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你认为剑的本质是什么？”
正午时分，木屋内的厅堂中，我悄悄打破了众人在进餐之时的沉默。
“剑？剑应该是杀人的工具吧？”
“错了……你尚未看到更加本质的一层。你可以好好思索了一下我们为何需要使用剑这个问题，等之后再回答我。”
“是……”
少女似乎因为我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疑惑，看起来她也是从未思考过这类的问题，甚至连一旁正安静地咀嚼着青椒的影儿也不禁流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在武道的修行之中，很多人会忽视一些十分基本的问题，事实上，如果没有留意到这些的话，就宛如空起高楼。
思考亦或是冥想，也有人将这类的修行称为‘禅’，便是寻求一切真理的方法之一，许许多多的武道宗师往往都会经历这个过程，将自己的武艺无限地打磨至极，方能被称为真正的宗师。
武道并非是单纯的搏斗，甚至在剑术之中引入所谓‘剑路’的概念后，每一种武器都会产生这样的概念，而这些武道的宗师们也正是在通过不断地打磨‘路（道）’，才能真正地将一条道路完整地开辟至尽头，这便是武道的演化。
在进餐时间的结束后，我们再一次将时间投入进锻炼之中。
不过在正式开始之前，我对少女问道。
“之前的问题你想到答案了吗？”
“关于剑的本质么？……剑的本质……应该是作为人的工具，人的延伸对吧？”
听完了少女的答案，我点了点脑袋，此刻的我尚未注意到自己此刻嘴角还挂着一抹上扬的笑意。
“你很聪明……是的，剑的本质便是作为人手部的延伸。如果同样是用来杀人的话，那我们为什么不用手，非要用剑呢？此时此刻，持剑的优势就显露出来了。”
我随意地从一旁拿起一根被削得光滑的木棍，随意地按照记忆里的样子使出了一些别的流派剑术，大多都是在妖界之中遭遇到的对手使用过的剑术。
片刻过后，附着在木棍上的仙韵逐渐散去，木棍之上也多出了一些不规整的痕迹。
“好厉害……”
“厉害吗？可惜，这些只不过是金玉其外罢了，它们还做不到真正的‘极简’。”
“……这是什么意思？”
“天音啊，你认为为什么剑道之中会存在‘剑路’这种东西呢？”
我学着某些电视剧里的高人样子，对这位白衣的少女询问道，少女只是皱紧了眉头思考了片刻，便摇了摇头。
“……不知道么？罢了。你看这夜晚的星星，为何每一颗星星几乎都有它的名字？……答案很简单，因为这些都是人为设定好的，只有被规范好了的东西，才能在更大的程度上做到精简，剑路也是一样的道理。”
“……原来如此。”
“一切剑路的存在，便是为了在最大程度拆解他人的剑路的同时，为自己博得优势，这便是剑路存在的意义。”
我又随手从地面上捡起一根木棍，朝着右手边的那根棍子砸去，而右手的棍子只是微微一侧，便让另一根棍子倾倒了下去，此时再挥动右手的棍子……
啪嗒一声，左手的棍子便落在了地上。注意到白衣少女对此看得入迷，我只是强忍住左手的疼痛，继续补充道。
“任何剑路存在的目的便是为了构建【合理】，但凡是能直接攻击到对方的剑路我们都可以将其定义为【合理】，哪怕是最普通的横砍也是。但是，当剑路被看破，同时被对手化解之时，此刻的【合理】便会转化为【非合理】，而对手的剑路便会化作【合理】，这便是拆招的意义。”
“【合理】……与【非合理】……”
“你攻我守，随后将被动的防守转化为反攻，这个世上无论任何招式之间都存在着拆解的关系，哪怕演变看起来有多么复杂。哪怕现在的剑道之中已经逐渐分化为了侵攻派与制衡派，这一点是永恒不变的真理。但是……”
“…………”
“但是，世上的武道派系之多，宛如繁星一般磅礴，作为人怎么可能掌握一切的流派弱点呢？所以，见招拆招只可能是在‘熟人间’方能存在。但这又是否意味着真正的见招拆招绝不可能存在呢？我想，这便是我今天即将教会你的剑术的意义所在吧……”
将手中的棍子甩向少女，我重新捡起了那根掉落在地面上的棍子，高举起来，面朝对方。
“昨天我不是让你回去忘掉之前学的剑术么？”
“……师傅让天音忘掉那些，难道就是为了教天音一门剑术吗？”
“是啊，放心，这门剑术你绝对有学过。只要你真的将过去所学都遗忘掉了，那么在和我的战斗中，你应该很快便能回忆起来。话就说到这里，开始吧……”
“是！”
在对方吐出这一个字眼之时，我像是用比平常练习之时更加迅捷的速度飞扑了过去，少女也像是早有防备一般本能地高架起木棍。
“看好了！”
我一个横架将木棍抵开，随后一个贴身的飞刺，少女措不及防的一个回防将木棍甩开，意图将我的飞刺给挑开。
但高速的木棍像是一架高速行驶的马车，一个紧急的折返便形成了一道横斩，在对方错愕的表情中将那把木棍打飞出去。
少女的双腕颤抖了片刻，浑身便脱力地以鸭子坐的方式跌倒下来……
“知道我刚刚使用的是什么剑术吗？”
“……难道……难道是《朽木剑法》！？”
“看来你的动态视力不错啊，竟然能在劣势的情况之下看到我的剑路。是的没有错，这便是最最普通的《朽木剑法》，没有混杂任何别的分支流派的纯粹剑法。你或许有些猜到了，我接下来准备教你的，便是《朽木剑法》。”
“但是……《朽木剑法》不是最最基础的入门吗？”
“入门？谁决定的？别小看《朽木剑法》啊……接下来换你进攻，用尽你一切的手段攻过来，看看什么叫做‘入门’。”
少女恍惚着捡起了那根木棍，之前因为震荡而尚未恢复过来的双腕在微微打颤着，但是眼神之中却渐渐恢复了原本的神智。
“哈啊啊啊！！！”
“【穷山复水】。”
“呀啊啊啊！”
“【暗柳明花】。”
少女那堪称剑雨般的进攻被我仅仅用几下精简的攻击便格挡了下来，其中的原因也十分简单，只是十分单纯地用剑路‘封住’了对方的剑路罢了。
“停！”
我将少女的快剑架开，随后开口道。
“你现在应该知道，这《朽木剑法》有多么可怕了吧？虽然在进攻性方面确实没有其他的流派厉害，在防守性上却没得说。”
“为什么……明明我也修炼过《朽木剑法》，为何那个时候我感受到的《朽木剑法》会那么弱呢？”
“很简单，忘记我之前询问你的了么？剑的优势便是在于剑是人手的延伸，那么剑从一开始便是冲着人攻过去的，重心始终都在人的身上。但是，我并不一样，从始至终，我瞄准的都并非是人，而是剑。”
“不是人，是剑？”
“你怎么还骂人呢！”
少女的脸一红，但很快便注意到了我的冷笑话，露出有些嗔怒的表情，我只是微微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正因为我瞄准的是剑而非人，所以在距离上我便天然保持着优势。一般的流派都需要穿过对手的剑再击打到对手的身上，但是我只是直接攻击对手的剑，这便是距离的优势。”
“竟然还有这样的流派……但是，这样做顶多只能做到无懈可击，但又要如何才能做到反击呢？”
“哈哈，这就不得不说道《朽木剑法》本该并不存在的第七式了。”
“……第……七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