉闹钟,结果手指首先触到的却是坚硬的墙体。等睁开双眼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居然以非常羞耻的姿势爬在地上,而闹铃的响声则全部来自于电视机旁的一个灰色的手提箱。
【咦……好奇怪,我来的时候没带手提箱啊……等一下,我来的时候也没带指挥面板吧?】
稍微思考了一下现在的处境,我撑着地板小心的站了起来。
等打开提箱后,我果然在一堆杂物里找到了自己那个正在闹铃的指挥面板。
“早上好哦~长官!”
在关闭闹铃的同时,我的耳边传来了一句非常有精神的问候,我扭头一看,第一眼就看到了正从浴室里走出来的九原军士。
此时的军士穿着整齐的制服,略施粉黛的脸颊容光焕发,简直跟昨晚可怜兮兮的样子判若两人,除此之外,她看我的眼神也有了很大的变化,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中饱含的爱意简直快要溢出,新婚妻子看自己的丈夫也不过如此。
“……别这么盯着我看啊,好恶心。”
“说什么呢,长官,快去洗漱然后换衣服吧,今天的训练马上就要开始了哦~”
九原娇嗔了一句,随即害羞的指了指床边叠好的军官制服。
虽然有人帮我整理衣物我是非常开心,但我可不记得自己有把换洗的制服带出宿舍。
“这些衣服……还有这个提箱是哪里来的?看你这么高兴,昨晚……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摸着脑袋斟酌起自己的用词,听到我这么说,九原兴奋得像个小动物一样一下就跳到了我的身旁。
“这些是娜塔莉中尉送来的,我看长官睡得很香,就先帮长官收下了~昨晚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没想到长官是那么温柔又伟大的人……我决定一辈子都要追随长官了~”
红着脸的九原边说边搀住了我的手,在她丰满的胸部触碰我上臂的时候,我莫名的产生了非常不祥的预感。
“……别说得那么容易让人误会啊,九原,到底发生了什么?怪谈是不是成真了?你是不是做了一个特别逼真的噩梦?”
“怪谈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不管是怎样的噩梦,只要有长官在,我都不会害怕。长官的身体就是我坚实的庇护,长官的双臂就是我灵魂的港湾……没想到第一次会那么舒服……长官……私底下,我能……我能直接叫您‘希尔德’么……以后也请您以我的名字‘克莱拉’来称呼我吧……”
九原越说越离谱,身体的动作也越来越大,当喘着粗气的少女准备将自己的双唇贴上我的耳朵时,差点没被吓死的我赶紧甩开了她,然后抓起床上的制服和自己的指挥面板一溜烟的躲进了不远处的浴室。
【见鬼了见鬼了……昨晚我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蠢事啊?不可能啊,就算我想做什么也什么都做不了啊!所以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啦!难道九原这笨蛋被人洗脑了吗!】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服,当我绞尽脑汁的回忆起昨晚的梦境时,除了陆凌寒留下的谜一样的言辞之外,我唯一有印象的就只剩下了那可怜女人脚下的一大滩血迹。
莫名觉得这是某种隐寓,我紧张得抓住了自己的头发,谁知不久之后,我就在浴室的浴盆里看到了某些难以名状的器具并在换洗制服的前襟发现了一枚似曾相识的胸针。
【是真的……梦里的事情都是真的……不,那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对了,我现在肯定还在做梦,我现在一定正在做梦!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我没有背叛贝拉!这一切都是梦!】
快被逼疯的我根本无法正常思考,裙子才穿了一半我的魂已不知飞去了哪里。
正当我哆哆嗦嗦的打算用胸针戳刺皮肤以验证现实的真伪之际,我胳膊上的指挥面板突然不合时宜的响起了紧急通讯的提示音。
虽然半疯状态的我根本不打算去理那个所谓的“紧急通讯”,但赶在大脑发号施令之前,我的手指还是不自觉的按下了接收按钮。
“格林上尉你在哪?出大事了,你表弟希鲁找到了!”
频道里那个焦急的女声这么说道。
“罗塞莉少尉跟他在一起,详情我们见面再说,我在整备仓库等你,快来!艾吉斯,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