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到一个月前，学园岛“天启城塞”的某个地方，意外发现了一具遗体。
说是遗体也不太准确，正确的说法是一堆碎片。经过检验，这些身体碎片已经在被发现的地方待了几个月，已经快被分解殆尽了，甚至连核酸检测都没有结果。除了可以确定是人类的组织样本外，没有任何别的信息。
然而，这确实是一桩不知道多久以前发生的谋杀案。没人会自己钻进狭窄的通风管道自杀，然后在通风井里风干变成一堆碎屑的。出于某些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的原因，这件事被压了下来。
而且——在这座人员出入都被严格管理，内部人员也都受到管控的要塞里——没有人失踪。
柯萝伊右手的琴弓缓缓搭到了小提琴的琴弦上。
达利亚斯当然不可能就这样交出主动权，她在柯萝伊手中出现小提琴时就加速向前冲刺，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缭绕着烈焰的大太刀，笔直地向目标刺了出去。面对袭来的刀刃，柯萝伊毫不慌张地演奏，弓弦交错间，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这声音仿佛能够直接撕裂灵魂一般，让达利亚斯的大脑一阵恍惚，攻击偏离了位置。刀身上附着的火焰擦过了柯萝伊的身体，却被一层像是波纹的透明护罩挡了下来。没人注意到，在这一刻，漫天的星辰仿佛闪烁了一下。
瓦瑟莉躲在远处建筑物的阴暗角落，聚精会神地看着这场战斗。理智告诉她应该远离这是非之地，但强烈的好奇心，亦或是恐惧让她的双脚像是生了根一般，在原地无法动弹。音乐爆发的那一瞬间，虽然攻击并不是朝着她去的，但还是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恢复意识后，扶着还在阵阵抽痛的头部，瓦瑟莉不禁感叹，这就是A级女武神之间的交手吗。从战斗的情况完全可以判断出，这个和自己的玩偶一样，名叫柯萝伊的女孩也应该至少是一名A级女武神。
格挡下柯萝伊趁着自己短暂失神时的琴弓突刺，为了不再给她控制自己的时间，达利亚斯开始全力攻击，力图压制对手。她一开始就发现自己的火焰似乎没有效果，在不断攻击的同时，她也在寻找对方防御的破绽。柯萝伊时而用琴弓格挡，时而幻化出幻影躲避，达利亚斯浪涛般的攻势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不过达利亚斯另有目标。
一记上段的下劈，看似大开大合破绽繁多，实则是达利亚斯为了看破柯萝伊的防御而准备的一招。刀身的火焰一触及地面，瞬间点燃了先前战斗中散落的特制火药，血色的烈焰冲天而起，将这片区域化为火海。达利亚斯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火海中的某个位置，然后找到了她想要知道的答案。她摆出中段架势，将某个东西抛上天空，冲上前，准备结束这场战斗——
然而她看见的，是在柯萝伊忧伤的眼睛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形，而自己已经被一把琴弓刺穿了右胸。
“抱歉，我不得不在这里将你处理掉。”
“我还没打算死在这里呢！”
“！”
柯萝伊正准备用琴弓刺穿达利亚斯的心脏，但是突然感受到致命危机的她立刻向后跳开；下一个瞬间，血色的巨剑从天而降，砸中了前一刻柯萝伊所在的地方。巨剑**了地面，将混凝土砸的粉碎。达利亚斯的嘴里不断咳出血沫，双手撑在巨剑上才勉强将身体站稳，大太刀则是收了起来。
达利亚斯确实算差了一着。
她看穿了柯萝伊周身的防御——利用某种装置不间断释放出的特定频率声波使含有高浓度崩坏能的空气发生共振，并排除氧气及可燃性成分，借以达到隔绝火焰的效果。相对的是，这种防御无法应对物理性的攻击手段，并且在使用时柯萝伊本人无法大幅度进行移动，因此达利亚斯当机立断决定用单纯的斩击来结束战斗。保险起见，达利亚斯在冲出去的同时将巨剑丢上半空，以便在出现不测时能够暂时拉开距离。令达利亚斯没有想到的是，柯萝伊竟然可以创造分身，并且分身居然能够通过让空气振动的方式来将自己隐藏在火焰中。达利亚斯想要拆穿柯萝伊的防御，柯萝伊何尝不是在等待这一刻？火焰爆发之后，达利亚斯冲上前的同时，分身也同样紧紧跟在后面。于是，在达利亚斯的大太刀斩出的前一刻，分身先一步将她的身体刺穿。
出于某种骄傲，亦或是自负；又或者，她心中有些下意识的不舍和怜悯，柯萝伊不想将终结对手的生命这个任务交给她的影子，而选择自己亲手执行，结果因为火焰确实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没有看到巨剑被抛飞的动作，从而使得达利亚斯避开了必杀的一击。
“这就是......命数吗......”
达利亚斯和柯萝伊无言地对视着，眼底似乎有着火焰静静的流过。一个人仰视着对方，另一个人俯视着。
远处的大楼楼顶爆发出激烈的闪光，不过此时没有人有心思注意它。
柯萝伊动了。
“幻曲——黄昏（Crépuscule）。”
本身中距离的大范围攻击就是柯萝伊擅长的战斗模式，双方一拉开距离，她手上的小提琴“哀恸人偶”就立刻爆发出了它的威力。如同地狱般恐怖的乐章从小提琴上流泻而下，仿佛能令人堕入深渊。达利亚斯的行动瞬间如同陷入泥沼一般迟缓，晕眩的感受不断加重，视听觉变得混乱，难以判断对手的动作。柯萝伊的某些曲子甚至能够直接作用于人类的五感并破坏大脑，因此拉近距离，将她拖入不擅长的近身格斗战才是击败她的关键，达利亚斯很清楚这一点。
达利亚斯将插在地上，流淌着自己的血液的大剑拔了起来。右胸的伤口剧烈地疼痛着，肺叶应该被穿了一个洞，肋骨也断了两根。不过，都不是致命伤。
“神圣之血啊（Sanguine Sanctum）.......”
下一刻，但凡是沾染过达利亚斯的血的地方，都燃起了血红色的烈焰。
看到达利亚斯眼神示意的高个子女生，立刻隐没在黑暗中。
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找到了狙击的最佳位置。虽然她十分清楚，自己想到的东西别人自然也可以想到；柯萝伊如果有同伴，必定会占据那个最佳的狙击掩护地点。将这片区域的立体地图在脑内查看了一遍之后，她发现了两个可以反制的狙击地点；然而当她悄悄来到其中一个地点的时候，惊愕地发现那里已经被装上了崩坏能炸弹。炸弹的位置非常明显，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行动已经被看穿，对方必定会阻止她支援达利亚斯。
那么——就只有先一步干掉对手。
话虽如此，她已经丧失了主动权。作为一名狙击手，如果自己的行动全部被看穿，无疑是致命的。
强攻？在不清楚对手真实实力的情况下，这样的行动又太过冒险。
在高个子女生的脑内，盘旋着十几个可能的方案，却一个个地被否定掉。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自身位置尚未暴露，那么......
她从狙击地点所在的楼顶下到地面，慢慢向对手可能的藏身之处——这附近最高的位置，也就是数百米外的观光塔靠近。
她以迂回前进的方式逐渐靠近目标，然而当她前进到大约一半距离的时候，异变突然发生了。
那是无比美丽的景色，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致命的危机。
作为拥有着先进科技的滨海学园都市，在旅游的旺季——也就是六到八月，三江市是许多游客避暑的好选择。因此，为了吸引游客，三江市政府不定期地会进行烟花表演。位于城市中心的观光塔，也是观赏烟花的绝佳位置。高个子女生原本藏身在建筑物的阴影中，烟花爆炸的闪光如同照明弹一般，瞬间将她的身影暴露在了敌人的视野里。
“Bingo......时间刚好呢。”
“！”
感觉到了致命的危机。
像是从头到脚被人泼了一桶冰水。高个子女生下意识地往前一扑，在地上一个滚翻，而她前一刻所在的位置后面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弹孔。
“非崩坏能装填弹。”高个子女生瞬间作出了判断。明显，对方不想留下过多的破坏痕迹。
“想要在短时间内把我击毙......”
那么，就有一个问题。
现在，那座观光塔上应该是有许多游客的吧。那么，对方到底是从哪里发动攻击，而不被人发现的？
紧接着，她就发现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早就释放了小型无人机，从上空俯瞰这片区域，她也因此得以迅速找到易于隐藏并且行动便利的路线。然而，烟花表演开始以后，大部分可以用于躲藏的位置都消失了。原本安全的路线中间多出了大量让人无处藏身的位置，就像是畅通无阻的公路上出现了一处又一处的塌方，前进变得异常困难。
“封锁地形吗......”
看来自己是被算计了。一种被逼入绝境的无力感不由得从心中渗了出来，高个子女生心里不由得一惊，赶紧让心情恢复冷静，然而冷汗依然不断地从额头流下。
月亮慢慢被云层所覆盖。
三江市依然淹没在烟花的海洋中。
高个子女生把手扶在额头上，喃喃地说道：“父亲，如果是您，会怎么做呢？嗯，如果人必定要失去某些事物才能得到某些事物的话，就让我来承担这份失去的责任吧。”
强行突破。
若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躲开敌人的子弹的话，就让那致命的毒药变为入喉的美酒。
“‘九王国’，‘第一法（Asgard）’。”
天空中，雷光时隐时现。
与此同时，在观光塔的某个位置，一个人影穿着带兜帽的上衣，站在成群的游客之中。她的手里拿着望远镜，眺望着远处的景色，看上去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本来打算杀了你的，不过......现在看上去似乎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兜帽下的脸上，挂着略微有一丝狰狞的微笑。
那个身影转身离开了观景的窗户，消失在了电梯关闭的门后。
感觉得到，庞大的能量在血管里，随着血液的循环流遍全身。
虽然耳旁有许多人在低语着，但是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就是我，我的名字叫雷电......明石......”
破坏吧......杀戮吧......让世界臣服在自己脚下......
“闭嘴。”
强行压下心中的躁动，高个子女生作出了一个很普通的举动。她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就那样静静地沐浴在烟花的光芒之下。一颗子弹应召而来，却最终在她眉心前方一公分的位置停下。她抬起手指向前方，地面上的砂尘迅速汇聚到指尖，形成一颗流线型的黑色团块。电弧不断地在手臂上跳动，空气被电离，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臭氧气味。
天空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电弧的闪烁越发密集，空气的温度也随之不断升高。指尖前方黑色的弹丸缠绕着电流蓄势待发。
“曾经有人说过，人的命运是由某些比人类更高等的存在决定的。”
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高个子女生前方不远处。
“若真是如此的话，人类岂不是必须要服从命运？”戴着兜帽的人影缓缓拉下了头顶的帽子，“我永远都不会屈服于它，我只会相信真实。”
“果然不愧是你们这帮疯子，说话都是一样的论调。”高个子女生的手指依旧平指向前方，瞄准了人影所在的位置。那是一个高挑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市民；带兜帽的上衣，牛仔裤，运动鞋。就连极易引人注目的金色头发和两条脑后的马尾辫，都隐藏在了兜帽的下方。
“我本来还想尝尝你的血是什么味道的，不过我改变主意了，”金发女孩露出了一抹艳丽的笑容，甚至可以看到她锐利的犬齿，“不过我改主意了。我很想看看，为了他者而活之人的末路。”
——没错，我的一生，都是为了别人而活着，这是从一开始就决定了的事情。
“能够做出决定的只有你自己。你已经想好了吗？”
——卡莲老师是这样对我说的。
“嗯。我要等，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
——我不后悔。即便代价是忘记“我”是谁。
——我就是雷电明石，AEST前董事，兼高级技术顾问雷电枭的长女。
——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
“你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选择谎言，甚至连‘自己’都骗了。那么，就祝你生活幸福愉快了；替我在地下向令尊问好吧。”她转过身准备离去，“你的夙愿很快就会实现了。”
金发女孩最后一句话说得非常轻，高个子女生并没有听到。
“还请留步，安洁莉卡·弗拉德（Angelica Vlad）。既然你放弃了自己的优势，便不要怪我......趁人之危了。”
闪电划过阴暗的天空，将城市涂上绚烂的银色。
在光芒尚未退去，而滚滚雷声业已席卷而来的那一刻，一道光束从雷电明石的指尖处电射而出。换作普通人，在这个视听觉都几乎被封闭，五感都无法正常起作用的时刻，面对这道几乎无声无息但绝对致命，仿佛破开空间袭来的攻击时，毫无疑问会被瞬间贯穿头颅而死。然而甚至背对着对手，看似松懈的安洁莉卡，却如同事先预判到攻击一般，以一个简单的铁板桥动作避开了攻击，然后鲤鱼打挺直起身来——再迅速后仰，间不容发地躲开了雷电明石的第二发攻击。
“真是危险......方便的话，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掌控体内的能量的吗？”
回答她的，是十发各自有着微小发射时间差的光束，几乎封锁了安洁莉卡三维空间内的所有回避位置。
安洁莉卡反而向前跨出一步，手中巨大的反器材狙击步枪凭空出现，格开了两发袭来的光束，生生地从弹幕中撕开了一条口子，从四散纷飞的火花中冲了出来。她看了看有些被烧焦的衣服，用略带责难的眼神盯着雷电明石。
——在你放弃狙击我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
——我可以输掉，但你也不会赢。
无声的静默在相距不到五米的两人之间流淌。
率先打破这数秒钟沉默的，是安洁莉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手里，取代了之前的狙击步枪的，是两把类似Super-Shorty，但有着相当大的弹仓的短管霰弹枪。看上去没有瞄准，射出的子弹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飞向敌人。令人吃惊的是，霰弹在离雷电明石还有数厘米的时候突然熔化，并变成了一团血色的烟雾。雷电明石眼瞳微微一缩，立刻朝前方地面一蹬，身体快速朝后飞去，远离那团烟雾。
“‘穿刺城塞（Castelul Tepes）’。”
无数的火线从四面八方袭来，而它们来自于那些在空气中若隐若现的枪口。子弹在距离雷电明石数厘米出的距离无一例外全部熔化并变成了血色的烟雾；虽然单个小口径的步枪和机枪子弹所化作的烟雾没有之前的霰弹那么多，但量变引发了质变，数千发的弹药倾泻而下，释放出的烟雾吞没了这片狭小的空间，将雷电明石的身体完全包裹住。
见到这一幕，安洁莉卡的身影丝毫没有犹豫，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下一瞬，狂暴的雷电横扫了这片区域，电芒所过之处，血色的烟雾飞速融化。若是安洁莉卡还身在此处的话，想必顷刻之间就会灰飞烟灭吧。
“不愧是吸血鬼，跑得真快。”
压下耳边絮絮叨叨的低语和心头挥之不去的烦躁，雷电明石立刻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电弧跃动间，她的身体如同出膛的炮弹般飞射而出。而在她的背后，三片缠绕着电流的银色羽翼正变成一个个光点，消散在充满焦糊味的空气中。天空中的乌云逐渐散去，月亮正一点点露出它本来的面容。
大剑和琴弓相碰撞，两把大小极度不均等的武器却一时间难解难分。
达利亚斯手中的大剑招招精准，斩向敌人的要害，丝毫不拖泥带水。在她的血液开始燃烧之后，柯萝伊就发现，自己原本的防御就无法挡住对手的火焰了。
在无氧的环境里也能燃烧的火焰，简直是令人吃惊。
柯萝伊一边考虑着对策，一边忙于应付达利亚斯沉重的攻击。唯一有利的是，由于达利亚斯右胸受了重伤，剧烈的疼痛甚至无法通过意志力来压制，导致她只能以双手持大剑发动攻击。若是以火力全开的双手双剑模式的话，柯萝伊自认是挡不下来。尽管如此，大剑上缭绕的烈焰不断灼烧着柯萝伊，虽然每次只是留下一道灼伤的痕迹，但即使是小伤，累积起来也是会致命的。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虽然她的力道也在逐渐减弱，但是看来是我会先倒下。”
大剑从右上方斩下。
柯萝伊从侧面闪开，然而似乎她侧移的距离不够似的，剑刃从她的肩膀旁边落下，鲜血喷涌而出。
她牺牲了自己的左臂，为的就是换取一个机会；她明显能够感觉到，由于切入了自己的血肉与骨骼，达利亚斯的剑刃受到了更大的阻力，落下的速度稍微慢了一些，出现了短暂的迟滞。柯萝伊借着这个短暂的机会，立刻将自己从达利亚斯的压制下抽出身来，并再度掌握主动权。
人偶是不会疼痛的。
“‘交响曲（Symphonie）’！”
漫天的繁星似乎再次闪烁了一下，然后宏伟的乐曲仿佛从天而降，将达利亚斯笼罩在其中。她右胸的伤口瞬间被撕裂开来，身体顿时无力地倒在了地上。达利亚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伤口不断被振动的空气撕裂开来，悲怆的音调像锥子一样试图钻透理智的防线，裹挟着剧烈的痛觉冲入她的大脑皮层，让她的肌肉不听使唤。
“永别了（Adieu）。”
柯萝伊左手握住琴弓，瞄准心脏的位置刺下。
达利亚斯将头垂下，露出了她唯一还勉强能自由活动的左手。
那只手里，握着一块刚才倒下时在地上捡到的碎石。
“来吧，左手对左手，这是——决斗的邀请。”
达利亚斯左手缭绕的火焰爆炸开来，红热的碎石激射而出，贯穿了柯萝伊的心脏。下一瞬，柯萝伊的琴弓就要刺入达利亚斯的身体——
——一颗子弹击中琴弓，将它落下的轨迹撞偏了些许。接着，它没入了达利亚斯的身体。
柯萝伊倒在了地上。
“咳......咳......”
“你还没那么容易死。夏尔曼阁下会把你修好的。”安洁莉卡的身影浮现，把柯萝伊抱了起来。
“你要敢动她，我就轰碎你的脑袋。”雷电明石突兀地出现在了安洁莉卡和柯萝伊的视野里。她手里拿着一支加装了瞄准镜的左轮手枪，刚才她就是在高速移动的过程中用这支枪狙击柯萝伊手里的琴弓的。此时，她的身体周围不断划过狂乱的电流，如同一场人型的风暴。看得出来她正在竭力压制住爆发的冲动，胸口随着剧烈的喘息而起伏着，汗液从额头滑落。
“不敢，不敢。再见，先生（La revedere, DI.）。”
安洁莉卡做了个手势，扶着柯萝伊隐没在了黑夜之中。
这时候触对方的霉头显然不是明智的行为，她并不想拼个鱼死网破。
繁星退去，月亮再次显露了出来。
排除威胁，雷电明石立刻给达利亚斯作了应急处理。之前瞄准心脏的那一刺被打偏了，从左胸第六和第七根肋骨之间穿了过去。右胸的撕裂伤比较严重，肺组织受到了严重的破坏，还有三根肋骨骨折，现在情况相当不好。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柯萝伊现在可以算是半个‘空之律者’，或者能够借用其力量，否则，我的火焰不会被压制得这么严重。关于她的情况，我已经有些头绪了，有把握把她拉过来。”
达利亚斯的手指在地上敲出电码，表达自己的意思。
“我明白。我也相信她。你先把伤处理好，虽然她没能下成死手，你这次也搞得有点麻烦。”明石完成了应急处置，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来受到位格压制，你的自愈速度也变慢了。现在能通知AEST的人了吧。”
“好。”
两分钟后，AEST的外勤人员赶到，将三个人——包括雷电明石赶过来时意外发现的晕倒在墙边的瓦瑟莉——带上了救护车。经过商定，达利亚斯在AEST接受治疗，瓦瑟莉则只是轻微的脑震荡，检查后由雷电明石和浮空岛来的人——实际上就是薛定谔——带回了浮空岛。
浮空岛医院二楼，薛定谔的办公室里。
“这么说来，她们已经迫不及待了。”薛定谔抿了一口红茶，说道，“不过，她们显然也没这个胆量现在行动。”
“你知道吗，‘第七法（Helheim）’已经得到了实现。艾萨克·牛顿成功地被复活了。”
“也就是说，某种意义上，我们都成为了不死之身？”
“不，呵呵，‘死亡（morte）’总是在出其不意的时候降临；我们终归只是人类罢了。”薛定谔道，“再说了，复活后的你是真正的你吗？”
“也许吧。说不定......”
雷电明石的眼神有些躲闪。
薛定谔叹了口气。“说吧，几只翅膀了？”
“......三只。”
“你要是想死的话，我现在给你一枪会比较好。”
“......对不起。”
“我毕竟答应你老爹要照顾你，不要总是这样找我麻烦啊。”薛定谔扶着额头，显得很头痛的样子，“你要是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半夜睡不着觉的。”
“但是，我们都知道......我们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这是命数。”
薛定谔伸出一只手制止了她。
“不要轻言命运，我的朋友。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我们有自由的意志，我们的生命由我们自己决断。命运这种东西，只是你可以看到的终点；而在你看不到的路途上，命运没有人的意志来得强。要对未来抱有希望；在漫长的道路上，正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们才会有希望。即使不再有改变什么的能力，也不能放弃自己的意志啊。”
雷电明石沉默不语。
“回去之前，我再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雷电明石点头，说道：“另外一个人呢？”
“她还昏迷着。刚才经过检查，律者核心出现了波动，也就是说律者人格开始对表面人格开始干涉了。”薛定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雷电明石，“我们目前还没有办法进行有效的引导，因此这一阶段变数会很大。假如瓦瑟莉无法抵抗律者人格的侵蚀......”
“那么，我也在这里待命吧。”
“现在这里起码有三名S级女武神在待机，多你一个少你一个都没什么区别。你给我回去好好休息。”薛定谔无奈地说道。
“记住，别听那些声音。实在不行，可以用镇静剂。”看着逐渐离去的背影，薛定谔喊道。
“雷之律者”的人格看来已经和表面人格重合了。即便有“第一法”隔离在二者之间，雷电明石彻底转变为律者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无异于使天平倾斜的最后一个砝码。
“你考虑好了吗，薛定谔教授？”
“......好，我愿意配合你们的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