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遇见的每一个红绿灯,前面每一辆慢行挡路车辆,都让她燥急狂暴,握着手机,握着手机,除了祈祷,什么也做不到。
小时候一脸慈笑从口袋掏出糖果,塞在自己手里,满满的,小手都抓不住这么多。
父母责怪自己,爷爷总会第一个笑着打和场,这样爱自己的爷爷,自己也最疼爱的爷爷。
就因为一场无关紧要的考试!!!
一场仅仅因为教育局规定的考试!!!
错过了。
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有没有满意的合上眼。
自己人生最重要的人,自己所爱的,家人,都在自己身边。
有没有不带遗憾,对这段人生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怎么可能???
爷爷最疼爱的自己,不在啊!!!
陪伴着自己长大,始终在自己身边。
然而当他的生命走向枯竭的最后旅程,自己却不在他的身边。
当老人心电图渐渐变弱,周围的亲人将自己围绕着,哭声,医生的交谈声。
有自己那早已成家的孩子们,孩子们带着小孩子们,小孩们拿着玩具。
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平日里最为平常的睁眼,此刻却费劲了老人所有的精气神。
如风中摇曳的一丝灯火,听着离自己远去的哭声,再也抓不住的孩子们。
那个一边说最喜欢爷爷,一边双手捧糖的女孩子,似乎不在呢。
这是段主任,不想回忆的画面,不曾和他人诉说的过去。
被学生背地称作“老妖婆”的她,偶尔想起考场通往学校大门,铺满枯叶的水泥路,拥挤的车道,慢悠悠倒计时的红绿灯,心总会惊悸,以至于这么多年,内心还在怪罪着自己。
如果自己能够在快一点,路上的红绿灯能够少一点,读秒少一点快一点。
如果自己没有参加考试,从未离开病房。
有时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随着事件的流动,它成为了未来。
而未来,只会存在于脑海,脑海中的,如冰封般,尘封在记忆深处。
它不会改变,无情、懊恼、忏悔、悔悟、怨恨、痛恨、回归、懊丧、怅恨。
任由带来的是怎样的负面情绪,它都像树脂包住的蚂蚁那样,十年,百年,千年。
保持着最开始的模样,当你看它的时候,就和当初一样,原封不动将各种情绪如数奉还给你。
段主任是错的。
这种想要弥补,却又无能无力的感觉,自己很清楚,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明白。
余墨染是对的。段主任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单手拿着话筒放在耳边,眼眶开始红润。
管它什么未来。
人生重要的考试也好,大笔财产也好,就算被开除也好,还有什么比得上,陪伴着亲人走完最后一段旅程重要?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段主任只想将等爷爷睡着了,离开病室,前往考场女孩的脸上狠狠打上一拳。
未来,前程,重要什么的都只不过是,只不过是。
自私的理由罢了。
余墨染明明平时,什么选择都是错的。
不好好学习,抽烟,逃课,欺负同学。
明明就是这样的坏学生,这样一个自己否认掉的学生。
却做出了段主任唯一认可的正确选择。
就算被开除,也要选择在母亲身边。
可以请假么?
对面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如此请求着自己。
余墨染人生中,自己唯一认可的正确选择,如果这样都要被开除,学校真的配成为教育基地嘛?
“这边我想办法,孩子就放心陪着你,不要责怪孩子,他是对的。”
段主任下定决心,这次说什么都要保住余墨染的学籍。
让余墨染放心同母亲走完走后的这段路,学校领导这边就交给我了。
平日里总想着开除学籍的段主任,第一次职业生涯中,想要去保住某个学生的学籍。
奔跑中的自己,没能抓住爷爷的手,这次,看好了。
余墨染,你的学籍,我给你抓住了。
白色为基调,简介毫无装饰的病房。
张远穿着医生大褂,等吴晓颖和学校通完电话,没收,转交给一旁正在削苹果的余墨染。
“刚做完化疗,你需要休息,手机交给孩子了,有电话再给你,”
将两版阿司匹林放在吴晓颖病床边的桌上,对着余墨染。
“第一次化疗后,会有疼痛感,阿司匹林200~1000毫克,每四小时一次。”
说完就和护士出去了,路上还在交流着具体需要注意的事项。
吴晓颖脸色有点苍白,依靠在病床上。点滴正滴滴落着,自家孩子坐在小板凳上,不连贯的削着苹果皮。
这是一间双人病房,除了自己,还有一个室友,上了年纪的一位女性,此刻正戴着眼镜,拿着一本书看。
余墨染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病症,手术同意书,就是签的余墨染三字。
“段主任打电话来了。”
“听见了,是不是开除了?”
专心拿着一把小刀,一圈圈转着苹果,却怎么也不能削成连贯成一圈的果皮。
断断续续的皮渣厚度不一,连带着削了皮的苹果,也不尽人意。
“段主任说没事的。”
余墨染将苹果递给母亲,接过孩子拙劣刀工下的苹果,小小的尝了一口。
化疗的时候,余墨染带着妹妹在外面等着。
余沫沫甚至哭了。
这么可爱的脸颊,掉眼泪多难看啊。
化疗前吴晓颖对余沫沫这么说的。
躺在手术室,将衣物拖得干干净净,**裸来到这个世界,现在又**裸的躺在手术室,将来死亡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裸的离去。
本以为确认了病情,自己会有很多不舍,余沫沫哭泣的小脸,余墨染强壮坚强的面孔,还有一个没有来的人。
可在这个空旷的地方,医生的交谈,仪器的嗡嗡声,好像又想明白了什么。
死亡只是个人的事情,就像是丢入湖中的小石子,无论一开始泛起多大的波浪,最终都会归于平静。
余沫沫一开始会很难受把,余墨染也会难受把,作为哥哥一定会将在妹妹面前强撑着。
学着做饭,检查妹妹功课,给妹妹扎头发,代替自己参加妹妹的家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