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手机正在拍摄的小年轻对着楚绗的脸颊来了一个特写，接着对准一路走过留下的血迹。
对于楚绗的告诫仿若未闻，只是举着手机，对着镜头询问道，“需要救护车嘛？”
光是站立就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还想去拯救这些只想着看热闹的人。
马尧看着老大一路撑着墙，右臂的血液不停滴落在地，依旧机械般重复着这句话“快进去，把门关上。”
披着西服外地出差的大叔，皱着眉头，害怕眼前的少年弄脏了自己的西服。
打着哈欠的小年轻一脸喜色用手机记录着眼前千载难逢的场面。
中年女子悻悻的不知道该骂谁。
捧着一杯水，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男子，眼神惊讶的小情侣，莫名其妙的，疑惑困惑的，看戏的，不关自己事的全部都有。
旅社的门越开越多，灯光一一亮起，本身狭窄的过道因为两排看客，显得更加拥挤。
交头接耳的声音开始响起，旅社一时门庭若市，认识的不认识的，开始纷纷议论眼前受伤眼中的少年。
“他是不是住在最里面的那个人啊？”
某个对楚绗有印象旅客，开口对着身旁并不熟悉的邻居说道。
邻居看着不断劝人回房关门的少年，好像是有那么点印象。
点点头，赞同着。
“他啊，就是旁边那个高中的学生。”
“哦”。
乱七八糟的声音此起彼落，楚绗本就虚弱的声音完全听不见，却还是一边扶墙前进，一边重复着。
“快进去，把门关上。”
······
“喂？120嘛？我们这里是······”
马尧本想直接跑的，任由这些看热闹的一会儿被死神盯上，就和现在的三楼一样，也好替自己撑点时间。
看着眼前的画面，楚绗因为身体的虚弱扶着墙，一失足摔了一跤，样子可笑滑稽，然后继续狼狈的爬起来，中了魔怔一样重复着嘴里的话，继续前进着。周围甚至有一丝轻蔑笑声，像是看着小丑表演，无一人上前帮忙。
可马尧一点都不觉得有趣，脑海涌起的愤怒甚至让自己头脑难得冷静下来。
不应该！不值得！这些嘲笑的脸孔，不值得被拯救。
楼上的声音归于平淡，死神的脚步声又一次出现在耳边，奇怪，应该是听不见的。
用力奔向楚绗，这是马尧第一次看见楚绗的狼狈模样。
总是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出现，总是一副冷静的面孔。
时刻处于聚光灯下，保持完美的老大，原来也只是一个人，一个会流血，会受伤，狼狈的扶着墙前行，低声的请求大家回去。
此刻唯一能够拯救老大只有自己，像老大平日里做的那样，将老大，从这个全是看客旅人的过道拉出来，就和他那天将自己从班级里拉出来一样。
一把将屈膝弯腰的楚绗撑了起来，直挺挺挺着腰板，气沉丹田，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楼梯那边吼着。
“喂，再不来，我们跑了！”
并不知道死神的名字，只好称谓喂，目的很简单，让死神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这样就不会出现无差别攻击了。
马尧并不赞同拯救这些旅人，他们冷漠看戏无关的态度实在是过于冷血，这样的人不配让老大屈膝哀求。
但这是老大的愿望，弯腰恳求也要去做的事情。
看着这群不关我事，凑热闹窜着脑袋的旅人，那就给我看好了你们这群渣滓，你们的救世主马尧，大发善心决定救你们一命了。
事后都给我哭着跪着，感谢小爷的救命之恩吧。
楼梯口浑身沾满血液的郑阳准时出现，这些血液当然不是他的，全部是三楼居民的。
隔着过道，马尧看着郑阳，只觉得像是一个恶魔，嗜血，好杀。
马尧从楚绗嘴里知道了所租的房间，就在过道的尽头，离楼梯最远的地方。
过道两旁麻雀般唧唧歪歪的看客，一瞬间闭上了嘴巴。
楼梯口突然出现的男子，带给人的压迫感实在太过震撼。
首当其冲的双拳和鞋子都是鲜红血腥一片，身上，脸上都沾上了不少血液，完全看不出长什么样子，“血人”来形容最好不过。
马尧扶着楚绗艰难走到了过道尽头，楚绗所居住房间的门口。
稍微看了一眼，市面上最廉价的木质门，年久失修，看起来一点都不结实，大概撞开比用钥匙要来得快。
肩膀用力，砰直接撞向木门。
浑身都是血的郑阳因为马尧这句话，目光直接锁死马尧，过道上看热闹的旅人压根没放在眼里。
狭隘拥挤的过道挤满人，还是太过于碍事。
随手一拳锤向离自己最近的看客，披着西装的中年男子，肚子像充气的气球，拳头猛的陷入进入，张大嘴巴，啪，破掉的气球一样，直接砸进房内，不知生死。
凑热闹有一个原则，危急自己生命危险的，是没人愿意凑热闹的。
不论是拿着手机一直拍摄的小年轻，叽叽喳喳不停遐想的看客，门口的情侣，所有人脑袋嗡的炸开。
同时想起了气息虚弱不断重复的恳求。
“快进去，把门关上。”
浑身遍体鳞伤的少年，扶着墙，硬撑着身子，在自己面前不停的重复，见自己毫无动作，转身对下一人继续重复，期间甚至跌倒一次，而大家只是在一旁看戏。
啪，马尧一把将木门撞开，撑着楚绗进入房间，还不忘对着外面叫上一声，“快回去。”
人群瞬间醒悟过来，砰关门声齐声奏响。刚刚还热闹喧闹的过道，屏息间又恢复成了那个狭隘，潮湿的通道。
多亏了马尧一开始的那一嗓子，郑阳才从杀红眼的嗜血状态回归，自己的目标才得以重新锁定在那个胖子身上。
整个“自家”旅社，除了那个离楼梯最近的倒霉鬼，所有人都被马尧间接救了下来。
而他们的救命恩人，正扫视着楚绗所在的十平方小房间，大脑继续运转，思考着如何才能活下来。
短短发生的一切，让马尧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和鼓一样在胸膛砰砰不停。
冷静，冷静！环绕四周。
明显坏掉的小窗，单人床，楚绗的两个背包，床头关机的手机，桌上放着喝完的牛奶，未开的自热米饭，吃完饭还没来得及清洗的自热铁盒。
怎么办？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