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章
快走，这是马尧心中唯一的想法。
一个在班级存在感为零的人，在学校会被欺负的小胖子，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景。
那一拳的力道，男人飞出去的姿势，无不刺激着马尧的感官神经。如果说见过，大概也只有电视屏幕里见过。
扶着身边的老大，两人在淌着水的狭隘楼道，向下走着。
一瞬间的恐惧，甚至让马尧有了抛下身旁人，独自离开的想法，但也只限于想一想。
看了一眼楚绗泥垢遍布的脸庞，身上的伤势马尧只是看着都觉得疼痛无比，而楚绗只是秉着嘴唇，默默忍受着一切。
马尧一直觉得自己在暴风雨中奔跑已经够傻够蠢了，而身旁依靠自己撑扶才能行走的楚绗，不仅在暴风雨的天台傻站着，还在和那个力量像是怪物的人生死搏斗？
马尧想象不出这个场景，拿竹剑的少年在风雨中一次次挥舞斩击，一次次的失败，最终伤痕咧咧。
是因为各种原因暂停这场决斗，另寻它地，变强后踏浪归来，同昔日让自己受伤的BOOS在一决高下。
或者陨落此地，游戏直接结束。
死亡临近的瞬间，人的大脑会以往日无法达到的运转速度去思考，有用的没用的，各种画面交替闪烁就和放电影一样。最终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规避死亡。
楼上女人的尖叫丝毫没有削弱，依旧在那里歇斯底里。
如果生命最后的BGM就是这个女人毫无音阶的高音，这样的人生也是够糟糕。
死撑着楚绗的右臂，向着下方行走，想要加快步伐，又害怕牵动楚绗的伤口。
“让下我，你先走吧。”
意料之中的话由身旁楚绗说出，马尧早就知道老大会这么对自己说。
哭着一张脸，只是望了一眼楚绗，却丝毫不愿意放手。
这一转头，楚绗清晰看见了马尧的脸庞。
本身已经算大的脸，因为苦皱着显的更加大，深深的恐惧害怕透过眼睛，楚绗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
整个脸很丑，表情也是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但这一刻，楚绗却认为这是最可爱的一张脸。
明明双脚都开始打颤，手脚都开始不灵光，一脸的害怕怂样，活活的怂包。
还是和当初那个站在教室里低着头，任由全班嘲笑的胖子一样，没有改变，没有丝毫的变化。
就是这样一个胆小懦弱的人，此刻确在自己身旁。
想要说什么，话涌上心头，确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先活下去，活下去。
周末和马尧约好的海底捞，绚丽的烟火绽放，更多更多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的事情，悲伤的，开心的未来，一切都还没来。
本以渐渐丧失斗志的楚绗，这一瞬间因为马尧的脸，心中有了一丝鼓舞。
“活下去！”
马尧没有向后看的勇气，大概是心理作用，背后凉飕飕的，总觉得有着怪物力量的男子，就站在自己身后的那格台阶，看蚂蚁一样，看着自己挣扎。
等到突然没了耐心，一脚，就将自己踩成灰了。
睡衣男子身体以一个诡异的弯曲程度飞出去，带给马尧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
“海····海底捞······”
低声在楚绗一旁呢喃着什么。
“战斗服。”
“反应堆。”
约定的，想要做的，明明还有那么多。
身后每一步的踩踏更加有力，哒哒脚步声就在这个淌着水贴满小广告的楼梯来回徘徊。
唯一能够摆脱身后死神的，大概只有奇迹了。
17岁的马尧扶着体无完肤，情况糟糕的老大，好比待宰的鱼肉，只需要后面的厨子，将手里的菜刀向下一挥。
游戏结束！
“不许走，我们已经报警了。”
三楼的居民层，陆续出现了几名身穿睡衣披着外套，穿着拖鞋的居住民，其中一人用手机对着楼梯三人正在录像，壮着胆子对郑阳，三人中看起来最像是凶手的人喊道。
房内尖叫的女高音，声调也渐渐弱了下去，但也成功的将整栋楼唤醒。
三楼的灯光渐渐亮起，熟睡中的人被吵醒，披上外套，走到过道，看一眼什么情况。
身子似断线木偶瘫在房内，地面血透着昏暗的灯光都能看清的面积，楼梯明显呈三人追赶的场景。
“不许走，我们已经报警了。”
见疑似凶手的郑阳转过头看向自己，下意识的将手中正在拍摄的手机举起来，并往后退保持着一个自己认为安全的距离。
周围看热闹的居民情不自禁同时退后两步，只因为郑阳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让人害怕了。
老虎？饥饿了很多天猛然看见猎物的老虎？都对，又不太准确。
这是一种现代文明社会，道德法规束缚下所绝对没有的眼神。
拿着手机录像的男子只是这一眼，就已经开始吓的后悔留人了，哆嗦的腿只想赶紧回到房门，将门给死死紧闭，反锁。
透着正在录屏的手机，充满**眼神的男子，明显对着自己嗤笑了一下。
下一顺间，手机屏幕碎开，人直直倒地，失去意识，不知死活。
周围看戏的人惊慌的像是迷路的蚂蚁，因为这一幕，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马尧心中却突然松了一口气，身后的慌乱声，零散的脚步，倒地声一时乱成一团。
死神将注意力转向了其他猎物。
加快两步，只要再下一届楼梯，一个拐角，就可以离开这窒息的地方。
不仅是三楼的居民被吵醒，二楼的旅社的门也一扇接着一扇打开。
有披着西服外地出差的大叔，打着哈欠的小年轻，迷迷糊糊正想破口大骂的中年女子。
各式各样的人打开旅社的廉价木门，站在狭隘过道，又或者靠着门，正瞧着马尧楚绗两人。
浑身湿透，布满血液，一看就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三楼还不时传来沉闷乒乓声。
好气心重的旅人，甚至直接走向楼梯，想要看看三楼究竟发生了什么叮当作响。
“快回去，把门关上。“
身旁的楚绗情绪激动，一把推开靠近的人。
旅社过道两旁的旅人只是看着，并无任何反应，甚至更多人的选择一致掏出手机，选择了拍摄眼前的画面。
楚绗一把挣开马尧的搀扶，跌跌撞撞扶着墙，走进了旅社唯一的过道。
“快进去，把门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