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吗?修·阿尔哈萨德,这世界上只有三种语言能读出魔法的基础文字,也就是魔符。”
修看着面带冷笑的杜威特,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精灵语,恶魔语,以及,龙语。”
“究其原因,都是因为只有这三个种族的声带,才能够发出那种声音……但是,只要利用点小道具,再掌握一点技巧的话,人类也是能说出恶魔语的——”
双手持杖的「三重星光」,发出了宛若来自深渊的低吼。其声阴森诡异,冰冷无波,有如恶魔——
在刹那之间回过神来的时候,修的面前已经出现上百个挥动巨镰的白炎骷髅了。
它们的火焰白骨层叠成巨浪,在竞技场内遮天蔽日,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吞向赛场上渺小的敌人。
——三支魔杖!这家伙的总秒读到底有多少!
心中顶着数量暴力的压力,修再次让大地魔法「地母的慈悲」起效。从眼前这层火焰巨浪的规模看来,自己是无处可躲了,但冒然接近火浪的话又只会成为那些骷髅的攻击目标。
——既然如此!那就开一条路!
修呐喊着将魔杖刺进地面输送魔力,让泥土拱起来,撑开地上的火焰在火浪里形成一条隧道。他又在隧道的入口释放了一颗水球之后,就收起魔书一头钻进水球里打湿全身,然后一口气穿过隧道,跑到火浪的背后。
“动作太明显了啊!修·阿尔哈萨德!”
跑出隧道的修不用看就知道入口的两边已经埋伏敌人了——那两个白炎死神高举战镰,就等着修离开通道。
修在火镰挥下的瞬间再次取出魔书,伴随魔光在自己的两侧唤出土壁,击散两个死神的火焰。
“——以此星炎,屠戮伏地群魔。”
不知何时已经在自己身周弥漫开来的萤火,让修在心里大呼不妙。
星属性魔法,「净狱炎」无情爆发。
从点点萤火之中涌出的大片爆炎在一瞬间就吞噬了身处爆炸中心的修。干固的地面接连崩碎,蛛网般的裂缝甚至蔓延到结界之上都没有停止侵蚀。星炎的高热即使隔着两层结界也还在威胁着竞技场内的温度,其威力之大,所观之人无一不心生余悸。
然而,就在全场观众都在为被火焰吞没的修捏把冷汗的时候,「三重星光」本人却望着爆炸中心,阴沉下了脸。
“汝名为,美人鱼之泪,狂战士之血——”
伴随咒语卷开重重尘雾、出现在赛场上保护着修的,是一条通体乳白的巨蛇。它将蛇体曲卷成环形,围住中间单膝跪下的修使他不被火焰伤害。
“代表大地「生」性质的具现——「圣龙召来」,这可是将大地的防御和再生能力发挥到极致的魔法,就算是你的「净狱炎」也没法破开它的防御。”
“「生」性质……”
若有所思的「三重星光」将嘴里的两颗水晶球推到牙齿边,“原来如此,利用了蛇与大地的神性同源……”
修合上魔书夹在右手腋下,在白蛇的保护之中站起身来,“正是,不断蜕皮重生的蛇,自古以来都是大地轮回的象征,因为其具备的坚不可摧的神圣性,蛇甚至被视为龙的始祖……如果不用「蛇」把这种性质具现出来,而是直接用大地包围自己去防御你的火焰的话,我恐怕早就被烤熟了。”
“用「蛇」的形象加强了对「大地」性质的诠释,从而升华了泥土的防御能力吗……真有一套啊,修·阿尔哈萨德,”就算是站在对手的立场,杜威特也不得不为之赞叹,“看来你最大的武器,就是对魔法理论的透彻理解了呢。”
“这可说不准,「三重星光」,在恩师的教诲下,我可拥有了好几张底牌,”修向杜威特伸出空着的左手,将空空如也的掌心摊开对向他,“我也充分领略过你的高速咏唱了……你应该还没有学会全部的恶魔语发音吧,不然最后那一记「净狱炎」,应该会出现得更快才对。”
“确实是那样没错,”虽然被修看穿了破绽,但杜威特一点慌张的反应都没有,只是很坦诚地承认了,“毕竟记住发音和学会发音是两回事,我现在会用恶魔语读的魔符只有七十个,对秒读的提升……大概只有一千左右吧。”
“也就是五千的总秒读吗,那也够吓人了好吧。”
“少骗人了,就你那表情,都快笑出来了。”
“那是因为我很高兴啊,「三重星光」。”修翻动一下左手手腕,从戒指里取出了——两个小晶块,夹在手指上。
看到这一幕的杜威特,差点连嘴巴里的水晶球都吐出来了。
“不是说过的吗?这世上有三种语言能读出魔符。”
“你也有第三支‘魔杖’!?”
修将两个小晶块含进嘴里,压到舌头下。
“错了,这才是我的第一支‘魔杖’,「三重星光」,虽然它能把我的秒读再提高一倍,但我实在是不喜欢使用它,因为每次过后我都会有一两天没法好好说话——接招吧。”
杜威特咂了下嘴,重新将嘴里的水晶球推到舌下,然后跟着修一起进行深呼吸。随后,赛场上爆发了“恶魔”与“精灵”的二重唱。
杜威特一侧的观众因为极端刺耳的发音而纷纷堵住耳朵。修这边的观众却都做出了侧耳倾听的模样,都想好好领会一下精灵的低语。
舞台之上,无数魔阵浮现又破碎,双方互不相让地重复施法与逆写,一点儿也不给对方释放魔法的机会。
然而,这番僵持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就算修使用了最初的“魔杖”而将秒读翻倍,他的总秒读还是要比杜威特少上压倒性的一千字符。由此,随着时间的流逝,杜威特的魔法便逐渐在修的四周生效了。
【冰封之土,霜冻之国!业火之主千般雕琢!绚烂的菲尼克斯赋予神性,吾化身,裁决地狱之天砣!以火之巨人史尔特尔之名,以此星炎,屠戮伏地群魔!】
察觉到已经蔓延开来的星火之后,修不得不停止对杜威特的魔法逆写,转而进行防御。他将魔力分别送向三支魔杖,同时发起对某个魔法的咏唱。
【吟为雅典娜赐吾精金盾,对抗蛇眼咒诅以辟邪!飞靴赋神速,皮盔阻视野!剥除大地圣性的女神哟!吾愿为汝归位斩妖邪!汝名为,美人鱼之泪!狂战士之血——圣龙召来!】
大地开裂,表征大地「生」之性质的乳白巨蛇破开泥层,将躯体盘曲在修的身周。星炎冲击在蛇鳞之上,喷涌出无尽的热火。
在这个时候,「三重星光」才算是看明白,白蛇的痊愈能力有多让人咋舌了。他的星炎在爆发的瞬间就将白蛇的最外层鳞片烧焦灼烂,但是,随着它蜕去第一层外皮,白蛇立刻就变得完好如初。
「净狱炎」继续灼烧第二层鳞片,但除了让白蛇再蜕掉一层皮以外,杜威特就没能取得其它的战果。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层层如此。直到星炎灼烧到第七层鳞片,杜威特甚至还发现自己的火焰已经拿那白蛇没办法了。
——不好!防御力越来越高了!
「三重星光」咬牙将剩余的星炎全部引爆,但结果也果然不出他所料——白蛇也好,自己的对手也好,都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
「净狱炎」已经拿修没办法了。
“……这一招还真是惹人讨厌,你不会想着就靠这条蛇来耗光我的魔力吧?”
“维持这个大家伙也是要魔力啊,「三重星光」,老实说,我的魔力已经差不多要见底了。”
“那还真是巧合,我也正处在尴尬的时候呢——我要用杀手锏了。”
“决胜负吧!「三重星光」!”
两个魔法师咆哮着,驱动起全部的魔力与精神力,爆发出了最后的魔光。
——知道吗?修·阿尔哈萨德,「火」这种东西,不论是在神身上还是魔身上,都拥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说,所以,它既具备屠魔的神性,也具备……
【百鬼之府,永夜之城!红莲之主无限力能!焦灼的沙拉曼德赋予灾祸!吾化身!审判神域之魔人!以火之噩梦阿撒兹勒之名!以此星炎,弑杀盘天诸神——「净域炎」!】
——弑神的魔性!这就是我最强的攻击了!
巨大的十二芒星浮现在杜威特身后,从中飘出无数的黑炎羽毛。它们纷纷洒洒掉落地面,释放恐怖的高温直接将地板熔穿。
漆黑魔火做成的十二羽翼从芒星魔阵中舒展开来,一个七头十四脸的狰狞天使随即降临于赛场。它朝还在咏唱魔咒的修摊开双手飞去,带动被灼烧得几乎沸腾的空气一起袭向敌人。
——知道吗?「三重星光」,让万物得以生长的东西是大地,到了冬天收割生命的东西也是大地,也正因此,「大地」除了具备「生」的性质以外,自然还带有与之相对应的性质……
【吟为美杜莎视吾千蛇目!虐杀首斩钢剑以染檞!蛇发归冥路,头颅融盾铁!冤得大地邪性的女神哟!吾愿为汝洗怨净山埜!汝名为,狂战士之泪!美人鱼之血——邪龙召来!】
大地在哀嚎。白蛇在哀嚎。
死灰的颜色骤染大地,将「死」的性质逐渐具现。
虚空之中,一对獠牙穿过空间的束缚,出现在了白蛇的身侧——那条身处异空间的灰色巨蟒一口就把白蛇吞进腹中,随后将硕大的头颅伸进竞技场内,挡在了漆黑天使与修之间。
七头十四脸的天使发出令人作呕的怒嚎,散发大片的火焰加快了下坠的速度。灰色巨蟒见得此状,也不甘示弱地喷吐蛇信,张开血口咬了上去——
黑灰的火焰漩涡瞬间吞噬了整个赛场,唯有天使与巨蟒的惨叫在结界中回响……
看着已经沦为熔炉的场地,竞技场内的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坐定下来,静静等待火焰的平息——
最先搅起漩涡驱散黑炎的,是与火焰为伍的魔法师「三重星光」。
在确认到杜威特跪下来喘气的身影之后,大家又把视线转向了还充斥着黑炎的另一边赛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着黑炎都要自己消散了,赛场的另一边还是没有动静……
「三重星光」赢了吗?
在场的除了关心修安危的几人之外,还有一个人不这么想。「三重星光」确实看到了黑炎之中,有身影在疾速朝自己这边接近——
修收起了魔杖和魔书,双手持着石剑冲出炎幕,迅捷地刺向「三重星光」!
“修·阿尔哈萨德!”
杜威特眼睁睁地看着瞳孔中的石剑越来越大,然后——愉悦地咧开了嘴。
那是势在必得的胜利微笑。
“我赢了。”
在修的石剑将要刺中杜威特的瞬间,修就被一把火镰狠狠地击飞了。他撞到结界上掉回地面,趴在地上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杜威特。
「三重星光」遣散身边的最后一只白炎死神,走到场地边缘坐下,对掉到了场地之外的修说道。
“我不是说过我没有你那么结实吗?莫非,你没发现我在暗示什么?”
“……啊……”
修虽然猛然想到了什么,但又因为喉咙剧痛而说不出一句话。
——这家伙!一直记着我会武技这件事!
“我可是一直留着那只召唤物呢,就等你自己钻进坑里,”杜威特将嘴巴里的两颗水晶球取了出来,然后对修笑笑,“没想到你还真一股脑地上钩了。”
修不愉快地撇开了视线。
“总之!这场比赛是我赢了!修·阿尔哈萨德,我很愉快。”
争霸赛的胜者站了起来,在掌声之中举起魔杖致谢。然后,胜者和败者就一起因为精神力耗尽而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