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做洛霞,洛河的落,红霞的霞。过去整整十六年的记忆仿佛如走马观花一般,从我的眼前转瞬即逝。
当我想要伸手去抓取那些流逝之物时,刹那间,那些记忆就如同细小的鱼儿从我的指间溜走。
明明还有那么多,令人应接不暇的美好回忆,还有那么多,等待着我去创造的未来,全部都好像一去不复返的汐流一般,触及一息,便不再归还。
“……抱歉洛曦,原谅我这个不成器的哥哥吧……”
等到我真正回过神时,耳边便只剩下了疾驰而过的地铁哀嚎,与周围群众的惊呼声,久久……没能散去…………
好冷……有谁能抱住我吗?真的,好冷……
温度渐渐被不可视的手夺走着,那股仿佛能将灵魂也冻结住的冰冷,宛如深冬中掺杂着雪水的海洋包裹住了我的一切。
在这样什么都没有的漆黑空间之中,好像连时间本身都不存在一般,只有孤独与寒冷不断折磨着我的身体,这难道就是死亡吗?
真是讨厌啊,这样的死法……
【古老的应运天命之人啊,快快苏醒。】
漆黑的世界尽头,繁星的身影若隐若现,照亮了这漆黑的空间。
从繁星的极点传来了暖人心田的女声,明明能够感受到这一丝仅存的温暖,但我的喉咙像是卡壳了一般,久久未能憋出一句回应的话语。
【——此处,并非汝之归处,前去应许之地,探究古老的命运吧。】
随着灼热的光线渐渐充斥了整个世界,我甚至连一丝悲鸣都无法发出,便在苍白之中失去了残留在这个世界中最后的一丝感知。
此刻的我对即将到来的地方许下了小小的愿望,希冀着、希冀着能够重活一世,能够不让自己后悔的一世。
像是为了回应着我一般,崭新的未来在我的眼前露出了她的全貌……
………………
——仙翳大陆,献安十六年。
时值仲夏夜,天有繁星落。
坠落妖星名唤北落师门,时乃大吉之兆。
献安帝听闻喜极,不久后大赦天下。自此南边与妖族之间的战事锐减,人族正式进入了养精蓄锐的状态。
一时间,武林之中豪杰尽出,而后世也将这段人才尽显的黄金期称作【献安之治】。
尔后,时间又匆匆过去了五年,时间来到了崇明元年。
新上位的皇帝崇明帝昭告天下,广纳江湖才干,人族的势力一度到达了顶峰期,对于妖族南蛮的征讨呼声也逐日水涨船高。
在这样的大背景之下,人妖两族的边境之地,一个叫做【百啼林】的乡下地方,翠绿的古代密林就好像是一面天然的屏障一般,将这里的住民与外界完完全全地隔离了开来。
或许,哪怕外边的风雨声再大,也无法惊扰到这里的一草一木,如果将【百啼林】比作世人口中苦苦追寻的世外桃源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在这样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小村庄之中,今天也即将度过属于村庄住民们的普通一天,然后我也是如此深信不疑着。
之后,又是三年在仓促中逝去。而关于我的故事,或许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正式开始的。
“呜哇——呜哇——”
用竹条编制而成的竹床上,我不断拍打着那令自己不断弹起的竹床,口中发出乘风而起的愉悦欢声。
“霞,霞……你在屋子里边吗?”
“豆、豆子爷!你怎么回来了!”
听到那被深深刻在记忆之中的声音,我迅速地反应了过来,想要按住不断跳动着的竹编床。
可惜事事不如人意,正当我想要把手猛拍下去的时候,却又激起了更大的反弹。
下一刻,眼前的景物极速地飞转,正当我认为自己即将再一次离开这个世界选择投胎的时候,一个强有力的身躯从门口接住了我。
当我对上了那副惨白的笑容之时,我深知接下来应该是没有我的好果汁吃了。
或、或许……早点认错的话会更好一些……吧?
这么想着的我,已经被一分钟后咬紧牙根我狠狠地骂了一顿。
“尾巴给老子竖起来(啪)……说(啪)!下次还敢玩吗!”
“呀啊!”
啪啪几声脆响……以(我的)屁股为中心点在全身游走的,除了那股深入脊髓的激痛以外,还有我那不成气候的悲鸣。
“……胖婶家的女儿(啪)!比你还小两岁,现在都已经在家里学女红了(啪)!你就不能争争气,学学人家(啪)!”
“不、不敢了……疼!!!”
啪啪啪,又是三声连响,让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话的我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整天像个男孩子一样打打闹闹!成什么体统!”
“豆子爷……霞真的错了……”
“每次都是这样,你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了吗?”
“……我不该像男孩子一样淘气?”
“哼,算你这丫头有自知之明,下次让老子逮到了可就不止这五巴掌了。”
说完,白须的老人松开了我的腰,轻轻地把我放回到地上。
刚刚接触到地面还差点因为受力不均直接摔了个狗啃泥,结果背后的老者及时一拉,把我拽回了门槛里边。
老者无奈地摇了摇脑袋,松开手臂后便进入了屋内,翻找起了耕田用的农具。
“豆子爷,我屁、屁股好疼~”
我扶着门槛,生怕一屁股坐下去给自己来一个痛快,对老者娇声喊道。
“……自己去后院里采点药敷一敷吧。”
我咬了咬牙,不知是朝着什么破口大骂了一声,在听到了屋内传来的一声叹息后,我脑袋一热,便跑离了院子,来到了村子的后山。
“豆子爷是个笨蛋!嘶……”
抚摸着从变成了四瓣的屁股上传来的麻痹感,我的眼眶又是一热,随后抬起脑袋注视着天空好一会儿,才将那股辣辣的疼痛感给硬生生强瘪了回去。
这种程度的疼痛,比起上辈子偷钱、被自己亲爹拿扫帚把打屁股的时候,还要痛上好几倍啊!真亏那个老爷子能对这么可爱的孙女下得去手。
“看……是豆子爷家的男人婆!”
“吓!”
“快跑!男人婆要来了!”
“呼……”
不仅要被家人打,还要被村子里的五岁孩童们指指点点,某种意义上,我这一辈子恐怕也要在碌碌无为中度过了。
悲叹着、痛苦着,我步行着来到了后山的一条小溪处。
小溪没有名字一类的东西,这里的村民也是直接叫小溪的,日常的用水以及洗涤衣物也都是在这个地方进行的。
不过在现在下午这个点,应该洗的衣物也早就该晾上了,被家里人告诫不能去河边的孩子们也自然是不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所以整条小溪旁就只有我一个人的身影也并不意外。
像是留意到了孑然一身的我的到来,清澈的溪流发出了潺潺的呢喃声。如果选在晚上来的话,没准还能听得到蟋虫们的欢迎声。
“唉……”
注视着河面倒映出的可爱身影,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手边的一块碎石投入其中,甚至还没能翻起一点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