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30分钟,这是临仙与葵苑的最终对决。
所有笔杆子都在飞速书写,包括周纶羽和陆霄。只剩另外的两名C类生,在交换位置之后,仍在黑空下双双对峙。
之前的60分钟,一支铅笔用来攻击郭淀,一支用来敲锣,诸葛梦明手里只剩下最后一支铅笔。
手头上的问卷也已经用掉,梦明只剩那张写了几行字的作文纸,这是他仅有的分数!
『如果没有它,我就没有成绩了……这张答卷,绝对不能被郭淀毁掉。』梦明想。这次的期末考试,这次的区排名,都只能靠它了。『对手是第二名的郭淀,我能坚持30分钟吗……』他清楚地知道,如果硬拼技巧,自己必定难敌,更何况,他手上的武器严重不足。
而郭淀的试卷早已被破坏,他桌上摆着四瓶水。他仍然还有四瓶完整的水!
『只要能保住大家的分数,我们临仙就一定会赢。四瓶水,该怎样应付……』梦明还没想出结果,郭淀就已经打开两瓶水。
『他准备怎么做!?』梦明警惕。
这两瓶水,在郭淀前后两方像倒酒般倒在地下,两条河流沿着石缝,左右夹击梦明!
『又是那招,完全对我一个人使用吗!』梦明必须得挡。汹涌的水势,全部瞄准梦明的文章,他只用铅笔,该如何阻止作文纸被破坏?『怎么办,水就快流过来了……』
河流蔓延,绕过一个个考生,直奔梦明而去。
『只能用这支铅笔了。光靠这东西,能挡住郭淀吗……』梦明立刻把手上的这支铅笔分成长短两截,双手操作——短截写字,长截负责格挡!两方的水已经流到梦明的桌下,郭淀立即操作,水面像喷泉般一跃而起!
此时,梦明的铅笔长截,在他手中旋转起来。强劲的指法,飞快的转速,像螺旋桨一样,把前后飞向作文纸的大水珠们全部挡开!
梦明的指法有牢固的基础!他一只手写字,另一只手防守。
『水里有东西!?』
梦明的指头突然感觉到水中参有一些危险的杂质!他仔细一看水流,发现有些反光物品,『是矿泉水瓶的塑料片!』
梦明不停地阻挡郭淀的水攻。随着水珠扬起,刚刚水运来的塑料片也突然随喷泉一同腾起来攻击。
『好像很锐利……不是试卷被扯坏,就是铅笔被削掉!』
那些刀锋般的塑料片,没有一片离开水域,完全在郭淀的掌握之下!梦明无奈,他斩断铅笔,朝水中所有碎片射出木箭,将它们纷纷击开。
『果然是这样……』郭淀看见了梦明的动作,『原来是从铅笔那里削出的木头吗?那就太好了……』郭淀继续攻击,这一波浪花,仍然夹杂着塑料片!
梦明一边旋转铅笔,一边从铅笔上切下木屑。他被郭淀牢牢压制着!这支铅笔逐渐变细,变粘……
『粘!?』梦明突然感到,手指的行动越来越不便。他这才发现,那挡喷泉的手指和长截笔上,沾了不少的水,『水里有胶!!』
梦明的手连笔一起,已经开始被胶粘住!
『你现在才发现吗,这是还你上次的生石灰。』郭淀的进攻仍然没有停息。那胶,是他刚才打开的第三瓶水,『这第三瓶水,能把你的手指定住。』
梦明手指变得迟缓。危险了!
『竟然能将胶与水不完全混合,只把胶控制在水的表面!调色彩的技巧……』梦明依旧勉强地阻挡郭淀的袭击。铅笔不断减细,他已经无法轻松操作了。郭淀的河流,随着浪花不断掀起,也越来越浅。梦明觉得,希望还有!
『只要耗完他那四瓶水……』梦明想。
这时,一块大塑料片从水中跃起,直冲梦明的答卷!
『这么大!』
梦明继续想切断铅笔,但很可惜,胶已经将他的那只手,连笔一起牢牢粘住。
『怎么……郭淀算准了这一下吗!』
郭淀的全力攻击,缺乏工具的梦明根本不能完好地抵挡。被粘住的铅笔,切不开了!
『没办法了!』
梦明用力扯下粘在自己手上的这支长笔,直接朝那张大塑料片扔了过去,把它远远击开!
『别忘了,河流是有两条的。』←郭淀。
『还有!?』←梦明。
那大塑料片之后,从另一个方向又飞来好几块!
『怎么办……』
眼看那几片刀锋般的塑料直冲梦明的作文卷飞来。为了保住文章,梦明伸出那只写作文的手,立即放下短铅笔,以超快的手速,一下抓住所有塑料攻击物!
『多谢了。』郭淀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一串水柱朝梦明的考桌直接打来,梦明手中已经再没有铅笔了!
他只好单手抓起自己的作文卷,躲开了水浪的攻击!
最后一波水,就这样逝去了。
还剩15分钟,乌云终于压下来了,全场昏暗。只有几缕阳光射在双塔之上,考生们才得以看清自己的作文纸。
『终于愿意停止攻击了吗……』梦明手里拿着自己完好的作文纸,看着地上逐渐被消耗掉的河流。抬起头,他知道,郭淀手里仍然剩有一瓶水:『水还有一瓶,他不进攻了?』
『我已经达到目的了。』郭淀朝梦明冷笑。
『什么?』梦明一惊。
『你已经,没有铅笔了。』←郭淀。
梦明往桌上一看。长截的铅笔已经被自己飞掉,而刚才的那支短截铅笔,竟然……消失不见了!
『怎……怎么会,什么时候!』这时梦明才想起,最后那一波水浪,攻击对象并不是他的文章,而是他随手扔在桌上的最后一截铅笔!水冲作文纸而来,只是引开梦明的手的一个局而已,那水流,已经顺势把短截铅笔冲走了!
『他刚才的一串行动,全都是为了这一步吗。』此刻梦明才明白,郭淀是早已想好战术了的。
梦明文章的那几行文字,只能获得一点点分数。
『原来是这样。但是,还好,只要我还有分数……』
『哼,铅笔已经没有了,看你怎么点火!』郭淀消耗了三瓶水,为的就是把梦明的最后那支铅笔消耗干净,好让他没有武器!现在,郭淀气势汹汹地,拿起最后一瓶水。
『他还有一瓶……』梦明虽然把局势看得清清楚楚,但他赤手空拳,再也无法阻止郭淀了,就连字都写不出一个。
一直被压着打的梦明,只能抱着自己仅剩的一张必须保护的作文纸。『输掉了吗……』没有铅笔,别说是攻防了,他连火都点不起来!『不过不要紧,只要周纶羽写了作文的话,临仙的总分还是能获胜。』
梦明仍然考虑着整个考场,所有同学都还在奋笔疾书。之前耽误了些时间,现在考生们的文章都必须加速写才能完成!
『你别太自以为是了。』郭淀突然插进梦明的思路,『你以为,我会就这样让你们获胜吗?』
『……』梦明当然知道,郭淀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他手上还有一瓶水,将会如何进攻!?
郭淀缓缓地拧开最后一个瓶盖,对整个考场冷冷扫了一眼。欣赏了好一会儿,才转回头来,重新盯着梦明。
『诸葛梦明。』郭淀手中持着最后的武器,『你手上已经没有可用的东西了。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让你看看,就算你手上有武器,也绝对无法挡住我的绝招吧。』
……
郭淀,还保留有万无一失的招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指针每跳一下,梦明的紧迫感就增加一成。虽然时间所剩无几,但若一旦防线被攻破,那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郭淀用那瓶水,洗了洗手。
随后,他抬起那只沾满水的手来,透过指缝,望着梦明那边。
梦明也锁紧眉头,时刻做好守护的准备。
一分钟,两分钟,郭淀的手仍然停在那。
『他到底在干什么……』梦明无法在郭淀出手之前做出任何判断,『水的弱点是慢,如果最后这些时间能够耗过去……』
……
『好了,』似乎,郭淀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他把这只手的掌心朝上,放在桌面,『有点费事,但时间还是足够的。』
郭淀那只沾满水的手心,握成弧形,像捏着一个圆球一样。
此时,他手中的水慢慢鼓起!
『什么!?那个是……!』梦明注视着他那只手,掌心的水鼓鼓的,像是被空气撑了起来!
『虽然这招没能练完全,但还是很有效。名叫冬之暴风雪。』郭淀把手掌慢慢抬起,水也慢慢冒出!一个,又一个……圆圆的东西,缓慢地脱离了郭淀的手,朝天空飘去。那些东西是——水泡!
『泡泡!』梦明看见了,好几颗,不,好多颗!无数轻盈的水泡从郭淀的位置上,左摇右摆,慢慢升向天空!
『……借用露天的考场吗!』←梦明。
『不止如此,你看看天上吧。』←郭淀。
梦明猛一抬头,只见天空灰暗,黑压压的乌云越来越浓!
『难道说,他要……』
『没错,这些水泡,是骤冷用的!』郭淀看中了天空的乌云。天气预报过,那些乌云在考试结束前并不会下雨。于是,郭淀做出冷水泡,用寒冷刺激它们,进行人工降雨!
考场上要是下起暴雨,所有考生的文章都将报废,这场期末考试,将全体零分!
梦明懂了,原来郭淀的目标,仍然是在场的所有考生!
10米,20米……水泡们逐渐远离地面。
梦明仰头看着布满整个上空的水泡……
『这些泡泡……太多太乱了,根本无法一个个破坏。他连葵苑的考生也不放过吗……』
郭淀的试卷没了,他想把所有考生一起拉下水!
无数水泡不断升空。40米,50米,60米……虽然慢,但越飞越远!而现在的梦明,连火都无法点起,他手上,只剩下一张写有几行字的作文纸……无法阻挡暴雨啊!
『虽然慢了点,但降雨只是时间问题。』这时的郭淀,已经露出胜利的笑容。
距离考试结束还剩7分钟。水泡们已经上升超过了100米,飞入云中仍需要一段时间,但……怎么能阻止它们!?
『怎么样,诸葛梦明。』郭淀不停挑衅着他,『手足无措的滋味,不好受吧。』
这时的梦明,只能呆呆地看着,等着。他什么也做不到。
就此失败了吗……
周纶羽,仍在写作。所有临仙的考生,也还在奋斗。
如果让郭淀降下暴雨,落在每个人的期末作文卷上……在场所有考生近90分钟的努力、这至关重要的期末考试、学生们整整一个学期的学习成绩!它们,将全都化为乌有!
前两场考试的分数已经没了,这份作文卷,是所有人最后的希望!
『不……绝对不可以……』梦明的一生中,只上过这一个学期的学。这个学期的成绩,一定要珍惜!
不止如此。
梦明曾许下承诺,说有把握在分数上获胜,才让周纶羽安心写作得分。
还有教务处主任、陈斐的嘱托……
他亲口答应了,要保护所有同学,保护金奈奈。
如果暴雨降下,梦明就会辜负所有人的信任!他绝不能让大家的学习全都白费!
就算自己没有了铅笔,就算水泡再多,再高……
『……我,一定能做到!』
考试还有时间!还没有输!梦明再次给自己鼓起劲来。
他的手上,仅剩下一张写了几行的文章。水泡还在飞腾,飞过了200米高度。梦明攥紧了这张纸,思考应对的办法!
『你还想反抗吗!?绝望吧!』郭淀看着水泡,它们飞过了300米。他算清了下雨的时间,已经放下心来,不屑地看着梦明:『你点不起火,还能做什么!?』
『郭淀,你不要小看诸葛流千术!诸葛流千术里,没有绝望这个概念!』
梦明回瞪郭淀,赶走他那不屑的神情!他相信自己,相信诸葛流千术,即使情况再恶劣,即使自己只剩最后的一张作文纸,也绝对还有反败为胜的办法!
『你能怎样!?』郭淀大笑,『别说大话了。火呢!?使出你拿手的火焰啊!』
水泡飞过了500米高度,距离考试结束,还剩最后5分钟!
红光,焰星……
火苗,还有烟雾……从梦明的手上出现了!冒火星的是梦明最后一张作文纸,他的文章被点燃!
『什么!?』郭淀大吃一惊,『怎么会有火的!?』
定神一看,梦明手里拿着……一副眼镜!
火苗慢慢增大,文章燃烧了!
『怎么会有透镜!……而且,这么厚重的乌云,阳光应该射不到那张桌子啊!』郭淀猛一抬头,只见仅有的几缕阳光直射在旧仙双塔之上。
那,梦明是从哪弄来的光能!?
『……镜子?』
郭淀猛然想起,刚才梦明揭穿孙铭庆的手法时,塔上挂着的那面镜子!
阳光射在双塔镜上,反射到梦明手里!梦明再使用眼镜,聚光燃纸!
『是……那个女生给他的!』郭淀往前方看去,盯住了没戴眼镜的金奈奈!
『可恶,就算你点起了火又能怎样!那个女生,能够帮你多少!』郭淀不信邪。他手里还有剩余的水,他迅速捏起多个细小水球,要攻击金奈奈!
郭淀的小水球被一下纷纷抛出,从各个角度直冲金奈奈的试卷而去:『你快逃吧!』面对这么大攻击范围的水雾,金奈奈若不逃跑,定会被水疯狂溅到!
『郭淀,你该适可而止了。』梦明的火已经点起,他要出手了!
『哼,即使有火,你又能做什么!?还不是一样束手无策!』
『我再重复一遍,不要小看诸葛流千术!……我曾答应过,』梦明的手中,那张作文纸突然消失不见,『我会保护她!!』
小水球们砸向金奈奈。水球刚要落下,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我的水呢!?』郭淀往前方座位一看。只见一个硕大的圆球状纸制物品,在金奈奈的座位上空悬浮!
那东西,它上部是多张纸糊成的球,下部,是火焰!
『热、热……热气球……!』郭淀惊呆了。
梦明牺牲了自己的作文纸,在考场上折出了一个热气球!
『他……难道不要分数了吗?用那个东西……!!』竟然把郭淀攻击金奈奈的水球全部蒸发!
这时,悬浮的热气球腾空而起,追随天上的水泡而去!
不断燃烧的热气球,难以置信的温度,它上升,不停上升。
郭淀抬头看天,慢速的水泡们还没来得及攀上乌云,热气球已经赶上脚步,追上了!
水泡一个又一个破了。半空中的水泡,被热气球的高温一个个全部蒸发,破坏!
这真的只是热气球吗?
不,诸葛梦明在乌云之下、考场之上,燃烧自己的文章,做了一个人造的太阳!
乌云被火焰赶走,黑暗被温暖驱散!
热气球不停燃烧着自己,把考场重新照亮。它继续飞腾而上,越变越小、牺牲、消逝……最后,它与天空完完全全合二为一!
那一刹,阳光射向考场,天空重新放晴!
与此同时,一声锣响,期末考试圆满结束。
梦明没能交卷。
『结束了……』梦明想。结束了考试,以及自己的L类生生涯。
看着所有考生在晴空下把作文纸一张张递给收卷老师,自己的心里有股莫名的情绪。兴奋?失落?似乎都不是……
“你的试卷?”收卷老师问。
“……”梦明没有看他的脸,也没有回答。
“没有吗?……”说完,收卷老师走到下一位考生处。
『喂,他没有交试卷。』
『啊,我也看见了。』
临仙的考生们开始议论了。
『怎么会!诸葛梦明不是L类生吗?而且,听说他文章写得不错的啊。』
『刚才他还提出要换位置呢,自己不写不是没意义吗?』
……
议论越来越多。
卷子收完,考生可以起立离场。
“诸葛梦明怎么没交卷?”
“啥?他没交卷?”
“你没看到吗?刚才……”
“是怎么回事……不交卷,他期末不是零分?”
“这场考试很重要的啊,关系着我们和葵苑的比赛成绩。”
对于所有杂音,梦明没有任何回应。
葵苑的考生不断离场,而临仙的谈论声却越来越大。
“是啊,这样他期末考试零分了。”
“怎么会,大家都指望着他考第一呢。”
“那么优秀的L类生,不可能不交卷吧。”
“难道说……他……”
“不会吧,你的意思是,我们都被骗了?”
“说不准是哦……他那样子……”
……
“你们住嘴!”
一声巨吼,让全场临仙考生安静。
『周纶羽?』梦明听出是周纶羽的声音。
周纶羽走到学生中间,对大家说:“不要乱怀疑别人,是我把他的试卷弄坏了。”
『啊!?』
梦明没想到,周纶羽竟突然替自己担了下来。
“不会吧……”
“周纶羽你……”
周纶羽是大家都知道的C类生,照这样,就说得过去了!
周纶羽狠狠地瞪着梦明,回忆梦明考试时的话:你会允许自己眼巴巴地看着会做题目,却一个字也不写吗!?
『什么同学,什么鬼理论。』周纶羽特别不爽,他看到梦明牺牲自己的文章,『让我们都相信你,你自己为什么又要那么做!』
“……不可能是周纶羽干的!”
突然有临仙的考生说。
“……?”
“这是对其它学校的考试啊。周纶羽再怎样,也不会破坏自己人的分数吧。”
“啊,对对,就是这样的。肯定不是周纶羽。”
“一定是葵苑的考生干的!”
“对,看梦明同学把他们集体作弊的手段揭穿了,所以他们报仇。”
“就是,诸葛梦明还很懂物理原理呢。那是L类生才懂的东西啊。”
“梦明同学,就算你没有交卷,也帮了整个学校!”
“没错,这场考试,你是头功啊。”
……
如此这般。
也就是说……
梦明成功了,临仙中学成功了!大家欢呼着凑了上来。分数上,临仙必定获胜!
考生们的文章都得以保全,不论是临仙还是葵苑。周纶羽也顺利交卷,还有在不远处瞪大眼睛,直勾勾地欣赏梦明脸蛋的金奈奈。
晴空,乌云已经飞走,不留一丝痕迹。临仙的同学们围在这科举考场之中,为即将到来的胜利喝彩。临仙河仍在流淌,屹立的双塔依然威严,塔上挂了一面镜子,反射着阳光,不停闪烁。
至于孙铭庆,江老师提前报警,在考试结束后,他在考场门外被抓获,同伙无一漏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