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要死了吗……
纳乌艾强行让似乎还能动的左手扶住地面,但根本撑不起已经重伤的身体。
尽管眼前已经一片黑暗,连自己现在身处何地都不清楚,但年轻管家的心里只有两个少女的安危以及无尽的自责。
——混蛋……以为是主办方的人……就放下了警惕……
嘴巴里的铁锈味让人作呕,剧痛在逐渐剥夺纳乌艾的意识。
——雪莉小姐……
······
“请这边来。”
到达六层的三人,在裁判的指引下来到了一个会议室的大门面前。
“就是这里了,请进去吧。”
“好,打扰了——”
在少女毫无防备地推开门的瞬间,一个奇怪的铁制项圈突然从门内伸出,锁在了她的脖子上。
“——雪莉小姐!”
纳乌艾虽然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在拿出武器的一瞬间,他却受到了来自身后的偷袭。
一道风镰突兀地贯穿了他的右肩和左腹,在他的背后留下了一道巨大的血痕。愤怒回头的纳乌艾,震惊地发现偷袭他的人竟然是那个裁判。
他此时正把风镰搭在伊芙的脖子上,挟持了已经陷入恐慌的猫人少女。
“你这混账!”
“纳乌艾先生!背后——”
纳乌艾仓促地转过身体,竖起右手上的卜形拐恰好挡住了身后的袭击——一双锐利无比的指爪正刺入卜形拐的拐身,逐渐将它捏碎。纳乌艾迅猛地挥出左手上的卜形拐,将指爪的主人击飞撞碎墙壁。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对加德尼亚出手——”
“那说明它的利益就是如此之大呀,管家先生。”
一瞬间,轰鸣声响,强烈的麻痹感随即冲击了纳乌艾的全身,几乎让他失去意识。
“纳乌艾先生!”看着逐渐倒地的纳乌艾,伊芙发出了痛心的悲鸣。
——雷……电……
一只脚在不断痉挛的纳乌艾身侧抬起,用力踩碎了他右手上的卜形拐。纳乌艾挣扎着转过贴着地板的头,终于看清了犯人的面貌。
“你是——”
普雷兹一手揪住已经被电流击昏的雪莉的银发,又抬起一脚凶狠地踩在纳乌艾血淋淋的背上。年轻管家拼命咬住已经出了血的嘴唇,不让自己惨叫出来。
“这只蟑螂该怎么办?”裁判掐住伊芙的脖子,架着脸色铁青的猫人少女走到普雷兹身边。
“杀了,直接扔下去。”
“让我来做!”
墙壁碎石之中,一个少年模样的犬人擦掉嘴角的血,狰狞着露出獠牙走了出来。
“这渣滓!如果正面交锋还真赢不了你!哼!但这可不是什么决斗!胜利就是全部!”
“纳乌艾先生——”
犬人少年抓住纳乌艾的衣领,提着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将他伸了出去。面目狰狞的纳乌艾举起左手上的武器,无力地朝着犬人少年的脸颊挥了过去。
“……怎么,之前的力气都哪儿去了?这种不痛不痒的攻击,还没从电流的冲击里缓过劲来?现在就连舌头都还麻着吧?”
犬人少年露出讥讽的狞笑,伸直利爪又在管家的身上开了两个血洞。再一次亲眼目睹同样惨状的伊芙完全晕厥过去了。
“这里的高度也就四十米左右,但凭你现在的状态,会摔成怎样的肉泥呢?”
在犬人少年的狂笑里,纳乌艾被扔出了四十米的高空……
普雷兹从雪莉身上拿走了她的魔杖,将她丢给裁判之后又捡起了地上纳乌艾的断拐。
“我去见一个人……你们也赶紧带着她们离开,说不定还是有人听见这边的动静了。”
“你也别做多余的事,普雷兹,我们就在仓库里等着。”
······
一层赛场。
台上,杜威特和他的对手——一个火属性的狼人战士早已展开了战斗。一直以来,观众们都是看着杜威特碾压或者戏弄对手过来的,但这次他们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场景。
杜威特尽管将狼人战士的猛攻都防住了,但此时的他看起来,可是格外地吃力啊。就连主持人艾可都在猜测,莫非杜威特是不擅长应对魔法战士的类型?
“伤脑筋啊,真是伤脑筋。”
杜威特驱使着自己身边的三个白炎死神,用火焰战镰阻拦狼人战士的进攻。但是,尽管是以一敌三,那全身缠绕火焰的狼人战士还是冲破了白炎死神们的包围网,接近到杜威特的身前逼得他不得不召唤出第四个白炎死神。
“像这种动作迟钝的召唤物,再来多少都没用!”
狼人战士带着势在必得的狰猛笑容,全身放出了更加旺盛的火焰,凝聚于指爪一击打散了防御在杜威特身前的白炎死神。这一次,白袍魔法师不得不自己拉开脚步,躲避对手的追击了。
“啧,既然是魔法师,那就应该进行优雅而平静的战斗才对,将魔法融合进武技里使用,完全就是旁门左道。”
杜威特有些僵硬地架起双头杖,想要抵挡狼人战士的利爪,但还是被他一击打飞了。
“哼!管它什么道,能让我赢你就行!”
在狼人战士的冷笑中挣扎着起身的杜威特,往地板吐掉了口中的血。
“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些魔法战士,一点魔法师的矜持都没有。”
“净说些漂亮话!看看自己现在灰头土脸的模样吧,矜持?矜持能让你胜利吗?”
狼人战士带着嘲笑,迅猛地扑向杜威特。另一边,白袍魔法师为了对抗对手,也再次召唤出了白炎死神。
······
“阿尔哈萨德!你在这里做什么?雪莉学姐她们呢?”
因为担心而满场找寻修等人的塔妮娅,终于在一个通道口中发现了修的身影。
此时他正拿着一支嵌有暗金色水晶的金属魔杖,用力想要取下顶端的那颗水晶。
“塔妮娅,是你啊……”修似乎吓了一跳,但他的脸色好像本来就不太好。
“雪莉学姐还没好吗?你有找到她们吗?”
“我……”
修回想着以前接触过的金属魔法——「锻造金」的回路,对着金属魔杖将它发动了出来。杖头处,连接着水晶的金属凹槽逐渐变平,将暗金色的水晶给顶了出来,让它掉到了地上。
“我找到她们了,别担心,”修向塔妮娅笑笑,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水晶,紧紧握在手心,“她们的事情忙完了,已经走了。”
“走了?”塔妮娅吃惊地反问道,“在这时候?明明你的半决赛等等就要开始了?”
“好像是加德尼亚家族有重要的人来索雷尔城了,所以她们就去接待了,你也知道,毕竟雪莉是一族的千金。”
“这样啊……伊芙也跟去了?”
“……是啊。”
“嗯,真难相信,那个伊芙竟然会不看你的比赛,不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能发生什么事呢,一定是雪莉硬要拉伊芙走的吧。”
“按雪莉学姐的性格……十有八九是这样了。”
塔妮娅有些无奈地抱住了双臂,而修则因为说了谎的愧疚而不愿跟她对上视线。
“我们赶紧回赛场吧,这时候还能再看看「二重星光」的比赛,刚刚我稍微瞄了几眼,他好像被魔法战士给压制了哦。”
修看着塔妮娅离去的背影,抓紧时间把手中的水晶用土魔法按进墙壁中。他再将水晶取出来的时候,水晶上面已经覆盖了一层实质的石头。
······
“悠悠时河,无尽光阴,纺线的兀尔德容渐零丁——”
刚走出通道口回到赛场的修,因为听到了本不该出现在此时的魔咒而惊愕地张大了嘴。
“「二重星光」!”他加快脚步超过前边的塔妮娅,来到舞台边,在让自己瞠目结舌的一幕前停下了脚步。
台上,在十一只白炎死神背后的杜威特,双手持杖吟唱着不该是星属性魔法师会记住的咒言。
“永恒的贝露丹迪裁决线度,无情无心,神秘的诗蔻迪剪断魂丝,收割生命。”
被十一只白炎死神阻拦住的狼人战士,因为看到杜威特的杖上涌出了不同于白炎的幽蓝魔力而陷入焦急。
“森之领主,孤高之狼王!汝之子嗣以血为引,请赐吾破敌之战狂!”
随着狼人战士响彻全场的狼嚎,他身上的肌肉瞬间隆起了几分,就连指爪都伸长、坚硬了不少。绯色的火属性魔力融进狼躯,染红了他的毛发、双眼与指爪,狼人战士化身火之猛兽,卷起火焰的漩涡扑向了十一只白炎死神。
双爪交叉在空中划出火红十字,狼人战士的第一击就轻易打散了三只死神。白炎死神们纷纷围住闯进包围圈的猛兽,挥动起战镰进行劈斩,却不料那些星炎构成的镰刀竟然都伤不了狼人战士的皮肤分毫。
越战越勇的狼人翻转身躯,让自己平躺在空中,在胸前收拢双爪——
“弦死!”
由狼人的十只红指勾勒出来的火线绕着他身周连接成环形,十个火圈一口气刻印在周围的八个白炎死神身上,将它们切割成了十一块。狼人战士旋转身体,跳出死神们破碎的包围圈,直奔还在持杖咏咒的杜威特。
“以时之贤者亚斯塔禄之名,”杜威特瞪着已经只有一步之遥的狼人战士,然后露出了微笑,“时间哟,倾听吾令——”
狼人战士的火焰指爪,停在了杜威特的眉头前。
并不是说狼人战士停止了对对手的进攻,而是正如字面上的意思一样,他停住了,不再动弹,不眨眼,不呼吸,火焰也不飘动,甚至——他就固定在半空不会落地。
覆盖全场的暗蓝色结界上,时钟模样的花纹逐渐浮现,向全场观众宣告自己的魔法属性。
修无言地呆立在原地,拼命地回想在几天前看到的泽伊特的结界模样,并将它跟眼前的结界进行比对。尽管竞技场内的气氛已经直达沸点,但修心中的震撼则让他什么都听不见。
“一模一样……他难道……直接靠魔阵的形状就把回路解析出来了吗……”修无力地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左义眼。
“只靠一眼就毫无差错地记住了那么庞大的魔阵……他还拥有,绝对记忆吗……”
在修愣神的时候,台上的第一场半决赛就已经分出胜负了。狼人战士的学院导师亲自跟裁判说明了认输,才阻止了杜威特往自己的学生身上劈斩过去的火镰。
“两千秒读的高速咏唱,再加上绝对记忆……什么确保「二重星光」的胜利啊,这家伙有输的可能吗……”
修苦恼地打了自己左掌一拳。他万万没想到,本来已经想好的用来对付「二重星光」的办法,结果竟然在此时直接被绝对记忆判处了死刑。
——到底该怎么办呢……
“阿尔哈萨德!你还在发什么呆啊?”
塔妮娅突然猛拍了一下修的背后,吓得他差点取出了魔杖。
“赛场已经修整完了,马上就到你上场咯!”茶发少女因为看到修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样,而对他生起气来,“如果你还继续分神影响比赛的话,我就把你丢进「荆棘花园」让你清醒一下哦!”
“对、对不起,塔妮娅。”
“真是的!我能理解雪莉学姐和伊芙不在,会让你感到心情低落,但也正因如此,你才要拿出更好的表现不是吗!难道你想在之后狼狈地告诉她们你打输了?”
“那当然不是……”修凝视着塔妮娅坚定的眼神,然后深深地呼出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清醒点,修·阿尔哈萨德。不管怎样,必须先确保伊芙和雪莉的安全……
“谢谢你,塔妮娅,我没问题了。”
修微微握紧了一下手中的石头,然后将它收进左手的戒指中。
——虽然实在不想向他低头……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我上去了。”
“嗯!祝你好运!阿尔哈萨德。”
跟塔妮娅分别之后,修顺着裁判的指引缓缓踏上了舞台。在另一端,相识的不良少年也正摩拳擦掌地走到自己的位置。
“诺尔利基紫檀学院!奥格利选手!”
“斯凯尔红枫学院!修选手!”
“争霸赛半决赛第二场!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