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流逝,没有什么毅力或是认为自己根本就不需要为这事浪费那么多心力的示威者逐渐从人群离去。就寝的时间过后,游行队伍中就几乎只剩下激进派了。
“下来!你小子是听不见吗?”似乎是警卫兵一天下来不断忍让的结果。对于扰攘良久却不愿退让的士兵,示威者开始得寸进尺,有着谜之自信的人群渐是鼓噪。像是现在试着爬上拒马的几个青年就是最好的证据,可怜了不断吆喝却被当成傻子的十夫长。
“若是不公,有义何用!”早有准备的青年站在拒马上高叫口号,人群立即响起一大片附和的声音。乘着士气高涨,青年开始用力去撬拒马上的木材,到了他们手上已经成了结实的木棍。一根根的火把使空气变得燥热,为自己壮胆的嚎声此起彼落,他们已经准备好打一场史书留名的冲突战了。
“退后!你以为自已在干嘛?退后!”心知不妙的十夫长带上几个被气势压得不知所措的士兵上前驱赶,满腔热血的他们今天不是赤手空拳了。他们向十夫长扔出一切可以扔的杂物,木棍、陶器,甚至有人把脚上的靴子都扔出去了。幸亏士兵们有重铠保护,不然其中承载的杀意真的能带走几个人。
“列长!有人被陶器掷中了!”十夫长随着新兵的视线看见了一个满脸是血的士兵,没有装备闷热而且又会阻挡视线的面甲让对方有机可乘。
“混蛋!”十夫长怒从心来,抡起手中木棍恣意挥动。虽是匹夫之勇,却总算击退了那些冲太前的示威者。
“喂,跑腿的…拜托你了。”带着苦涩的声线,他再一次命令那位信使。
这次信使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全速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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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驱散吧,他们太过火了。我的处境还没有需要弱势到手下的人被打了都不能做任何事。但目标是把人群都赶向中央市集。”我对信使说的无异是在刚点燃的干草上再吹一口气,燃起冲突的火光。
“一队,移动到中央市集前,准备镇压。”
“你是故意的?”信使离开后,塞娜问我。
“对着一块林地祈愿它长满鲜花是没有用的,得先把上面的草木都烧个清光,在余烬上洒下的花种放上一段时间后才会长得漂亮。”我没有否认,来到这里的那刻起我就知道局势可能会发展成这样了。
“你怕黑吗?塞娜。”夜幕低垂之时,如坐针毡的我站到窗边,看向天上那辆如弓于的上弦月问她。
“小时候我怕黑,很怕。”末待她回答,我先这样说了。
“我怕的是目不能视。就算是最轻微的声响都会令我担心耳边是不是多出了只肥大的老鼠。都怪吉米,吓唬我说老鼠最喜欢的食物就是小孩子的耳垂,有段时间我甚至都习惯掩着耳朵睡觉。”想来好像是因为当时我不习惯在夏日变得闷热的床铺,老是像以前在农村里生活的时候一样睡在地上。他怕我着凉才编出这个谎话。
“那现在呢?还怕吗?”狡猾的她对自己的事只字不提,却不温不淡地发掘我的往事。也罢,今天就让她混过去好了。
“别摸我的头…”我气乎乎地把她趁我大意时放到我头上的手拿开。毫无预兆地转身看向她的眼睛,落寞的神情在被我捕获一瞬后又躲回了她平日让我看不透的微笑后。
无礼的塞娜、霸道的塞娜。若你无意把我当成友人来看待,那请继续你的荒唐行径,使我能彻底厌恶你。为什么你又偶尔要露出这种寂寞的神色,又要老老实实地退让,让我对你讨厌不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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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击!他妈的都别站着了,突击!”憋了超久的十夫长欣喜若狂,拆毁拒马的示威者现在却为他们众志成城的壮举感到后悔。士兵们的冲锋不是肉体可以阻挡的,有觉悟为此献身的示威者挡在了十夫长身前以手中木棍敲向他。在重铠的保护下十夫长却毫发无损,片刻后经过战场洗礼的沉重一击把示威者砸到地上。魔王军的重甲兵不佩盾!他们的躯体本身就是坚盾,战场上的武器先不说,暴民的棍棒压根儿伤不了他们分毫。
偶有人想要去抢夺士兵手上那柄木棍,脚踢头槌并出,将其击倒在地。群而攻之者,就一个个敲断他们的骨头,用蛮力撞倒!顿时哀号声遍野,脱手的火把映出满是血迹的地面。被打倒的示威者就像是羽翼被雨水打湿的飞蛾,在地上拼命挣扎却无力站起。不知街边谁人,耐不得血腥吐满一地,混合出刺鼻又难闻的战场风味。站不住脚的示威者现在如被灰狼猎捕的羊群一样恨不得脚下生风。在灯光的诱导下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中央市集,看见同志搭建的阵地后才安心下来。回首一看。士兵们在重甲的拖累下根本就跑不了像轻装上阵的平民那么远和快,现在正在远处慢慢走来。
重甲兵的追击能力很差,但在攻坚推进上没人能及。
“总部,已经看到分队以及被他们驱赶而来的人群。对方正在中央市集的据点坚守不出,部分人群开始散去…”目睹这一切的百夫长对魔晶石报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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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也怕,但怕的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了。”我就维持着捉住她的姿势,继续向她诉说。
不知何故,我觉得可以跟她说出这些一直藏在心底,没人知晓的小小秘密。也许是因为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可以转告的对象,也许是因为知道她很会保守秘密。但可能,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创建起了对她的信赖。
“黑暗中潜藏的不是野兽,而是刺客。暗中取去你一切的不是恶魔,而是骗子。他们说神明的天罚可怕,我却更怕结实的火刑架。现在只要一想到我不知道的地方一定有谁在暗暗盘算,我就觉得手脚冰冷。”
“我怕黑啊,塞娜。”塞娜的手却很温暖,和弱小的我不同,她一人便能引燃战火。战火可以查明阴谋诡计,所以她绝对不会怕黑。
她什么也没有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好把我轻轻抱起,试图暖和我的四肢。我就于她的胸怀之中细味属于日常的安心感,直至百夫长的消息传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