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森林被漫天的大雪覆蓋,放眼望去,是毫無止境的蒼白,了無生機。
『……呼……哈……』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來歲的小男孩在森林裡奔跑著,他的腹部被一柄長劍貫穿,鮮血染紅了他身上單薄的白衣,滴落在沿途的雪地上,彷彿開出一朵朵嬌艷的紅花。
凜冽的寒風無情地刮著,一節樹枝被風吹起,在男孩和雪一樣蒼白的臉龐劃出血痕,男孩腳一軟,終於體力耗盡,啪地一聲倒在地上。他的手指抽了兩抽,掙扎未果後一陣光芒閃過,雪地裡哪還有什麼小男孩,只有一隻染血的白狼倒在雪中,紫色眼睛無力地閉上。
雪依然下著。
▫ ▫ ▫
『噠啦啦~下雪了下雪了~』
墨三娘拉住在雪地上興奮地轉圈圈的小女孩,為她披上外衣:『情兒要多穿一點才可以出去玩哦,晚上記得回來吃飯。』
『好~情兒會記得回來的!』墨于情一下就跑得無影無蹤,墨三娘無奈的笑了笑,轉身回到屋裡。
『哇啊~下雪了好漂亮!』墨于情開心的蹦蹦跳跳,很是喜歡這漫山遍野的雪白。
她蹲下來撥弄積雪,堆出圓滾滾的可愛雪人。從懷裡拿出預備好的胡蘿蔔充當鼻子,墨于情這才發現雪人沒有手。
『樹枝~樹枝~』她一邊哼著不成調的曲子,一邊到處尋找掉落在地上的樹枝。
『呀!找到了!……咦?』墨于情疑惑的碰了碰樹枝旁刺眼的猩紅,嗅到一絲腥味:『血……?』
她站起來,沿著血漬滴落的方向找去,在不遠處發現一隻幾乎和雪地融為一體的白狼。白狼的肚子插著一把劍,鮮血早已在牠的身上凍結成冰。撥開白狼身上覆蓋的一層薄薄的積雪,墨于情小心翼翼地抱起牠,生怕傷到這只剩下微弱呼吸的可憐白狼。
『大白狼你要撐住啊,情兒帶你回去找娘親,娘親一定可以救你的!』偌大的森林裡,迴盪著女孩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娘親!娘親!』墨于情扯開嗓子一陣大喊:『娘親快點出來呀!』
『怎麼啦?』墨三娘好笑地走出來,這小丫頭,倒是人未到聲先到啊。
墨于情抱著白狼急匆匆地跑來,還沒喘口氣就先喊道:『娘親!這隻白狼受傷了!快點救牠!』
墨三娘的笑意僵在嘴角,她神色一凜,指揮墨于情把白狼抱進屋內,拿起一邊的藥箱跟上。
墨于情在一旁看著三娘快速地拔出插在白狼肚子的劍扔到旁邊,止血、縫合,動作十分熟練,很快處理好牠身上最大的傷口,接著就是一些腳上和臉上的擦傷,整隻白狼被紗布纏了好幾圈。
『呼……好了。』墨三娘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救回來了。墨于情開心地撫摸呼吸逐漸平穩的白狼,稱讚道:『娘親果然最厲害了!』
『那是當然。妳娘親可是杏林山莊的主人,不厲害怎麼行。』墨三娘笑著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倒是妳,當真不跟娘親多學兩手?』
『情兒只要會一點點就行了,情兒有娘親嘛!』墨于情抱著三娘的手撒嬌。
『行,那我們情兒要學什麼?』
『情兒要練劍!情兒要學爹爹留下來的劍法,以後保護娘親!』墨于情笑嘻嘻地跳起來,取下掛在牆上的劍,有模有樣地舞了幾下。『情兒以後要和爹爹一樣厲害!保護天下蒼生!』
墨三娘摸摸她的頭,『那情兒要努力練習,以後成了大俠女,不可忘了初衷,不可失了善良。』
『知道了娘親,情兒會記著的。』
▫ ▫ ▫
『大白大白~你要醒了沒~』
『大白大白~情兒把肉放在這裡,大白醒了要自己吃哦~』
『大白大白~你什麼時候才要醒啦~』
『大白大白~』
『大白大白~~』
『大白大白~~~』
…………
白狼是被吵醒的。
牠茫然地睜開雙眼。
對上了女孩一雙充滿好奇的眼睛。
一人一狼對視了三秒。
『呀!大白你醒了!』趴在床邊的女孩興奮地跳起來,一邊大喊一邊跑出去:『娘親!娘親!大白醒了!』
……大白?
是在說我嗎?
白狼吃力地爬起來,一陣光芒閃過,床上的白狼變成白衣飄飄的狼耳少年,重傷未癒的他體力不濟,無法完全化為人形,毛茸茸的大尾巴差點把自己給擠下床鋪,嚇得他兩手緊緊攀著床沿喘氣。
『大白大白~』女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男孩趕緊變回白狼模樣趴下假寐。
『娘~大白還好嗎?』
墨三娘檢查完傷口,摸摸白狼的頭說:『還行,只要這小傢伙別到處亂跑好好養傷,不出一個月就可以完全恢復了。』
『那大白就待在這裡好好休息吧!』墨于情一把抱住白狼:『大白好漂亮,情兒喜歡大白!』
本想掙扎的白狼聞著女孩身上的清香,感受溫暖的體溫環抱自己,忍不住再往墨于情懷裡蹭了蹭,逗得她咯咯直笑。
還好不是人形狀態……
不然他頰上的緋紅怕是要讓女孩笑上一天了。
白狼很是珍惜這樣平凡的生活。
千萬不能讓她們發現自己是狼妖。
白狼心想。
否則現在他所擁有的……不、所剩下的一切,都可能消失殆盡。
就如同前些日子在他眼前消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