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魔法协会那个叫奥格利的新人小鬼，竟然自己一个人杀死了一只双足飞龙！”
“你说什么！那可是传说级的魔物啊！大魔导士以下，没有三五十人哪里对付得过来？”
“这可是讨伐队的人亲眼所见呐！本来他们只是进山消灭低级魔物的，没想到失手杀死了幻想级的家伙，结果就引来了传说级的双足飞龙。”
“嗬，那讨伐队队长也太不小心了吧？难怪魔法协会的老家伙总是说他太年轻。”
“是呀，这次的事情可算是让他得到教训，然后在讨伐队的危急关头，就是那个新人小鬼赶到现场，用魔剑「尼德霍格」打败了双足飞龙。”
“啧啧，天赋这种东西可真让没有的人眼红！魔法免疫，再加上能抹灭魔力的恶魔之剑，这小子将来可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酒馆之中，两个大汉又向店员要了几瓶酒，和着下酒菜继续聊着。
“那个新人能得到「尼德霍格」，不就是因为他是魔法免疫体质嘛，要知道「尼德霍格」可是一直被封印在虚无之中的武器，如果不把魔力的封印解除，一般人就连碰都碰不到它，而新人小鬼的体质恰恰就解决了这个问题，现在这世界，能使用「尼德霍格」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了吧。”
“这么说来，那把魔剑会认主也就是因为这个了。魔法对他无效，魔力又会被他烧掉，这个小子还真是名副其实的「魔法杀手」，用不了几年，整个世界都会被他震撼吧。”
“世界被震撼，那是一定的，”大汉将杯中的廉价酒一饮而尽，“不过近期内应该还不会发生这种事。”
“这话怎么说？”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嘛！虽然魔法免疫体质是很罕见也很厉害没错，但这世界上的奇人也多了去了！那个新人小子虽然强大，但总归是初出茅庐的菜鸟，气焰还是藏不住，如果不收敛些的话，以后也就难说了。”
“这倒也是。”
“而且，这边的魔法协会分会，已经在着手封锁关于他的消息了，一是怕被别的分会挖墙脚，被抢了挖掘有前途的新人的功劳，二是怕新人小子被一些极端的魔法结社盯上。”
“哈，现在这世道，拥有才能也是件提心吊胆的事情。”
“总之，魔法协会为了新人的成长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那小子能走到什么地步可都看他自己，你要知道，他在帮讨伐队把双足飞龙解决掉的时候，竟然跟人家要求了一笔不小的报酬。”
“哦？”
“还有，他在回到协会会馆之后，就嚣张地放出话，说什么有传说级甚至史诗级魔物的讨伐任务，全都冲他来呢！”
“这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来，兄弟！再干了这杯！”
两个哈哈大笑的大汉身后，一个白发老者拄着木拐，缓缓从自己的椅子上站起。
他瞥了两个大汉一眼，又向店员点头示意一下后，就在店员的招呼声中走向了酒馆的后门。
——不知天高地厚吗？这也是实话……
老者走出酒馆外，合上后门。木门发出的闷响就好像在回应他此刻的心情一般。
······
“露丝？你在吗？”
奥格利打开院子简陋的门，快步向院中同样简陋的木屋走去。
“我回来了，这次我赚到了一大笔钱！虽然那只大蜥蜴因为没什么用就让我留在了原地，但讨伐队的人可给了我一大袋钱币，因为数量不少，所以我就打发泰欧和塔西托两个一起把钱给孤儿院送回去了。”
奥格利走进木屋，发现青梅竹马的少女并不在屋子里，后院中倒是传出了清脆如风铃的应答声。
“是奥格利吗？我在这边哦。”
奥格利松了口气，转向了后院。
安放着一些老旧木桩的空地上，留着齐肩短发的少女正坐在门边，双手捧着一本魔法书进行研读。她一看到走出屋子的奥格利，就放下书向他微微一笑。
“在这里干吗呢？吓得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少年轻哼一声，就大大咧咧地坐在了露丝的旁边。
“我还能出什么事？我好歹也是个魔法师哦，就算有坏人来了，我就用我的水魔法让他尝尝厉害。”
“话是这么说……你可是那个老婆婆的心头肉，要是伤到一点儿，我大概都会给她念叨死。”
“修女婆婆吗？奥格利，你这话说的好像她就不重视你一样，要是传到她的耳朵里，她会伤心的。”
“……我知道了啦。”
奥格利无奈地双手捧住后脑勺，后仰靠在了木屋的墙上。见得奥格利竟然如此听话，露丝虽然吃惊但也露出了欣喜的微笑。
看来离开孤儿院的这一段时间来，奥格利也是有成长呢。要是以前自己这么唠叨他，他肯定是还会再顶几句嘴的。
“协会的委托，进行得还顺利吗？”露丝问道。
“当然，你以为我是谁啊？我可是魔法协会的超新星！传说级魔物我都能几剑解决，就算遇上史诗级的我也肯定能赢！早知道挣钱这么容易，我们要是再早点出来就好了，孤儿院的小鬼们也能少受一些苦。”
“虽然没有实际见过，所以我是不知道传说级魔物和史诗级魔物是怎样的存在啦……但是，据说史诗级魔物可是能匹敌圣魔导师的存在哦，奥格利你可一定不要大意，要是你出了意外，我就……”
凝视着少女充满担忧的眼神，奥格利一时间竟也找不到回答的话语。他撇开视线，尴尬地挠了挠头。
“哎，不用担心那么多啦，我可是——”
“魔法协会的超新星，是吗？”
一个老者略带怒意的声音接过了奥格利的话，让得后院中的两人向院外看去。
“鲁伊曼先生，您回来啦。”露丝站起来，向从后门进入院内的白发老者打了招呼。
拄着拐杖的老人向露丝点了点头，之后又朝着奥格利走来。
“我稍微听说了你这次的表现，以一己之力消灭了传说级的双足飞龙，这对新人来说可是完全无法想象的功绩，奥格利。”
“哈，老爷子，这点小事，对于拥有魔法免疫和「尼德霍格」的我来说可完全不算什么。”奥格利也站了起来，得意地摇了摇头。
看着少年那副模样，鲁伊曼不禁微微皱起了眉。
“确实，你的体质和魔剑，对于所有被魔法眷顾的生灵来说都是彻头彻尾的威胁，但是，这也是你的弊病所在，奥格利，你太依赖自己仅有的‘武器’了，你的得意忘形将来一定会害了你。”
“那只是你多虑了而已，老爷子。”
奥格利一听对方没几句话就开始挑自己毛病，心头就窜上了些许火气。
“听说你还放出话，说传说级魔物或者史诗级魔物的讨伐都交给你？”
“没错，这又有什么难的？区区魔物——”
“会说这种大话，只是因为你还没见过真正的怪物，奥格利，不要以为你有完全克制魔法师的能力，就能够在这世上前途无阻。”
奥格利的眼角吊了起来。
“你是说，我会输？”
“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老爷子，我很感激你为露丝和我们提供了住处，但再说下去的话我也不顾那么多了。”
“所以？想让我见识见识你魔法免疫和魔剑的厉害吗？”
鲁伊曼的话让露丝脸色一变。
“鲁伊曼先生！您别生气，奥格利就是这种烂脾气，请您别跟他计较。”
“露丝！”奥格利有些不服气。
“露丝，我不是在跟一个毛头小子较劲，”鲁伊曼说道，“这小子不管怎样都是我带到魔法协会的人，所以我也不愿看到他走错路。”
“我才没有，也不会走错路！”
“你现在已经在岔路口了，奥格利。”
鲁伊曼拄着木拐，慢慢走到了后院空地的一边，向着奥格利指了指另外一边。
“既然光说是说不通的话，那就让你实际体验一下吧，来吧，拿出「尼德霍格」也好，想怎么打都随便你，我来教你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奥格利的额上暴起青筋，怒哼一声之后就不顾露丝的阻拦走进空地。
“这可是你说的，老爷子，我可不会留手，我会证明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少年站在鲁伊曼的对面，对着虚空伸出右手。一时间，十数条锁链在空气中浮现，从一片虚无之中拉出一把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巨剑。
奥格利伸手握住剑柄，将巨剑从锁链的束缚中解放出来。
“咆哮吧！「尼德霍格」！”
黑色的诡异纹路攀上剑身，散发出漆黑的剑气。奥格利架起巨剑，将剑尖对准鲁伊曼。
“奥格利！”露丝似乎还想着阻止两人的战斗。
“露丝，不用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鲁伊曼向露丝保证，这才让少女无奈地闭上了嘴。
鲁伊曼又看了奥格利一眼，之后走到一棵树木旁边，将拐杖靠到树干上，自己对着树木合掌闭眼进行了一番祷告。
不一会儿后，完成祷告的鲁伊曼伸手从树木上折下了一段长枝。他将枝条上的树叶都扯去，洒在了树干的底部，自己则带着光秃秃的枝条回到了奥格利面前。
“这就是老爷子的武器？”感觉自己被小看了的奥格利，不禁火大地吼道。
“对付你，这个就足够了，小子。”
鲁伊曼左手别到腰后，右手持着树枝摆出了剑式。
奥格利大喊一声，挥剑向着鲁伊曼砍去。然而，面对直袭面门的巨剑，老者不但没有躲避，也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他只是举起了树枝。
“奥格利！”露丝有些着急了，她生怕奥格利会伤到鲁伊曼。
但是，就在两人都以为树枝会被「尼德霍格」这把巨剑切断的时候，奥格利却感到了身子一歪。
「尼德霍格」确实砍在了树枝上，但它不仅没有伤到树枝，还被树枝上传来的一股奇妙力量错开了攻势，拖着奥格利一起向着侧面倾斜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
奥格利怕被鲁伊曼追击，立刻顺势翻身离开老者的侧面，站起来重整态势。
“我明明砍到了树枝！但怎么可能——”
“这种问题就自己去想，实际的战斗中谁会给你答案？”
奥格利咂了下嘴，再次挥起巨剑冲向鲁伊曼。这次他用了侧砍。
面对重击，鲁伊曼又是轻描淡写地竖起枝条。在巨剑与树枝接触的一瞬间，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鲁伊曼一转手腕，带动树枝压向「尼德霍格」的利刃，原本就连双足飞龙的坚硬皮肤都能轻易切开的巨剑，此时竟然在一根树枝的压力下翻转刃面，转势劈向了地面。
奥格利流出了冷汗。握着剑的他很清楚地感受到了从树枝上传来的奇妙力道。他的攻击之所以会转向，绝对是因为那股力道搞的鬼。
少年拉起巨剑，急忙向后退去。但这次，鲁伊曼不再是看着奥格利重整姿势，而是挥起树枝疾步上前。
面对猛抽过来的树枝，奥格利赶紧横下剑身架在胸前进行抵挡。树枝抽在了巨剑的宽阔剑身上，随着鲁伊曼的拉动，巨剑竟然在树枝的带动下被弹开来，让得奥格利胸前大开。
奥格利的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他根本想不通鲁伊曼是怎么靠一根树枝做到这些荒谬的事情。
少年一咬牙，用右手握紧了被向后弹飞的巨剑剑柄，随后一扭脚腕旋转着身体向鲁伊曼挥出一剑。但是，这次的攻击仍然没有任何作用。鲁伊曼对着剑身再次拍下树枝，再一次让「尼德霍格」劈向地面。
趁着奥格利后继无力的空档，老者甩起枝条，对着他的喉咙击出一记突刺——
奥格利喘着粗气，看着那根停在自己喉结前的树枝愣住了。
鲁伊曼后退几步，恢复成左手别到腰后，右手持着长枝的姿势。那根普普通通的树枝，在经历过这么一番与巨剑的较量之后，竟然毫无损伤，甚至连层树皮都没有掉。
“站起来，奥格利。”老者充满威严地说道。
奥格利死死盯着鲁伊曼的树枝，握紧「尼德霍格」咬牙想要让自己站起。但是，他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
少年想要再次劈砍向鲁伊曼，但不管他在内心如何呼喊，不管他如何驱动身体，他就是移动不了一步。
不，不光抬不起脚，就连巨剑他都举不起来——不管如何挣扎，就是抬不起来。
那个以枝条为刀剑的老者，就是给了他如此之大的震撼与打击。
“我——”
最终，少年跪了下来，松开了手里的巨剑。「尼德霍格」一离开奥格利的手就消失了，重新被锁链封印回虚空。
“是我输了……”
奥格利不甘心地咬牙说道。露丝走到奥格利的身边蹲下，安慰般地牵起他的手。
鲁伊曼叹了口气，收起树枝走到奥格利面前。
“这下你明白了吗？至少现在的你，可是绝对赢不了我。”
“……能告诉我，老爷子你是怎么用一根树枝挡下「尼德霍格」的吗？这是什么魔法？”
“我不会魔法，奥格利。”
少年抬头看向老者，瞪大了眼睛。
“上天并没有赐予我魔晶，我只是个普通人。”
“可是你！”
“那是我研习了一生的剑技，与魔法无关。”
奥格利似乎更加颓废了，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我的剑很强大，”鲁伊曼说道，“我有资格向任何一个人这么说，奥格利，在年轻的时候，我曾十分看不起那些仗着魔力就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书呆子魔法师，所以我拼了命地学习剑术，想证明就算是一般人，也能拥有不输于魔法师的强大，在那段时间里，我也确实凭借剑术打败了不少自负的魔法师。”
“但是，再后来，我遇到了一个精灵族的剑士。那是一个轻浮至极的家伙，带着一把跟精灵格格不入的直刃太刀，我因为跟他起了矛盾，而跟他进行了一场决斗。”
“决斗？”
“是的，决斗，你要知道，奥格利，精灵族都是天生的魔法师，看到那个精灵还带着一把刀剑的时候，我简直要笑出声……但是，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是，在经过几近一天的交锋之后，我败北了——对方完全没有施展魔法，甚至连魔力都没有放出，正大光明地凭借拔刀术，将我击败……”
奥格利难以想象，如果连眼前的这个鲁伊曼都能打败的剑士，那他到底会有多强？
“在那之后，在我的追问之下他才告诉我，他是一个圣魔导师。”
奥格利沉默了下来。
鲁伊曼叹了口气，“这就是真正的怪物，奥格利，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那时候我虽然败了，但是我却十分畅快，我很庆幸能在那时候遇到那个精灵剑士，不然我永远都只会是一只厌恶着天赋的井底之蛙。而你，你跟我不一样，奥格利，你有让人惊叹的天赋，但也正因此，我才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成为一只井蛙。”
说着，鲁伊曼又露出了微笑，“你能够自己把剑放下，我很欣慰，敢于承认失败也是一种强大，这正说明你有成为真正强者的条件。”
“……我该怎么做才好？”
奥格利站起来，不甘而坚定地凝视鲁伊曼。
“我有想要保护的东西，为此我必须变得更强，请告诉我吧，老爷子，我要怎样改变才行？”
鲁伊曼似乎因为奥格利干脆的反应而有些惊讶。
他轻笑一声，说道：“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奥格利。”
“什么意思？”
“想变强的话，其实方法也很简单，去见识更多的人和事就行了。”
“……”奥格利对这答案似乎有些失望，“旅行的话，我现在不就在做着嘛。”
鲁伊曼笑着摇了摇头，“我是指你需要一个‘舞台’，在那里见识各种跟自己势均力敌的人，去跟他们实际较量一番，这样你就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有几斤几两。”
“舞台？”奥格利跟露丝都疑惑地看着鲁伊曼。
“没错，一个半月之后，在斯凯尔王国里会举办一场魔法竞技大赛，到时候，会有来自世界各个魔法学院的魔法师参加比赛，怎么样？想去参加看看吗？奥格利，露丝？现在的话，就连魔法学院的入学手续都能给你们准备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