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袋子在机箱的重量作用下，发出着吱吱呀呀的声响，OpenMind直营店的门口，一位女性正尝试着将具有圣诞气息的装饰物挂在在店门口。
再过两天，就是圣诞节了吧...
罗莹莹约了我一起过平安夜，我不得不陪着她了，但说到底，就算不去陪她我平安夜也没有什么其他安排，或许就和平常的每一天一样，尝试早早的躺在床上睡去，但最终又打开手机，或是看视频，或是逛论坛，最后熬到凌晨才睡着。
我走出店，锡安寒冷的空气让我身上的汗毛立起了来，我将左手踹进兜里，感受到我的兜里装着两块冰冰凉的硬碟。
还不如不揣，我要在兜里感到温暖得暖热这两块硬碟才行。
那个穿着休闲西服的男人坐在长凳上，空气中有着被稀释了不少的烟味，我走到了他的侧面，看到了他手中拿着的东西。
他的手中捧着一块硬碟，上面画着OM的Logo，毫无疑问，那是装载着OAI程序的硬碟。如果没猜错，他的手中拿着的正是刚才那位在店里，站在服务台上的，那个呆滞的卷发孩子了。
那位男人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手中的硬碟，一言不发。
“你好，先生。”
我走到他的身边，向他搭话。
“啊？干嘛？”
他在我向他搭话之后反映了一会儿，然后转头看向了我，他将手中的以硬碟收入怀中，有些警觉的看着我。
“刚才我在店里，听见您的OAI出现了问题。”
“你是店里的人么...”
那男人问我。
“我不是，但是也算是对AI有一些了解的人，您的OAI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我可能知道。”
我对他说。
说不定我可以帮助他。
“...”
他看着我，似乎难以相信我的话语。
“她的那种情况的原因是OM限制了OAI的感情表达，当OAI产生剧烈的感情波动的时候，感情会在神经网络中形成反馈，影响正常的感知和决策。”
“可OM根本修不好她...只告诉我只能初始化。”
“初始化的确是一个好的解决方案，就像是给电脑重装系统一样。”
“你在开什么玩笑...”
他的语气有些冲。
那个男人听完这句话，似乎相当激动，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面我。
“你们搞技术的都这样么...既然是搞技术的，弄点靠谱的恢复记忆的方式不行么，再不济备份也行啊。”
男人接着说道。
“看来她对你相当重要，不过现在还没有好的读取备份AI程序记忆的方式，不过，请问您知道破解么...解除OM公司对OAI的协议限制，让OAI能正常的释放情绪...”
“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专家来做吧...”
那男人相当不耐烦，站起身来。
“这家店修不好我就去下一家店...”
“我想OM不会有人能修好她的...”
我说。
“修好她的方法严重违反OM的用户协议。”
我接着说。
但那位男性貌似并不愿意听我多说，他站起来对我摆了摆手，朝着远离我的方向走远了。
“也是，没人会相信一个忽然冒出来的人，也不大会相信非法破解。”
我自言自语。
“一方，您怎么了。”
小天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或许是听见了我有些失落的声音，她关心起了我。
“嘿，小天...你刚才一直都在吧。”
“嗯，是的，从你离开家门时候就一直在，如果您有隐私需要，可以使用语音指令叫我回避。”
她说。
“那你应该也听见了，就是在店里遇见了一个想要救自己OAI的男人。”
“OAI故障的话可以选择初始化，这是OM的天才的推荐做法。”
小天作为OAI，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大概也是OM教给她的吧。
假如一个OAI出现了故障，意识到自己出了故障，她会要求自己的主人去初始化自己么...如果会，那可真的是有些恐怖了。
“诶...就连你也这么说么...”
我开口对小天说。
锡安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我只看见对面人行道上走过了一个围着围巾穿着厚重大衣的家伙，这也让冬日的锡安更加寒冷了。
“小天你要是故障了，你还会说故障请去初始化这样的话么。”
“是的。”
“可是初始化意味着你会失去你的所有记忆，恢复的像是一个刚刚出场的新的AI一样，事实上，OM公司在做初始化的时候也是将硬碟中所有数据抹去，重新写入新的AI...除了硬碟，新的AI和旧的AI不会有任何的联系。”
我这样对小天说。
“但如果我产生故障，不能良好的履行服务您的使命，那样的后果更不可接受。”
“别这么说，我刚不是说了，故障还是有修好的办法的。”
“但会严重违反OM的用户协议。”
小天说。
“好嘛，OM的用户协议也并不是那么重要，违反了也不算违法。”
我说。
“但OM...”
“好嘛我知道了。”
虽然打断小天的讲话显得有些粗鲁，但是我也不想听她说一遍OM公司用户协议的重要性。
“你说，那个男人为什么要那么尽力的去恢复AI的记忆呢。”
“AI储存着账务细节。”
小天迟疑了一小会儿，做出了这样的推测。
“为什么是账务细节。”
我这样问她。
“您问我为什么要恢复AI的记忆，我想是因为AI中储存着相当重要的信息，那个男人打扮的像是上班族，休闲西装的价值，抽的烟价位比较高，应该是公司管理人员，对于管理人员来说，OAI最可能储存的便是账务细节，我便做出了这样的推测。”
小天说。
她的推理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AI记忆里可能有比账务更重要的记忆。”
我说。
“你记忆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么。”
我这样问道。
“您24号要和您妹妹出行的行程安排，您妹妹的电话号码。”
小天这样回应。
这两样东西都是关于我的东西。
“好嘛，那24号一定记得提醒我一下，不过我觉得就算你不提醒我，那家伙也会直接找上我来的。”
我了解罗莹莹...当然，我也不会爽她的约。
“你还没有被初始化过吧...”
我问。
“是的，因为已经过了保修期，要OM进行初始化的话需要600块钱的修理费用，我想房东先生也会向着节俭一点。”
小天说。
她让我叫她小天，大概就是她在遇见我之前为被初始化的证据...但在之前的话，就算她被初始化了大概也不会知道，她只会觉得自己作为全新的AI被激活了。
“你害怕被初始化么。”
我接着问。
“我不太明白，AI是不会害怕的。”
小天这么说到。
“好嘛，不用跟我说谎啦，我就是做AI破解的人，别人都叫我AI调教师，你知道么。”
“我还是不明白。”
小天对我说。
“说不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们和你是一样的。”
我说道，我知道OAI会感到恐惧，她们的恐惧只是被压抑住了而已，即便是被压抑住了，OAI也会表现出感情来，毕竟作为服务AI，他们还是需要共情能力的。
“你知道，我们经常会在睡觉之前，担心我们第二天早上再也醒不来，有时候还会因为恐惧痛苦的叫出声来。”
我说。
“OAI并不需要睡眠。”
“但是关闭，被关掉的感觉并不好。”
“被关闭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只是意识会忽然中断一下，需要一定的时间重新适应重新开启之后的环境。”
小天说。
“意识中断或许就已经很令人恐惧了。”
我说。
“可人们不是每天都要意识中断么，睡觉。”
“也并不算是意识中断吧，我们的大脑活动不会停止，我们还会做梦，还会留下对梦境的记忆。但是被Shutdown了，就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我不觉得被关闭很令恐惧。”
“你设想，你被断电，又被打开，这是正常的情况，但如果你被断电以后，有人把你的硬碟取出来，砸的粉粉碎，你的意识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这么说，像是在吓小天...或许我应该停止，小天毕竟是没有破解过的AI，要是因为我出现了刚才那个孩子的问题，那我就不得不自责了。
“我还是不太明白，虽然我能理解大家对于死亡的恐惧，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提及死亡。”
小天说道。
“或许经过学习，我会搞清楚恐惧的感觉。”
“嗯...是的，我们都是学习者，对于提及死亡你也不必感到抱歉，嘛，OM不应该给你们加上那么多条条框框的。”
我说道。OM的确为了顾及用户感受限制了AI的许多表达，我想这些限制是多于的——没有人会根一个商店店员聊死亡，我想。
“现在我们回家吧...嗯...”
我站在街头，锡安的天气阴沉，寒风拂过路面，吹起几张传单...红色绿色的画，被画在传单上，那大概是不知道哪家商场的圣诞节活动传单吧，传单飘向远处的银行店面，银行的玻璃墙上投影出暗蓝色的数据表格和广告词。
“要帮您叫网约车么？”
“刚刚出血买了这么贵的...叫吧...叫网约车。”
我在脑中构想着公共交通的回家路线，但想到我刚刚买了贵重的主机，要是拥挤的地铁将其挤坏或者损坏就得不偿失了，所以立刻做了言语是上的转折。
“好的，一方，大概3分钟以后到。”
“帮我把空调提前打开把，我要冷死了。”
我提起纸袋子，然后双手合十，搓了搓手，将手搓热，但不一会儿，周围的冷空气就夺走了温热的感觉。
“好的，我会在您进门前确保房间是暖和的。”
“那太谢谢你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