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来杯葡萄酒吧，煮好的。要是有些炒豆奶酪什么的下酒就更好了。”突然发现在这大吵大闹会影响到其他客人的我略感头痛，干脆拿出一枚银币放在枱上打算喝点小酒。
以前在军营里的庆功宴我看大家都是这样喝的，只不过我不喜欢土酒的那种涩味，所以就换成葡萄酒好了。
“来了来了，炒豆的确很受小孩子喜欢啊。”收走银币的调酒师马上就给我送上了一碟炒豆，只不过话的后半句是多余的。
“等一下，为什么是热牛奶?”过了一会儿，一杯热牛奶跟找零的铜币也被送上了。
“哈?小孩子喝什么酒呢？喝牛奶才能长个子，喝酒只会越喝越矮。你也不想过了几年以后个子还是那么小吧？”调酒师此话一出，就算听不见也能知道塞娜现在正动用满身解数让自己别要说出声来。
“我、我真的不是小孩子…”被戳到痛处的我很无助地重申着这句。
“少跟姐来这套，像你这种为了威风而来讨酒喝的孩子老娘见多了。”主见是很难改变的，被调酒师用酒杯轻轻地敲了敲头顶的我实在是哭笑不得。
“就是，带着酒气回去的话会被说教的喔？”塞娜的最后一句揶揄把我推向了万劫不复，这下我跳河里也洗不清了。
“呜，可恶…你在喝什么啊？不像是麦酒，但更不可能是葡萄酒呢。”趴在桌面上的我再一次感受到了舆论的可怕。同时也对塞娜杯中淡褐色的饮料起了兴趣。
“这个?是森之泪喔。”她像是炫耀一样朝我单了单眼睛。
“咳、咳…”几乎怀疑自己耳朵的我被牛奶呛到了。
“啊啦，真是的。小心烫嘴喔。”她对我的反应十分满意，假装若无其事地为我递来了手帕。
“森之泪?那种出产数量少得要命所以价格一直居高不下的森之泪?”我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向调酒师确认。
“哈，这孩子在说什么呢?”调酒师笑了。
“骗小孩什么的真是没点大人样，森之泪这酒酿起来是麻烦了些。可是价值很一般而已，就是种贵一点的餐酒。”骗人!要是能在些正式的上流宴会上拿出这种酒来，其效果绝不比疏通贿赂差，甚至有过化解一场派系争斗于无影的传闻!
“是、是这样吗？”能在有生之年看见有着「仕场润滑剂」之称的奇迹之酒被一介平民评价为「贵一点的餐酒」的超现实光景，到底是运气好还是差呢。
“但也因为酿起来很麻烦，一般只会用来招待贵客呢。”见我一脸动摇，塞娜说出一句让我稍微冷静下来。
“就是说嘛，话说回来你这酒到底点了多少钱啊！”稍微冷静后钱包出血的痛苦便浮现了出来。
“小不点你冷静点，你姐姐手上那杯酒是免费的。”看我作势要扑上去跟塞娜拼命，调酒师出言制止了我。
“免费?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我的惊叫似乎引来了围观，但人们看见我是声源以后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三个月前我还是个濒临破产的贫穷店主，怎样来的我就不过问了，但幸好你姊姊她在这危急关头给了我两枚金币，酒馆才能撑到现在这经济稍微复苏一点的时候。对这样的大恩无所为报也很不妥，所以我就答应你姊姊每次她来也送她一杯满满的「森之泪」啦。”相比起调酒师的感激，塞娜反而显得消沉，只是静静地喝着酒。
我原要借着那两枚金币向塞娜发难，回心一想却记起三个月前我们根本尚未相遇。细想塞娜的第一番话，难道她是因为把身上所有的盘缠都分发了出去才要从我手上抢掠吗？看向她的侧脸，竟是有了一丝圣洁。
“一丝不苟的美人，对吧？”看我直直地盯住塞娜的侧脸，调酒师跟我说。
“的确呢。”虽是脑海中浮现的是她的无礼，但我出于礼节地附和了。
“可是其实很可爱喔，上次她被两个家伙带来喝酒的时候喝多了。我只是轻轻地怂恿了一句「要把晚上花在自己最爱的人身上」，她就跌跌撞撞地冲出酒馆了呢。见鬼，真不知道到底是那个男人这么幸运。”抱歉，你口中的那人是个女人。而且被她缠上的经历一点儿也不幸运。可是最爱的人吗…稍微有点儿高兴呢。
“这…这种事就忘掉吧，我拜托你的事怎样了？”塞娜少见地对自己的失态害羞了，快速地转移了话题。
“激进派的事?你突然让我查找领袖的联系方法也没有办法呢，但最少知道了她被称作「胭红」，也算是打探了些动向。有小孩在听没关系吗？你也知道那些警卫兵所做的…”话题的急剧变化让我不禁直起了耳朵。
“没关系，这孩子口风很紧的。何况，警卫兵又怎会相信一个小孩的话?”她轻轻地拍了拍我头顶。
“…”我沉默了。难道她来到这个酒馆以前，就已经在为让我融入「小孩」这个容错率高的伪装之中布局了？
“就是…之前的示威中不是很多普人受伤了吗？胭红把那些人都送到城外石滩拜托赛伦医师照顾，但是药物真的是太贵了，所以他们在策划一次针对警卫兵的袭击。目标是补给里的医药用品，但这样一来可能…又要有几个人死去了。”调酒师把一张折叠好的纸张递给塞娜。
“恩人小姐果然是要去吧？原谅我实在是抛不下这家店，能做到的就只有盛好酒待你回来了。”塞娜似乎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伪装成了普人的激进派。面对调酒师的道歉，她只是笑而不语地接过了纸。
就是说要是我想要稳定下局势，不光要捉拿那些为非作歹的。连眼前这位亲切的调酒师也得关进大牢，如此下来到底我还要犯下多少罪孽，才能换来一时和平?
“为什么呢？”那份绝望不禁让我想要质问他们一句，为什么呢？
“为什么不试着向治理官求助呢？大家就不能好好地坐下来谈一谈吗…”酒馆，因为这句话静了下来。
下一刻，哄堂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