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行

作者:荆星羽 更新时间:2013/3/24 0:50:44 字数:0

偶然中,我认识了一个叫林珣的怪人。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把自己关在一个小房间里,用厚厚的窗帘把屋子遮得分不清白天黑夜,人却凑在阴暗的灯光下不停地写着什么。我很好奇,走上去看了一眼,却差点笑出声来。

“灵魂的三种表现形态在常规实验中的结果分析”,纸的第一行如是写着。

我笑他是书呆子,他却不以为然。

“难道我写的东西一定是我所相信的么?”他认真地看着我说,“我只是习惯了而已,这十几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知道了些别人想知道的东西,就一定要写成报告,还要写得整齐华丽,写得有理有据,到最后我甚至觉得只要我能编出这些空泛的报告,其他的什么都不再重要。”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有些疯狂,“从过去到现在,我只不过是听着别人的指令,作着别人的研究。不过这样的日子永远会结束的,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我默默地听着他的话,暗自在心里记下。

空有才能梦想却没有勇气改变现状的人,永远只能做臣。

而这样的人,终将由我来拯救。

过了几分钟抑或几小时,不得而知。

我的头好痛。

有一种说法是,一种痛苦会被另一种更严重的痛苦所掩盖。我之前一直以为这是歪理,不过现在的情况却与这说法吻合了。被各插了一刀的双腿不痛了,差点被弄断的脖子也不痛了,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头部深处钻心的痛楚。

去医院治牙时,钻头偶尔刺激到牙根的神经,会有一瞬间短暂但是钻心剜骨般的感觉。而现在我的感受,就好像无数的钻头正在从我的脑中打转。

我想大声喊痛,可嘴上像有一层胶似的无法轻易张开,这倒很是有一种身在梦中的感觉。

“啊……”嘴唇终于跟着我的意识动了动,传出了一声呻吟。

“我们已经对你的腿进行了止痛处理,请你不要乱动,静静地躺一会儿。。”一个陌生的女性声音在我边上说着。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虽然模糊,但我还是很快地辨认出了熟悉的白大褂。

“妈?”看见了这种医院打扮,我条件反射般地喊了一句。我只是认为这种时候老妈一定在附近。

“谁是你妈?我有那么老吗?好好躺着。”那女人嗔道。这是一个很美的女人,明明只是刚刚见面,却让我的心不禁悸动不已。我一时间被这种感觉冲昏了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去形容。

感动过后,却又是一阵痛楚袭来。有的人在病痛时会变得异常冷静,有些人则会变得冒失暴躁。很不幸,我是其中的后者。对方的语气越是轻松,我的怒火就越盛。我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只是看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已,为什么就一定要把我牵连进去呢?牵连进去也就罢了,明明我还什么都没做,处境就莫名其妙地变得如此危险呢?最重要的是——

“——我的头真的很痛啊!”我用尽全身力气喊出声来,可惜气势尚存,力道不足。

“冷静下来,告诉我,具体是头部的什么位置在疼?怎么个疼法?”一个中年男子凑到我的身旁,用着充满威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从小跟老妈在医院长大的我,看医生胸前的胸牌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这个男人的胸前也有胸牌,但是和我见惯了的那种款式不同,上面写着:“教授林珣”。

‘教授’?不是‘医师’之类的词,而是‘教授’?

把职称的问题暂且搁下,我如实回答了他的问题,告诉了他我的感觉,这种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脑子里破壳而出的刺痛感。

“恩,我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恕我无礼。”这位林教授听过我的描述后,一边胸有成竹的说着,一边从工具箱中拿了一卷粗绷带出来。“如果我猜的没错,不,是如果我从你的描述中推断出的结论没错,那么现在把你固定在手术台上是最明智的决定。设备简陋,见笑了。”

说完,他便动手开始在我的身上缠起绷带来,旁边那个像护士的女人自觉地上来帮忙,三下五除二地把我绑在了手术台上。

“你们……做什么……”

原来如此,一定是我的腿废了,他们要给我换一副假肢……不不,没这么简单,可能会换一副机械铠也说不定。‘林珣教授’,八成是研究机器人的,他们要把我改造成机器人!面对着事情异样的发展,我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林教授,你未必也太看得起他了点吧。这小子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争气,就算你把他捆在那里,恐怕他一会儿也会哇哇大哭吵死人的。我建议你给他注射点能让他不省人事的东西,又方便又省力。”

在不知多长时间以前的那场称不上战斗的战斗中,我曾不断地在心里祈祷着这个声音,但是它并没有出现。反而在这个时候,这个叫金莫沉的人,这个我刚刚接触了不到一天的人,竟然在我丢了大半条命之后,当着两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的面,说出了这种侮辱人的话。一秒钟之内,我就整理出了我所能想到的所有恶毒的诅咒,却奈何没有把它们喊出去的力气。因为刚才的邂逅而悸动不已的心脏才刚刚平静,却又开始以最大功率工作而起来,我的脸现在一定涨得很滑稽。

“没错,是应该把他的嘴拿个什么东西堵上,上次金先生您不过是手臂划了一个小口子感染了,做那么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手术,您的叫喊声就余音绕梁,让我耳鸣了整整三天。要是这小子也有金先生你那么洪亮的嗓音,恐怕我的耳朵就不能要了。”

……

就算我现在能正常说话,恐怕也是呆立着哑口无言吧。自认口才还不错的我,也绝对无法做到不需要时间去斟酌就能说出这样一个脏字儿不带,却能比任何的话语都具有侮辱性的句子。真是个可怕的女人,虽然我在她的话中听出了那么点替我出头的意思,不过八成她只是想借机损人。

如果能让我看看现在金莫沉脸上的表情,我宁可再挨一刀。可惜我已经被绑在了手术台上,没办法看到这精彩的一幕,只能凭想象来满足我的报复心理了。

金莫沉的恢复速度比我想象中的要快许多,沉默了一小会儿,打了个哈哈,戏谑地说道:“哎呀呀,我是听人说星瑶小姐的性子最近已经收敛了不少,才敢前来叨扰的。没想到,这玫瑰的刺不但没有收起来,还越来越扎人了啊。人家说越美的花就越危险,这话果然不假。”

“金先生,我真纳闷你的脸皮是什么做的。我说了多少次不想再见到你这张虚伪让人反胃的笑脸了,为什么我怎么说你都听不懂呢?还是说你的中国话学的不够好,需要我慢点重复几遍给你听?”

这个叫星瑶的女人看样子是早就认识金莫沉了,一直像仇人一样不依不饶。换做一般人,肯定已经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吧,真是不得不佩服金莫沉的不要脸精神。我还想多想想一会儿金莫沉吃瘪的样子呢,这两句可还远远不够啊。

“行了!小金也没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你也就少说两句吧。”林教授出来打抱不平,不过我反正是没听出什么诚意,反倒有点火上浇油的意味。

“爸——他做了什么你还不清楚吗?光恶心的情书他就寄了四十多封了,附近的花店送花的没有一个不认识我们家的,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是够过分的,这小子整个就一跟踪狂啊——

——等等,不对劲啊,这个叫星瑶的女的怎么看都是二十岁上下,而这林教授目测也就三十岁出头,可是刚才她明明管这个男人叫爸了……

还没来得及细想,林珣教授突然看向我,颇有威慑力地说了声“安静”,整个空间也竟似乎都听从他的话一下子静下来了。气氛转换之快,让我吃了一惊。

“这位……”

“他叫王君达,君子的君,到达的达。”金莫沉在一边插嘴。

“君子见机,达人知命。好名字,你的父母很有心啊。”

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高深地夸赞我的名字。想到这些年来,因为这个俗气的名字,受到的那么多的嘲笑,我不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王君达同学,我把你绑住,是出于两点原因。其一可能你心里也有数了,你现在正在进行灵魂的蜕变,或者用现在常用的话说,觉醒。就我所见过的觉醒者来说,这个过程因人而异。你已经在这里昏迷了十几个小时了,如果你继续昏迷下去的话,你说不定就能幸运地在不知不觉中渡过这个难关。但是如果你清醒着,这个过程有可能会非常痛苦,持续的时间也可能会长达一两天,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这种非人的痛苦。据我所知,曾有人在进行这个觉醒的过程中,因为不能承受那种直接刺激身体深处的痛感而自行了断了,实在是件憾事。为了此类事件不再发生,我只能做出这种不符合规范的事情,请你原谅。”

这个中年人言辞恳切地说着向我道歉的话,听上去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当然也不会生气。我冲他微笑了一下,以示我不介意他的行为,让他继续说下去。

“其二嘛……是金莫沉先生接下来可能会对你说一些不好的消息。他要说的这件事,我也已经知道大概,应该不算是什么好事。事先把你绑起来,也是防止你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还望谅解。”

说完这段话,林教授就转身走出了房间,星瑶也跟着林教授默默地走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还用一种悲伤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金莫沉要告诉我的到底是什么事,至于如此谨慎?几天之内,我见过了以前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的尸体,在梦中与其他人进行了交谈,被告知我见到的的黑影是死神,奇怪的人进到我的家里给我讲什么是灵魂,甚至还差点死在两个陌生人的手上。我真好奇现在还能让我惊讶得“做出过激行为”的消息是什么。

金莫沉慢慢地走到我能看到的位置上,那张帅得令人不爽的脸一点都没变,这对我来说也可以算是个坏消息了。

“我们做的每一件事情,不管看上去多么不合理,一定都有其原因,我不希望在我说出原因前你就先丧失了理智。所以请你听我说完,我要求你听我说完。”

话说成这样,我心里还真是七上八下的有些不安。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盯着金莫沉的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了。

就算是天塌了,我也见怪不怪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金莫沉也对着我点了点头,从身后的桌子上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我面前,不带任何语气的说道:“就在昨天晚上。你的父母,去世了。”

天,真的塌了。

我决心脱离组织后的第二天,上面下达了最新的任务命令。任务一如往常,参加一个名流举行的晚宴,从一个官员那里搞到内部情报,当然是靠我的特殊能力。

我没有理由拒绝,也没想过拒绝,那时我仍然坚信我所做的是正义。

我表演的很好,对于取悦这种颓废的败类,我已经有过无数次的经验了。不管什么样的人,只要投其所好,对方都会自己走进圈套。所以在我拿出上面预先替我准备好的,为了辅助我的行动而准备的所谓“珍藏名酒”时,这个人渣也没有丝毫犹豫的喝了下去。

然后他就这么倒下去了。嘴角和眼角流淌出的鲜血告诉我,他失去的不仅仅是意识,还有他的性命。

僵硬无力的尸体却让人想用“软绵绵”这个词来形容,真的是非常有趣。

我心里清楚得很,与我交谈过之后的人通通都会失去价值。就算我不杀,也有其他人动手。我的双手没有沾过鲜血,但我身后看不见的地方已经尸横遍野。

但是这是不一样的。我亲手杀了一个人,我让一个活人死在了我的面前。

我已经习惯了让一切事情按照计划来发展,所以当这种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时,竟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恍惚中我只记得好像有人在现场骚乱起来之前带着我离开了那里,然后把我送回了家里。

那时的我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躺在家中只属于我的危巢里,沉沉睡去。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照片里是今天的报纸的一小块内容。

“昨日晚间,xx区xx路xx小区的一户人家煤气泄漏” “邻居发现时屋内已经充满煤气的味道” “屋内一男一女因煤气中毒,抢救无效死亡”。

这是我的家,我的父母,我最亲的亲人。

十几年来养育我,一直陪在我身边,把我抚养长大的人。

“爸……妈……”

我强忍着不想让自己哭出来,但是还是不行啊。为了一点点小事也能哭上一场的我,没有办法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克制住自己的泪水。

不知是因为我不断加剧的头痛,还是突如其来的噩耗,我几乎失去了任何的思考能力,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叫喊着,对着因泪水而变得模糊不清的天花板叫喊着。

而此时此刻,金莫沉只是在一边冷冷的看着,没有表情,没有言语。

都是因为他们,都是他们胡乱闯入我的生活里,毁掉了我平淡但是幸福的人生。不单是我的人生,就连爸妈的人生也……

“他们……是谁?”我用我最后的理智,断断续续地用嘶哑的嗓音说着。

昨天派来杀手的人,杀我不成,就对我的亲人下了毒手。事情显而易见的摆在我面前,只等着我去解决。报仇,是的,我要找他们报仇。

但是我错了。

“‘他们?’什么‘他们’?你所关心的无非是杀害你父母的到底是什么人不是么?那么你给我听好了,下达‘杀掉王君达的父母’这条命令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组织的老大,我们的首领。动手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你面前的我,是我亲手把你的父母送到了那边,顺便为了不惹多余的麻烦,把现场弄成了煤气中毒的样子。”

“你们这些畜牲,简直没有人性!你们不是人啊!”我哭喊着,叫骂着。如果没被绑着,就算痛死,我也要掐死我面前的这个畜牲。但是现在的我没办法反抗,只能哭喊叫骂,用尽我的全力,似乎是想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我的声音。

“我说过,我们有我们的原因,请你听我说完。”

“畜牲……” 原因?什么样的原因能合理地杀害我无辜的双亲?

“畜牲……” 我重复地喊着这两个字,不仅仅是愤怒,我面前的这个人还让我感觉到恐怖和恶心。这样的东西,还能称得上是人吗?

金莫沉突然死死地捂住了我的嘴,整个房间又安静了下来,我甚至能听到门外林教授的叹息声。

“派人来杀你的,是一个自称为‘轮回’的组织。‘轮回’与我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总的来说,是我们组织的敌人。我没想到他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你的存在,但是毫无疑问他们不希望我们获得任何新的力量,这也应该就是他们派杀手前来的原因。”

金莫沉开始自顾自地说着,脸背对着我,不知道是不是不敢正视我的眼睛。

“我们与‘轮回’已经有很多年的交情了,也多次试过安插内线,不过‘轮回’的首领实在是一个难对付的人,我们的内线从来没有成功过,一次都没有。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后,我们终于意识到了失败的原因——动机。‘轮回’和我们组织里的成员,除了个别特例,全部都是觉醒者。在我们这里进行‘觉醒’过程的人被安插过去以后,却拿不出一个能让人信服的背叛原主的理由,又怎么可能受到信任?”

金莫沉停顿了一下,回过头来,接着说道:“我们与‘轮回’曾经和睦共处过一段时间,但是现在,双方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更需要一位能够从敌人内部帮助我们的人。这个时候,偏偏你出现了,年轻的身体,未知的能力,‘轮回’没有理由不愿意接受你。你所不具备的,只是一个动机,一个背叛我们的动机。”

就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就可以杀害我的父母?他们做出了这种事,还指望我会为他们办事?疯子,简直是一群疯子。

“王君达,我只问你,父母之死,对你来说,真的只是不幸吗?你的生命和你亲人的生命,必须要舍弃一个。难道你愿意自己去死吗?”

“事到如今,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干脆把我也杀了好了,何必在那里狡辩?”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沉默着,这让我很害怕,我害怕他真的会杀了我。

我感觉到他在斟酌,他在思考着接下来所说的话。可是他想说什么?

安慰?恐吓?还是不太可能听到的忏悔?

我又错了,这次错得更加离谱。

“王君达啊,你还在说谎,我再问你一次,用心答,给我老老实实地答。我感觉得到你的挣扎,外在与内心的挣扎。表面上,是这个世界对人格的苛求;内里,却是人性心底原始的自私。你哭泣着,因为死的人是你的亲生父母。可是撇开这一层,他们又是什么呢?他们不过是尽着他们的抚养义务,因为如果把你抛下不管的话,这个社会就也会抛弃他们。”

“你放……”

金莫沉伸手堵住了我的嘴,执着而癫狂地继续:“没错,不仅仅是责任,还有亲情。他们对你的爱是真实,但是他们心中偶尔泛起的养儿防老的想法,也是最真实的真实。血缘,无形间在你和你的父母之间形成了一道枷锁,像一种代代相传的诅咒,留在名为人类的种族的血液中。没有人能选择父母,穷人的孩子和富人的孩子,命运就是不一样,谁心里都清楚,只是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罢了。有多少人,在人前信誓旦旦,发誓要努力奋斗,改变命运,可没过多长时间就只好放弃,当年的决心转而变成嫉妒和愤怒。是他们的努力不够吗?他们的付出就算再少十倍,也有可能成功,只要他们有一个更好的家庭,更好的父母。这个社会教育我们,要抚养子女,赡养老人,这没有错。但是为什么却还有那么多的儿女抛下老人不管,那么多的父母不愿将孩子带大?别人告诉你的是真话?还是自己内心的才是真话?真话的定义是什么?价值的权衡又是什么?不必用口,用心去答。”

我拼命地扭动着,哪怕能让我再骂几句,也能稍缓我心中的愤怒。但是金莫沉的手没有松开,依然紧紧地堵着我的嘴。

“你愈是挣扎,就愈是矛盾。你是想摆脱外在的枷锁?还是想摆脱内心懦弱的冲击?你在害怕,害怕自己面对父母被人害死的事实却无动于衷,害怕你所坚信的为人孝道被自己推翻。其实,你一点也不差,甚至鹤立鸡群。你的父母,在你的年纪,还不如你。这一点,你心里有数,我也是明白。是活在前人的路上,还是在后路中迷失?王君达啊,你的父母有多少价值,你比我更清楚。作为父母,他们尽职尽责,但也仅此而已,再无其他。只是清楚又如何,你的下一步又该如何?你那自认平凡的外在,还不是一直在蒙骗自己?难道,你的内心没有半点挣扎吗?不,你有的。面对两名真正的敌人,你求饶了,你也反抗了。面对自己的无知,你甚至选择以自身无价的本钱来偿还。你的惨剧,终其原因,是你的弱小,你的无能。你想变强,你面前就有这么一条路,该怎样走,视乎自己。你愿意倒在这里?还是……走过去?”

金莫沉缓缓地拿开了手,我想用全身的力气大吼,却只是呜咽。我想变得不平凡,而当真正不平凡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时,我却只能像一个弱者一样痛哭着接受一切。

爸,妈,我不想就这么窝囊地死,我想主宰我自己的命运。

别责怪儿子啊。

门外,林珣教授和星瑶也默默地听完了门内的演说。

短暂的沉默过后,星瑶低声开口:“爸,这姓金的到底是什么人,平时看他嘻嘻哈哈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怎么也能说出这种冠冕堂皇的歪理邪说?刚才金莫沉说的那个‘轮回’,我好像听紫河姐也说过,那是个做什么的组织啊?怎么成了我们的敌人?”

林珣低下头,轻咳了一声,表情有些怪异,以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轮回’,哼,早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怎么可能会派杀手来。要真是‘轮回’的人,王君达怎么可能还能活下来。杀王君达的父母,可能是打算通过在觉醒过程中刺激他的灵魂来强化他即将获得的能力,也可能只是单纯的为了方便,但不管怎样,肯定都跟王君达将来去‘轮回’做我们的内线什么的没有关系。刚才金莫沉说的那些所谓原因,全是胡扯,你不必放在心上。而且……”

“而且什么?”

“就我对首领的了解,杀掉王君达的父母这种命令,也不像是他能下达出来的。说不定……”,林珣教授迷惑地说。

“这半年来那人的性情大变,连紫河姐都变成现在这样,他还有什么样的事做不出来?”星瑶的话中带着一股强烈的恨意,看得出她和那紫河姐的关系非比一般。

“总之我告诉你,以后尽量不要招惹金莫沉,最好连见面都不要见。至于首领,你也不要提他,一句都不要。记住了没有?”

“……”

房间内外,再次同时陷入了沉默。

我期待着他会给我合理的答复。

信任不是指没有误会,而是总会给对方把误会解释清楚的机会。

我信任他,所以我等待着,等待着。

等到的却是组织派来的杀手。

在杀手开口之前,我就读出了他所接到的命令:“解决掉,不要活口,带尸体来见我。”

是伤处撕裂的痛苦,还是茅塞顿开的畅快?

我对来人笑了笑,笑这命运弄人。

然后我就亲手杀掉了这个人。

不就是杀人吗,习惯了以后,也就是那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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