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器的嗡鸣声由远及近,生命体征检测器的“滴滴”声变得愈发清晰。我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没见过的天花板…不对,这是休伯利安,我…在哪?噗呃!”
我的疑问没有解开,身体的某些反应让我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同时将我从思考中拉了出来。我略微低头看向刚才捂住嘴的手掌,一片腥红映入眼帘。此时,门把手转动的细微声音传入耳中。我来不及擦拭手掌心的血液又立刻躲回了被子里面一双眼睛略微睁开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咱哥啊,就是心软,太容易被打动了。他明明可以不用去送奥托那个混蛋的,还说这个家伙也是个可怜人。呵呵,以前在南极海域可不是对我这么说的!”
“蕾儿,你少说两句。哥哥还没醒呢。”
槿拍了拍蕾的肩膀示意她收声,蕾吐了吐舌头和槿一起将手中插好花的青瓷花瓶和食盒放到了床头柜上。
“哥哥去送奥托的原因,其实不难理解。”槿放好食盒,拉着蕾来到了病房的窗边。
“为什么?就算奥托有苦衷…但是他犯下的恶行是罄竹难书的啊。”蕾蕾托着腮,一脸不解。
“妹妹,不觉得咱们哥哥和奥托在某些方面有点像吗?”
蕾蕾听闻此言有些诧异,她皱了皱秀丽的眉毛开始思考姐姐的话。不出片刻,她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
“都是天才一般的人物。小时候哪怕到了青年时期都不怎么被看好甚至是被歧视。小时候的生活环境相较于普通人来说太过孤独和高压。都有一个自己深爱的人。都经历过被自己的爱人唤醒的时刻,并为了她去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更强大。而且,这个深爱的人和别的女人有些很深刻的关系。”
槿压低声音,手指一边点着窗沿一边说出了她整理出的一些细节。
“咱哥可不是不择手段的人啊。他…很少做出来吧?”蕾蕾抱着槿的胳膊,脸上有些疑惑。
“咱哥可是为了咱们嫂子能干出任何事啊。我最近在天命档案室看到了一段影像。哥哥为了保护芽衣嫂子,硬是穿着尚未改造完成的空白之键和当时的空之律者对拼最后导致心脏受损。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嫂子,他。不会这么拼的。”
谈起这些,槿的话似乎变得格外的多。蕾蕾抬起头,脸上若有所思。
“但是哥哥和奥托的不同处也很明显啊~姐姐你看,哥哥小时候至少还有咱爸照顾。就算他是个克隆体但是他确实是把他的温柔都给了我们和哥哥啊。起码,我们的童年虽然失去了母亲,被崩坏和人心撕扯的支离破碎不得不远走他乡。但是,我们真的得到了来自父亲的、家庭的温暖和爱。但是那天我从档案库中所得知的奥托的童年…除了圣女卡莲之外似乎没有一丝光亮。”
“他的姐姐是一个可以为了权利和地位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是真正的蛇蝎心肠。就算是奥托有求于她,她都会提出各种让奥托难做甚至难堪的事情。有这么一个姐姐,奥托的内心如此阴暗也是不难想象的事情了。”
蕾蕾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看床上躺着的我神情复杂。
“咱们哥哥其实还是很幸运很幸运得了。他有我们,有姐姐,有嫂子在等着他。有这么多站在他身后的伙伴。哥哥他没有黑化和颓废的理由。他一直是这种人,为了做到某一件事情竭尽全力的人。哪怕那件事几乎做不到。”
“那是因为,如果某些事情我不去做的话,就没有人去做了。”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槿和蕾一跳差点叫出声。
“哥!!!醒了就说一声啊…是不是全听见了?”蕾一脸的委屈,槿倒是比较平静只是默默收回了手。
“第一次,我听见别人评价我,而且还是我的两个亲妹妹~不过,就现在来说,你们可能又要多俩妹妹了。”
我利用姐姐的冰雪能力悄悄的洗去了手中的血垢,对着蕾和槿微笑着说道。
“俩妹妹?对哦,琪亚娜和幽兰黛尔。等等哥哥,论辈分的话…咱们是不是她们的…祖宗??”蕾意识到了什么,一脸古怪。一旁的槿也是满头的黑线,默默的打开了食盒将其中还在冒着热气的饭菜端了出来。
“好了蕾蕾,先让哥吃饭吧。哥哥已经睡了两天啥都没吃了。好了哥,姐姐亲手做的便当快吃吧。”
我动了动鼻子,看向食盒的眼睛里面冒出了星星般的光辉。下一刻,筷子入手,我整个脸都埋进了食盒里面。这飞快的速度又一次瞎了蕾和槿一跳。
“哥…哥…哥…你慢点吃…慢点吃…还…还有。”槿刚刚揪完了头上的黑线,见此情景更多的黑线又从槿的头上冒了出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哥哥吃饭这么…大开大合。以前咱哥吃饭虽然是稍稍粗狂了点但是…不至于……嗯?吃完了!!!哥你吃这么快!?你的胃…”
我抬起头擦了擦嘴边的米粒和酱料,舔了舔嘴唇有些意犹未尽。
“饿啊,战斗超级累的。我这两三天打了四五场了已经,休息都没有啊~好了,我再去搞一碗。”
槿一把抢过我手中的饭盒,呲了呲小虎牙同时指了指床又跑了出去。蕾跑过来帮我接上了因为恰饭动作幅度过大而被扯断的仪器线路。
“哥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蕾手肘支撑在床沿上一脸呆萌。
“如果你当年没有和嫂子遇见或者说嫂子把你忘了。你会是现在这样子吗?”
听闻此言,我沉默了。片刻后我转头看着蕾蕾认真的说出了一番话:
“如果我没有遇见芽衣的话,我现在可能比奥托还要残忍。因为如果是那样我的心里可能就没有任何的光、没有任何的善良和底线可言了。”
“嫂子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吗?那。姐姐呢?”
面对蕾蕾咄咄逼人的目光,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后接过了话茬。
“很简单,姐姐的存在让我内心的光芒之地变得更大了。如果说芽衣是我内心善良和光芒的地基,姐姐就是坚如磐石的支柱。姐姐,对我来说一样重要。就想你们刚才评价的那样,没有芽衣,姐姐还有你们。我可能已经成了一个怪物了~~”
说着说着,槿和桐带着一个更大的饭盒回到了我的病房。桐唰的一下扑了过来在我的脸和身上拍了好几下确认我整个人是健全的。
“你个臭弟弟!就硬冲!要是以后要是真的把自己冲没了,我们姐妹几个怎么办?芽衣怎么办?你倒是为了我们想想啊!”桐反手又在正在大快朵颐的我的头顶来了一个暴栗,痛得我差点把嘴里的饭菜都喷出来。
“姐姐,难(俺)戳了(错了),夏驰也定(下次一定)不是不是,下次注意!”
桐看着大口扒饭的我,捂了捂脸表示“服了你了”之后,一脸没事人一样的用修长的手指戳着我鼓鼓的腮帮子,下一刻,桐语出惊人。
“小凯,你知道吗?从你从虚数之树回来后的那一天开始,律和琪亚娜已经进了房间两天没出来了。嗯,估计是该干的都干了。”
“咳咳咳!!woc!姐,你这消息…咳咳,有点劲爆!这小子…这么狠?两天了,他没出来,琪亚娜也没出来?”
桐思索片刻点了点头,看着一头黑线的我不禁笑了出来。
“以后啊,努力争取一下和芽衣多呆一段时间不就水到渠成了吗?别担心,芽衣只是还有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会回来的。”
桐敏锐的察觉到我神色的变化,手臂环过我的脖颈,轻轻地抱了抱我。只不过这一行为看的一旁的蕾蕾是一脸的幽怨。
正当我们一家人有一嘴没一嘴的讨论着关于虚数之树一战的细节时,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蕾小姐,槿小姐,请问舰长大人醒过来了吗?幽兰黛尔大人和女仆丽塔求见。”
“唉?我已经没事了,进来吧两位。”
房门开启,身着星铠的丽塔和一身漆黑铠甲的幽兰黛尔走了进来。见到被三女环绕还在疯狂扒饭的我不由得一愣。丽塔随后轻笑一声打破了尴尬。
“舰长大人好福气,有这么多女孩子在你身边~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我希望您能和幽兰黛尔大人单独谈谈。”
我挠挠头,立刻明白了幽兰黛尔想问的事情。我对着丽塔和幽兰黛尔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关紧病房门之后再度开口。
“呆…咳咳,幽兰黛尔你是不是想问关于卡斯兰娜家族血脉的问题?我看丽塔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那我直说算了。毕竟这边都是一家人。”我指了指桐三人,对着幽兰黛尔和丽塔歪了歪头,就差说个诶嘿了~
“这么说也是,既然是舰长大人的妹妹和姐姐,那也确实是卡斯兰娜家族的血统。不过,桐姐姐…”丽塔看着抱着我和蕾蕾的桐,言语中充满疑问。
“我虽然不是卡斯兰娜家族的血统,但是我也有着卡斯兰娜的姓。怎么?不可以吗?丽塔小姐?快说吧,幽兰黛尔的那些事情,对我弟弟说是在合适不过了~”
幽兰黛尔也不客气。撩了撩稍稍散落的金发开始了自己的问询。
“舰长,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卡斯兰娜家族的血脉的?仅仅只是触碰克莉希娜吗?”
我扭扭脖子,盯着幽兰黛尔身上的装甲看了又看。
“其实,不只是克莉希娜。因为,见到那个“凯文”的不只是你。只不过,你觉醒了圣痕的力量之后产生的波动被我察觉了而已。至于为什么能察觉,或许是因为家族血脉也有等级的原因?”
幽兰黛尔一惊,立刻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那舰长,你的父亲…是谁?难道比…齐格飞先生…咳咳,父亲他还…强大?”
听闻此言,槿和蕾的神色露出了纠结的神色。我拍了拍她们的手示意她们不必紧张后说出了令幽兰黛尔和丽塔震惊的事实。
“我们父亲的名字,叫做:凯文卡斯兰娜。卡斯兰娜家族的先祖,世界蛇的首领,目前最强的融合战士以及,唯一对终焉律者造成伤害的人。”
房间里瞬间如坠冰窖,像是凯文就站在这个房间中一样。
我叹了口气,打了两个响指吧幽兰黛尔和丽塔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别不信啊,虽然我们是他的复制体的孩子,但是复制体也是用的他的DNA啊。所以我们是他的后代无疑了。不过,从血脉辈分上来说我们兄妹…能做你的祖宗…”
我捂了捂脸,然后又吃了姐姐一记暴栗。
“会不会说话,就不能不提辈分的事情吗?现在来说你们不久多了个妹妹吗?不对,是两个,还要加上琪亚娜呢~等等…幽兰黛尔你刚才说,你的父亲是齐格飞先生…你不会才是真的琪亚娜吧?”
在得到幽兰黛尔的正确答复后,房间中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不过这一次,打破寂静的是槿儿。因为,槿儿一个飞扑一把抱住了幽兰黛尔。
“哼哼~我又多了个妹妹啦!来,幽兰黛尔,叫姐姐~”
丽塔看着一脸无所适从的幽兰黛尔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幽兰黛尔只能有气无力的叫了槿一声姐姐后,才让槿松开了手。
“所以,你想隐瞒这件事吗?目前我也没有和他们说我也是这个家族的人。不过…”
我的停顿,让在场的众人停止了嬉闹。
“我以后会在适当的时刻放弃这个家族的一切。因为,说句心里话,我很讨厌这个家族,其实还是讨厌凯文多一点。主要是因为…圣痕计划如此愚蠢,只因为是上个世代的Mei博士提出的计划,他便会无条件的执行。他的所作所为,不论是我们兄妹童年时的颠沛流离,妹妹在南极的“沉没”,如此种种…他,不配作为一个父亲。”
幽兰黛尔没有接话,不只是因为她对于凯文不甚了解,甚至她现在都可能没有适应“卡斯兰娜”的身份。
“舰长大人,据布洛妮娅小姐所说,凯文曾经在量子之海中困了相当久的时间。如果是因为这个导致他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也就是齐格飞先生一样的话。”
“他不可能是个好父亲的!”我的一声怒吼吓了众人一跳。
“他…在珊瑚岛喊出我是他儿子的时候…只是为了脱身而已。而且,脸上的那种狂怒…僵硬的和冰一样。他,真的承认我这个儿子,槿和蕾这两个女儿吗?他不会。在我看来,奥托比他好一万倍。”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像是想起了什么快速走下了病床向外走去。病房内的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急忙起身追了出来。幽兰黛尔,皱了皱眉头向槿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哥哥为什么谈起凯文会这么失态?难道发生过什么?”
槿叹了口气,瞟了一眼一旁的蕾。无奈的说出了一串话。
“当年,我们经历的事情,恐怖程度甚至比凌迟还要恐怖。而且凯文绝对有破开量子之海的实力。他就算不能来,复制体总可以吧?但是呢?我们在南极死战的时候,他没有出现。哥哥以残躯对攻空之律者的时候,他更没有出现。反而,我们阻止他们执行圣痕计划和其他关于世界蛇的计划的时候呢?他派出的复制体一剑差点打碎休伯利安!这,绝对不是一个父亲做出的事情。”
话音落下,众人已经跟着我的脚步来到了可以看到柯洛斯滕的露台附近。我手中拿着一瓶白酒和两个酒盅一边倒酒,一边回头。
“怎么一起来送送主教?不会觉得我出来…很突然吧?”
“哥,每一次你都这样,生气了就会自己出来吹风。哼~奥托也不是什么好人!”蕾抱着桐的胳膊,小嘴撅起一脸不开心。
我笑了笑没有回话,端起栏杆上的酒盅对着教堂的方向举杯示意后一饮而尽。随后,我举起另一杯白酒洒入了我面前的吹拂的风中。
“奥托主教,休伯利安舰长,敬你一杯。一路走好。祝你在另一个世界和卡莲百年好合,没有狐狸烦扰~”
幽兰黛尔看着正在喝酒的我,面庞泛起了一丝波动。
“他,为什么会觉得奥托是个好人呢?为什么认为,有着卓越战绩的凯文先祖…是个恶人呢?我还是…看不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