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在慢慢死去。我一进门就嗅到了腐坏的味道,放着不管这味道只会越来越重。”赛伦是个敬业的医师,但他实在是没有多余的人力去清理地上的污蔑了。
“改变的机会在你手上,老头。当然要是惹怒治理官,这里会更快死去。可是若你能让有办法从她手上争取到那怕是好一点的待遇,说不定这儿会起死回生。”戴夫把信拍在赛伦的胸膛上。
“但…怎样?”被威胁后有点半信半疑的赛伦问。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别那么绝望,她的心其实很软而已。”戴夫想起那位小姐招安他的时候。万念俱灰的他恨恨地坐在谈判桌上,本着拼一下的精神去争取好一点的条件。结果对方竟是同意在不会造成威胁的前提下作出了让步,那天他得知大部分部下都不用死的时候他笑了,笑天下间怎会有那么笨的将军。他也哭了,劫后余生使他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他深知自己能做到这一切不是因为他的能力有多高,只是那位很有可能是不谐世事的小姐决定网开一面而已。
“唏,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战争里失去了些什么。也没有劝你把他们都忘掉的打算,但我知道你得连着他们的份活下去。要是你在为他们复仇的时候死了,那当初他们求你一命的意义在那?”
“这句,是作为一个曾经的山贼向你说的。”见老人紧紧地捉住信封,戴夫知道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事他已经无权过问。
“大块头,你猜一下帐篷里的人最后能不能活下来吧。也只你这肌肉脑不会说谎了。”归程路上,戴夫问全程都在陪跑的亚瑟。
“那就看他们自己了,让小姐愿意发布善意应该不太难。”亚瑟想了想,又说。
“问题在于他们会不会践踏小姐的美意,要是他们太贪得无厌的话…什么人间惨剧也不会换来她一丝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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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戴夫和亚瑟特地来办公室找我,说是把信寄出去了。我很希望借着继续在民生议题上的努力拉拢以赛伦为首的偏激中立派,不少这一类人士本身的立埸都是中立。他们没有直接参与暴力犯罪而且为数众多,但在同情心或是恐慌的驱使下会提供物资以及居中协调激进派的活动,在上次的驱散行动中也有士兵向我反映不少本地人协助暴徒们逃脱或是藏匿他们。可以想像没有了偏激派的协助激进派将会举步维艰。魔王军的医疗补给会在这半个月内运来,因此估计和赛伦的谈判会是阻止激进派袭击运输队的关键。
我算了算日子,引水道已经重建完成。加上普人中激进派元气大伤,无力策划针对魔人的暴力袭击。近来以农民为主的魔人激进派毫无动作。估计是为了赶上秋收,正在田里忙碌地播种吧,真希望他们能继续像这样安分守己,让我能少烦心一件事。
待稍微稳定下来,下一阶段就是开始让反贪腐小组打击从王国治下承传下来的贪腐风气了。这样做当然不单是为了人民,更是着手削弱各地的地方掌握者的第一步,减少流入他们口袋里的现金就能间接削弱他们的私人武装。特别是军阀,若是为了提升收入向民众施暴我方就能直接以此为名出兵清剿。
“…”突然感受到一股视线,我马上抬头去看视线的来源。办公室里却还是空荡荡的,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门怎么开了一道缝?是我忘记关好了吗?”我歪了歪头,把门关好。
近来变得异常安分的还有塞娜,几日前被查理说一说以后就没有像以往一样死活要看着我工作,睡觉的时候也主动地给我留下一点空间。虽然很有可能只是气温上升的影响,但我深信自己绝对是交上好运了。
要是塞娜继续这样保持下去的话,她就能逐渐离我越来越远,最后当她终于对我失去兴趣时我就自由了!
“会离我而去…吗?”办公室突然就变得空荡荡的,还是有点不习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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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再来一杯。”时间已经入夜,酒馆里的客人也越发多了起来。塞娜好像是在自己开始发烫的脸颊上找到了乐趣,不断用手掌轻轻地拍它。
“恩人小姐,今天是不是喝得有点多啊?”调酒师见况没有把铜币收下,反而把她的酒杯给拿走了。
“还我…”塞娜伸出手想要去拿那酒杯,结果头被调酒师用杯底轻轻地敲了。
“你好歹也算是个美女,有点危机感好吗?这里是酒馆,不是你家,要是倒下那就糟了!”调酒师隐约知道面前这少女手段通天,但若倒在了美酒之下。不省人事的少女就算再有才智也没有任何可以做的。
“唔…”塞娜趴在桌上发出低鸣,俏红的小脸上镶着的两颗亮粉色的宝石骨碌骨碌地在眼窝里打转。平日那副从容不迫的微笑早就不知道被抛到那儿去了,只剩下一张像是在闹别扭一样抿起的小嘴。
“唉…虽然解决方法还是得自己想,但如果有什么不吐不快的话可以跟我说的。”「无论再怎样厉害,始终也是个人啊。」调酒师心想。
“她没有来哄我。”片刻以后,塞娜说。
“他?”调酒师燃起了八卦之魂。
“上次我带来的那个女孩。”啊,熄灭了。
“哄你…你们姊妹俩吵架了?”
“可以这样说吧,你怎么一副惊讶的样子?”
“不,没什么。”才不会在顾客脸前说出想听一点恋爱八卦之类的失礼说话呢。
“前几天有个嗯…大猩猩跑来,说我太黏…是她太黏我。要我们俩保持一点距离,接着她就说。以后不让我看她的日记了。”
“大猩猩…?”调酒师一脸疑惑。
“没错,那大猩猩就是妒忌我俩感情好!”只说单方面的话的确如此,可惜在场没有人能吐槽正握拳昂言的塞娜。
“然后、然后她真的没有来找我要我好好疼她!”塞娜认为苏西会来找她的原因依旧成谜。
“啊?嗯…那你为什么想要她来找你呢。”到这里调酒师已经完全跟不上塞娜说的话了。
“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要求过我帮忙,要是连好好疼爱她也不需要了的话。我就完全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在她面前自傲的理由了啊。”因为战争需要她的杀伤力,所以她能傲视什么主教国王。但苏西从来没有渴求过她的力量,塞娜一直待在她身旁观察了很久。发现自己真的没有什么能在这渴望的「人偶」面前洋洋得意的条件。
“我好想,被她依赖着啊…”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一下子就让调酒师慌了手脚。塞娜呆呆地盛着滚落的泪水,似乎也在奇怪自己为什么突然哭了起来。
摧毁和杀戮是塞娜的拿手好戏,至于创建起信赖和依赖恐怕她是一窍不通。甚至因为她勇者的身份,变得更为困难,可是现在当有人问她到底为什么会一直待在苏西身边时她已经有了答案。
想被她依赖着。也许当初真的只是一时兴起,但在时间的推移下这个想法变得越发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