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紫阳在又一次的睡梦中，再次进入这座风雪包围的城市。
他沿着街道，向着灯塔走去。
道路两旁的墙上，贴着一排大红的字母，似乎是一串标语。霍紫阳看出来了这是什么语言，但却认不出来标语的含义具体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了一所学校。
校舍似乎已经很久无人使用，正前方的广场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雪。
霍紫阳从那雪地上走过，留下了唯一的一串脚印。
校园里，每一栋建筑物都四四方方、工工整整，有一种缺乏设计感的死寂。
宣传栏的玻璃窗里边贴着许多张告示，纸页都已经泛黄。
围墙上画着四个人的头像，其中三个有头发，一个是秃头。有头发的三个都有浓密的大胡子。
看到这里，霍紫阳心里似乎隐隐有点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但又不敢确定。
为了验证心里的这个猜想，他在学校里逗留了一会儿，想找找看有没有日历或者写有日期的公报。
虽然看不懂文字，但数字还是能搞懂的。
结果，找了一大圈，完全没有任何关于时间的信息。
手里的灯笼都快要熄灭了……毕竟灯笼芯再怎么燃烧，终归是有限的。
霍紫阳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灯塔没有亮起来，那么世界就真的在黑暗之中了。
可是到现在为止，他在城市里还没有看到哪怕一个人。
这灯塔，又是为谁而亮的呢？
……
穿过大片的废弃工厂，从外墙涂色都已经剥落了的工业园区走过，他终于来到了灯塔之下。
灯塔前边有两串脚印——这是霍紫阳的第一印象。
常年看推理小说的他，即使做梦也会关注这些细节，不管有用或者没用。
他默默地记下了这个也许用得上的要点，然后登上了这座梦中灯塔的外层旋梯。
……
花了不知有多久，可能是几十分钟，可能有接近一个小时……他终于在走走停停之中，来到了一个阶梯向下的地方。
这里边全部都被水淹没了，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套潜水服。
前人那双沾水的脚印到这里就不见了。从地上被踩得一塌糊涂的痕迹来看，前人在这里折返了，并没有向前深入。
毕竟，一个灯塔，为什么进入建筑之后唯一的通道却在不断向下？实在令人想不通。
然而，经验丰富的霍紫阳想到了一个可能。
有很多重要的建筑，是建在地下的。
比如说，狼堡。
这样想来，地面以上的部分也许就是功能性的伪装。
梦中的他没有犹豫太久，取下了潜水服，穿在了身上。
恍惚之间，他的记忆又开始错乱。即使在梦中，他也感觉到以前好像发生过这样的情节。
“人就像树一样。树要长得更高，追寻更多光明，它的根就必须越向下，向泥土的深处。”
嘴里嘟哝着这句尼采的名言，霍紫阳戴上了呼吸面罩，开始“向下”潜入深深的积水。
……
……
岩石壁构成的坑道不断向下，七弯八拐，最终还是向上扬起。
他从水面浮出的那一刻，感觉就像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一个相对干燥的平台上，悬着一扇机械的大门。门直接开在岩壁之上，看上去就十分厚重，有一股地下防空洞的意味。
就在他准备上岸的地方，铺着一块干净的白布，上边放着一支手电筒。
他爬上平台，脱掉了潜水设备，大口地喘着气。
墙上贴着的海报，已经因为受潮而有些卷曲。海报旁边依然挂着一件潜水服，不知道是谁用的。
他看着那盏挂在头顶的矿洞长明灯，微微有些出神。
来是来了，但怎么进去呢？
他试着扭动了一下门阀……它居然一下子就开了。
这道足有一米厚的金属大门，实际上并没有上锁。
而里边也不是一个房间，而是继续向下的楼梯，向着更深的黑暗。
这种W形的楼梯设计，恐怕就是为了防止外边的水灌到里边去吧。
霍紫阳拿起了之前捡到的手电筒，缓缓地走了下去。一边走楼梯，一边数着到底走了多少个台阶。
又走了几分钟，当他感觉几乎已经走到地狱十八层的时候，前方已经没有道路了。出现了又一扇门，一扇更加老旧、更加轻薄的门。
门缝里边透出了些许柔和的白色光亮，让霍紫阳几乎感觉眼前有些晕眩。
“有人吗？”霍紫阳喊，“有人没？”
没人回答他。
他径直扭开了那扇门——依然没有上锁。
里边是一间如同办公室一般的房间，头顶是一排又一排的水银灯，光明璀璨。
里头的摆设也是相当复古。还能看到几乎是上个世纪才有的“大脑袋”电脑显示器，以及软盘驱动器这种现在几乎已经没人使用的东西。
这间房间的里边，是一个更大的厅堂。
墙上有一排操纵杆，用途不明，可能是用于控制灯塔的光亮。
霍紫阳走上前去，抓住了唯一的一个红色的操纵杆，用力向下一拉。啪地一下，所有的光芒全部熄灭。
“哦，是电源总闸。”霍紫阳想了想，又把它复原了。
只不过复原之后，灯光并没有立刻亮起来，而是旁边的一个巨大的显示器上闪烁了几行代码，紧接着灯才变亮。
似乎是一台用于显示操作记录的玩意儿。
霍紫阳看着那台大屏幕，总感觉有哪儿不对劲。
盯着看了一分钟，霍紫阳再次把总闸关掉，再打开。再关掉，再打开。
这时候屏幕上又闪过几行字……他已经完全清楚这东西的机制了。
“操作日志”上，每开启一次就会多一行，这行字符前边是一大串字母，后边是数字，数字的最后两位有差异。
他第一次开机的时候，这行操作记录的数字部分是20200819060302；
第二次开机，这行数字换成了20200819060317；
第三次，最后两位又换成了29.
霍紫阳猜测，这应该是读秒，分别代表第2秒、第17秒、第29秒。
他在心里默数的读秒时间，也完全符合这个差值。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他又试验了两次，确实是正确的。
但现在问题来了——霍紫阳开机了五次，应该是有五行字符，每行字符只有后两位有差异。
实际上却并不是……
那东西上边，原本就已经存在了一行字符。
而原本存在的那行，写的是20200815190703，从数字的第八位开始就有差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