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料店实在是不大，甚至不如一个普通面馆大，但装修气氛不错。看了这里的菜单，与其说是日料店，不如说是寿司盖饭烧肉店，菜单上菜的价位并不高，但即便是中午店里的客人依旧寥寥。
虽然客人不多，但总是有穿着蓝色衣服黄色衣服的人乃至送货无人机进入店中，从柜台上带走装在盒子里的食物。技术带给了现代人更多的选择，我们坐在家里，动动手指便能享受各色美食，谁还会出门来店里吃呢。
不过享受装修也是一种享受，这里的装修相当接近那种日式居酒屋的风格。
想必在这里贩卖的食物，会更加具有日式风味。
陈曦和我挑了一个角落坐下，我把手机放在桌面上。
“吃点什么，罗一方。”
并没有服务员来点菜，桌面上的PAD就是电子菜单，直接在上面下单即可。
“啊...”
我看着PAD上的菜品...我想要点些便宜的...毕竟花的是将来老板的钱。
上级太过平于易近人说不定不是什么好事，将来在沟通的时候可能会产生诸多不便。
我看向我的手机摄像头...
小天立刻就明白了我是在求救。
“这里的牛肉盖饭评价有9.4分...只需要三十二，一名成年男性绝对吃得饱。”
“你还要思考么？菜单先给我，我来点。”
在店里就餐的人并没有向外面街上的人一样注意陈曦...他们太过匆忙，这些穿着正装匆忙的就餐，说明他们下午还有工作，他们或许急于完成工作，迎接双休的到来。
她从我的手里接过了PAD，然后点了两盘子烧肉，一盘牛肉。
她接着思考了一会儿，就点了一个刚刚小天说的，“一名成年男性绝对吃得饱的”牛肉盖饭。
“额...不用给我...”
“你说什么啊，这是我一个人吃的，你吃什么。”
“就那个牛肉盖饭吧。”
“年轻人长身体，不多吃点么？”
“...”
看到她点那么多菜，我一点也不敢说，我应该一碗就吃饱了。
“年轻人要节制。”
我只能这样回应她。
她点那么多肉？不会长胖么？
我抬头看她的脸，她的脸并没有因为脂肪而显得肥嘟嘟，被毛衣所绷出的腰曲线也相当曼妙，可以说，她相当的苗条。
如此思考，便可以推理出。
她吃下去的那些蛋白质和脂肪，都不偏不倚的长在了——它们应该长的地方。
我看向那个应该长的地方...
“哦...罗一方同学又在用奇怪的目光打量我了。”
坐在对面的她说。
我听罢，立刻扭开了视线。
她沉默了一会儿。
“嗯...”
听起来有些生气的低吟了一阵。
“你没有谈过女朋友一类的么？大学里？”
“啊...”
“看来是没有了，太青涩啦。”
她转怒为笑，像是在挖苦我。
“哎...”
“在锡安生活感觉怎么样？”
“才刚来两天，还没什么感觉，只是感觉这边的生活节奏...有些过快了。”
“这还快？”
她看上去很惊讶。
“网吧里可是会有人花钱打休闲游戏一打就是一天的人。”
她说。
“那只是少数人而已...至少我觉得，街上的大家都在快步走，吃东西的样子和细嚼慢咽差的远。”
我回应她。
将牛肉盖饭端了上来。
她没在与我说话，吃起了饭。
虽然她的食量看起来有些大，但吃饭的样子算的上是相当温文尔雅，一口一口的细嚼慢咽，也不发出声响。
虽然这么说相当不合适，但我想说，她的教养有些过于好了...她的样子总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罗莹莹。
我的那位天才妹妹...
她在家中，被母亲严格的要求着，遵循餐桌礼仪，绝不做越界之事。母亲想要把她培养成大小姐，总向我抱怨我的行为影响了的她。
但是天才总是有自己想法，她最终凭借自己的努力早早的离开家去上了大学...逃离的母亲对她的管束。
缓过神来，我已经对着饭发呆良久。
“一方，再不吃要凉了哦。”
如此提醒我的是小天。
“嗯...”
我点了点头，准备狼吞虎咽，但我考虑到面前人的身份。
她是我的老板，我也不好意思在她面前暴露我的吃相。
我便也随她，遵循着一切餐桌礼仪。
二人在居酒屋一般的店面中，沉默的进食，就连勺子柄也不会碰到碗，发出声响。
等到她沉默无声的吃完两碟烧肉，一盘牛肉之后，她才终于开了口。
“走吧，一方。”
她的声音和小天差别很大但是还是一瞬间让我产生了错觉，我从桌上拿起手机，用餐巾纸擦了擦嘴。
好久没有这么正经的遵守餐桌礼仪，这么正经的和人吃饭了，虽然我的这位老板，是一个开网吧的，显得和蔼可亲爱开玩笑，但是却在相当令人意外的地方坚持践行某种礼仪。
“嗯？怎么板着个脸，吃的不满意，要投诉么？”
“没有没有，相当满意，就是想起了过去事情。”
陈曦听我这么说，眯起了自己的眼睛，嘴角也上扬起了一个微妙的度数。
“果然没猜错啊...”
她自言自语的一句。
“嗯？”
“和我吃饭还是太紧张了是不是...”
“是有点紧张，但主要还是...”
“工作做好！服从领导！”
她忽然间这么来了一句，虽然让气氛发生了一些改变，但也让我放心了一些。
这才像是一个领导应该说的话。
“非要我这么说才开心么？”
“诶。”
“这些都是员工的本分，你应该做到的。”
她接着说。
“我想你只身来到锡安，肯定还有别的目的和打算，来我这里打工也只是临时举措吧。”
“不，我还是觉得我可能会干很久...”
我说。
“如你所说，这里是快节奏的城市。但网吧总有其存在的意义，走累了，进来吹吹暖气。约上三两好友，来网吧约战通宵，都是在这快节奏生活里驻足的方式。”
“大学的时候我也经常泡网吧...我能理解。”
“你也不能走太快啊，罗一方。”
她比起一只眼，歪着头对我微笑...
糟了...感觉我的老板有些...可爱怎么办。
〇〇〇
我从网吧取回了VR设备，和陈曦老板道了别，走上回家的路时，已经是下午一点。
我的生活节奏相比锡安的其他人来说，已经是相当的慢了，当我走到家门楼下的时候，衣服兜里沉甸甸的东西提醒了我一件事。
早上急着离开，忘了把抵1400块钱债务的破解OAI给布兰丁。
现在给他送过去太浪费能量了，更何况，他在论坛上还封了我一天。
我就给他拖延一天吧。
我这么想着，走入了家中。
家里的空调温热，我走入家中脱下外衣，将VR设备放在了桌上，用手在胸前抹了两下...中午饭前，陈曦在我的身体上留下的那种奇特压感，现在已经丧失殆尽了。我用手臂微微压住感受到那种压感的地方，企图复现那种感觉。
我理所应当的失败了。
狄安娜小姐在投影中呆呆的站立。
“好了，肚子填饱了，现在我们来解决你的问题吧，狄安娜小姐。”
我对她说。
她听见她的名字，稍有些呆滞的转过头。
“只能对自己的名字做出反应么...你好Eular？”
“您叫我？一方？”
做出相应的是小天，投影中的狄安娜却没有任何的声响。
“记得自己的名字，却对OM的程序没有响应...看来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很重要。”
我自言自语，做出诊断。
“这样做诊断能解决问题，医生就不用上八年学了。”
PAD的屏幕亮起，自动解锁...女儿的形象虽然不显示在其中，但是她的声音却传了出来。
“嗯...我知道...不过我确实没什么好办法来读取她的记忆。”
“你明明有办法。”
“我？”
“人的大脑两个半球可以说是独立运作，但是由于半球之间的链接存在，人的脑才得以共享记忆和意识。”
她说。
“你不会连这样的基础知识都忘了吧，罗一方。”
“不...我记得很清楚。”
“AI的意识也是一样的。”
“我只需要找一个正常的人工智能，然后让她们彼此联系...但那样的话...正常的AI会受到影响...”
“我已经这么做了。”
“啊？以及...你...你现在没事吧...你看到了什么。”
“...”
女儿沉默了一会儿，出现在了PAD的屏幕之中，屏幕中的她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注视着我。
“你看看你接到了个什么委托吧。”
她说。
“看...怎么看？”
“桌上的全新VR设备，是拿来装饰房间的么。”
我起身，将VR设备接入的电脑，体感元件也加在了电脑摄像头的旁边。
我带上VR眼睛，屏幕闪过开机的画面，然后在一片虚无的黑中，我看到了她。
我的女儿...仿若触手可及。
我伸手，想要去触碰她，但我的手却磕在了电脑屏幕上。
“额啊...好痛...”
在一片虚无的黑中，忽然就有了一丝白色的光，白色的光中，我看到了狄安娜小姐。
她在光中跪倒在地上，眼睛瞪大...
“不...不...停下...救...”
她的声音和女儿的很像...
一个严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声音和我很像，又特别像那个今天打电话来的男人。
“要是工作中出了问题，还会有第二次，明白么？”
“明...白...”
光之中的狄安娜看上去那么的痛苦，她不能想人类一样深呼吸，只能皱紧眉头，她的表情给我一种快要窒息的压力。
“是惩罚程序么？是惩罚程序吧...”
该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