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爷,我要是直接闯入了人族的都城会怎样?”
“会被生剥活吞掉。男人全部杀掉,女人卖进娼馆。”
“这样么?”
“是的。外面的世界无论是人族亦或是妖族都是以强者为尊,人的生命就好像草芥一样不值一提。弱者与其成为他们手中随意拿捏的草芥,不如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算是听出来了,豆子爷的后面那句多半是讲给我听的,我是草芥真是对不起了。
“那……如果修行了道力的呢?那是不是就是强者了?”
“那也不过是好一点的草芥罢了,无非是沦落到五十步笑百步的境地。”
“那真正的强者是什么样的人?”
“仙人。”
豆子爷口中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平时对外界的事情一点也不原意透露的豆子爷很是难得的说了不少,但是这个仙人究竟是什么?难道是玄幻小说里的那种仙人?
不过之后的问题也是一项延续了豆子爷的老传统——卖关子,或者就是干脆不愿意说了。
把空碗往桌子上一扣,豆子爷便抄起了钉耙跨过门槛,与盛夏时节的微热清风邀为了同道,消失在了木屋的尽头。
农家的生活几乎是没有多少时间是能用来懒散的, 如果硬要问为什么的话,是因为羊圈里边的那几头催命鬼基本是没有个清净。
大概在两年前的时候,洗碗挑水的活便已经被豆子爷移交到了我的身上,早上要干的事情就是要先把昨日遗留下来的碗筷解决个干净,不然即便是檀木做的碗筷也会很快地沾染上异味。
在午前如果还有空余的时间,那就要应那些催命鬼们的愿,背着草箩去后山逛上一圈,同时也能摘些做午饭的山菜回来,尽可能地做到取之于山、用之于己。
“这不是豆子爷家的丫头吗?”
“三叔。”
“哦,俺这里有条多的黑鲤,给豆子爷拿去下酒菜吧。”
“诶?可以吗?”
“拿去拿去,跟俺客气个什么劲儿呢?之前豆子爷帮俺家耕地的忙都还没能还回来呢,这点田里摸来的小鱼小虾就别客气了。”
这么说着的‘三叔’是村长家的三幺子,赤着脚像是刚刚从田边回来。前段日子刚刚过了芒种,最苦的下田日子虽然是过去了,但之后还要定期在田里除草,三叔大概就是刚刚除草完回来吧。
“谢谢。”
“嗯,这样才对嘛。”
青年咧开嘴,笑着点了点脑袋,以往那对略微突出的奇怪门牙此刻显得有些和蔼可亲,将乡下人的优良美德尽数彰显了出来。
黑鲤落入竹篓中时还弹起蹦跶了两下子,发现这都是无用功后只得大张着嘴,像是喊出了两道无声的哀嚎便没了后续。
三叔哼着小曲儿,踏着闲庭的碎步走下了坡,只留下了一道光着膀子的朴素身影渐行渐远。
【百啼林】里的住民大多都是些善良的人,与我上一世接触到的大部分人相比的感触也大不相同。
或许正是因为这片净土上缺少了外界的浮躁,才能保持着【百啼林】她那悠然的步调缓缓前进着吧。
虽然这辈子的我仍未真正踏出过这片土地,但作为生我养我的土壤,对于这里的留恋也是直到失去时候才能明确地感受到,这股令人窒息般追悔莫及的痛苦……
………………
割羊食看起来像是一件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但是这技术含量说的仅仅是对于真正有经验的人来说的。
像是怎么背竹篓能稍微轻松一些啊,亦或者是分辨草的种类啊,都是需要长期的经验累积下来的东西,并非是凭空便能捡来的路边货。
尤其是这种穷山沟的地方,要是不懂得分辨草的种类,搞不准会命丧于此也说不定。
毒草算是人类的常驻敌人了,在后山上要是随便割点草回去给羊吃了,其中掺了两根毒草,便是能将一户人家两三年的腊肉给赔个精光。
而且,喂养给羊的草食中也要尽量考虑到未来的事情,要是一次性喂了特别高级的草料,按羊的倔脾气,第二天便能在喂食中吃到苦头。
综上所述,还是不能给这群催命鬼吃太饱了。
“呼……”
眼前一条长达十多米的黑纹蛇路过了前路,往山下溪流的方向游去,不禁让我松了口气。
虽然这里的毒蛇并不会随意地攻击居民,但要是主动上前惹怒它们这些‘山神’的话,定是要交上些不菲的保护费的。
此时的竹篓之中已经被装满了大半的草块,大概再割上一半,上午的工作差不多该结束了。
这么想着的我远远看到了一道横躺在道路旁的身影,从这边望过去,看起来像是一个人。
我回想起之前豆子爷告诫过我的话,躲在一颗古松的背后观察起那道有些陌生的身影。
直到过去了大概有个五分钟的时间,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没有任何的动弹,就像是随意放置在路边的弃尸一样。
然后我又是矗立在原地观察了有五分多钟,发现那人真的是没了生息,这才放下心来逐步靠近。
凑近了观察一番,确实是生面孔,至少我敢肯定这一位并非是【百啼林】的人,应该是从外面误打误撞走进来的吧。
为了确认他是不是已经死了,我将头顶的耳朵尽量地凑近心脏的位置。
虽然气息已经被盛夏时的清风所带过,但通过我敏锐的感知能力,还是从对方的胸口感受到了一缕心脏跳动时的鼓动,不过这份鼓动也早已是微乎其微。
“等等……还有救?”
我脸色一变,虽然豆子爷叫我千万不要靠近外乡人,但这可是快要死掉的人啊,要是见死不救的话……至少在对方没有注意到我之前离开,这样应该没有问题吧?
这么下定了决心的我再仔细地观察了青年一番,虽然并未从他的身上发现有什么外伤,但通过嘴部干燥的唇齿不难看出,倒下的主要原因应该是缺水。
“水、水……”
耳边的不远处传来了溪流的潺潺声,我二话不说便抄起了草箩中的镰刀往山下的方向滑去,中途用镰刀做到减速。
“有了!”
在临近水源的地方,就像是正好出现在那里的救命稻草一般,有着不少已经生长得繁茂的野芋头。
芋头的叶子很像是荷叶,用来包水也是刚好合适。
我解下了腰边的一根绳子,将盛着水的芋头叶连环包裹成水袋,最后用绳子系上。
往上爬的时候可能有些吃力,嫌麻烦的我干脆直接直接往贫瘠的胸口处塞了进去。
“好凉!”
可以想象,此刻的我几乎和跳进水里游泳并没有什么区别,冰冷的晨间溪水在我的衣间流动。
“……再加把劲!呼……到了。”
登上山坡小道的我也没来得及去管别的事情了,迅速地来到那位倒下的路人面前,撬开了他的嘴巴,硬是将不断往外滴水的水袋给他强塞了进去。
“咳咳……”
水起效了,外乡人的胸口开始迅速地起伏,而我也是迅速地把他的身体托起,安置在路旁的桐树下,让水流能顺着食道而非气管进入体内。
我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确实,在吸收了水分之后,外乡人的脸色像是好了许多,至少也不像倒地时的那般惨白了。
而我也是功成身退地在溪边找回了镰刀,背着草箩原路返回。
希望那人在苏醒之后不要再继续深入了,这么祈祷着的我大约在午时时分返回了家中,放下了草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