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13.告别(上)

作者:虚無樂夜 更新时间:2021/2/27 12:59:58 字数:3105

在缪地区发生大战数天后的某个夜晚。

自认为活动已经没有问题的修,第一时间就联络了齐欧格,希望趁早跟他谈一些事情。

在确认蕾贝卡和梅米都熟睡之后,修才叫上米哈尔一起前往会面的地点。当然,让米哈尔同行并不是要他做保镖的工作,为了米哈尔本来的目的,修认为最好在这时让他也跟齐欧格见一面。

迷宫结界「克莱因」之外的森林一角,齐欧格已经单独在那里等待着了。尼尔森不在此地的缘由,修也大概猜到了一些端倪。

“尼尔森先生,他不要紧吗?”

对于修的提问,齐欧格倒也不意外,毕竟,让他注意到族人之中有叛徒的人就是修——不过,就实际情况而言,要将那家伙定义为叛徒又好像不是很妥当。

“是的,斯杜彼得只是将他打晕了而已,”齐欧格有些自嘲地轻笑起来,“事情发展成这样也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人偶就急得焦头烂额,我早应该注意到斯杜彼得他们的行动才对。”

这就是为何在争战之中,精灵族们迟迟无法发现本该在近距离的术士的原因——他们的巡林队跟侵略者勾结到了一起,对上头做了虚假报告。而“叛变”的主谋就是斯杜彼得。

“他们在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过着稳定的生活,没有多余的动作,用了近两年来让我放松戒心——恐怕,这个计划,他们早在你们进入迷宫结界的时候就已经盘算好了吧……万万没想到,斯杜彼得竟然也会掺和到这种事里。”

“也算是各种阴错阳差吧。”修无奈地苦笑道。

仔细回想一遍的话,也不难发现这其中存在许多巧合。修自己也根本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地与「万神殿」进行正面交锋,尽管对方的目标并不是他或者「百首龙」的魔杖。但是,一想到他们的爪牙连蕾贝卡都不会放过,修的表情就阴沉了几分。

“齐欧格先生,接下来您打算要怎么办呢?”修是指在斯杜彼得他们的事情。

“说的也是……姑且,就保持原样吧。”精灵摩挲着下巴,说出了让修感到惊讶的决定。

“他们袭击尼尔森的时候是暗地里下的手,除了我们之外也没有其他人知道斯杜彼得在暗地里的动作,就这样装聋作哑让事情过去还是很简单的。”

“可是……这样好吗?”

“也只能这么做了。”

轻轻叹口气后,齐欧格面向修,正色道:“修,你知道我为什么直到现在都还能坐在地区领主这个位置上吗?”

这是修许久以前就有的疑问。

“说来也十分讽刺……”他因为自嘲和悲伤而微微低下了头,“我还能保有地位,全是当年蕾贝卡被我们驱逐之前,留下的魔药的功劳。”

“——难道!”这意味着什么,修在瞬间就意识到了,也正因此才什么都说不出来。

“「魔力崩溃」是天灾,它夺走了我数百族人的性命,但是,也如你所知,迪斯特里还是有少数幸存者的,他们之所以能活下来,有人认为是奇迹使然,但魔药师协会则认为,蕾贝卡留下的药,功不可没。

“或许这一切都还是偶然,但斯杜彼得他们每一个,也确实是在服用过药物之后才活下来的,正因为在必死的天灾之中挽救了少数同胞,议会才没有免除我的职务……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齐欧格向修惭愧地露出微笑,“你想问为什么蕾贝卡的功劳,最后却跑到我的头上来了吧?”

修僵硬地点了点头。

“你想说我卑鄙也好,无耻也好,那都是事实,我不会否认。

“但是,那些药物终究是蕾贝卡心血和愿望的结晶,我实在不愿意让它白白浪费,所以,在拜托了相识的魔药师协会分会会长后,他就以他的名义,而我则是资助者的身份,让蕾贝卡的药物得以使用……我还是十分庆幸没有让蕾贝卡去使用那些药物的,不然的话,在她心里,天灾就真的变成人祸了——只能拯救一小部分的自责会在她这个研究者的心中无限放大,最后甚至变成‘其实是自己的无能害死了同胞’也说不定。哪怕是只能回避这一点,我都不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

齐欧格在石块上坐下,静静倾述三十多年来谁都无法告知的心声。

“本来,我并不打算接受议会继续让我任职的决定,但在那个分会会长的提议下,我还是答应了下来,因为需要有谁来从中做出牵制,不论是保护蕾贝卡也好,还是维持住迪斯特里也好,都需要一个知情者来保持平衡。”

“但迪斯特里却发觉了真相。”这也是修感到奇怪的一点。

“是啊,关于这点,我只能认为是造化弄人了,”齐欧格摇摇头,轻叹一声,“或许,在三十多年前,蕾贝卡的魔力暴走,引发感染的那一时那一幕,斯杜彼得他们就在偶然间看到了吧,只是在后来他们才有所察觉,然后一直扮演着不知情的样子,等待复仇的时机。”

“但他们能活下来,又都是蕾贝卡——”

“就算跟他们挑明这一点,那又有什么意义呢?”齐欧格毫不迟疑地打消了修的念头,“就连魔药师协会都无法完全确认就是蕾贝卡的药物起到了作用,而且也有其他服用了药物却还是死去的同胞,无论如何解释,斯杜彼得他们都不会信服的吧——那么做也等同于否定他们这三十年的光阴。”

“那么,您就打算一直这样背负着一切吗?”

“是啊,因为我是那孩子的父亲,没办法。”

虽然用着无奈的语气轻笑,但任谁都看得出来,齐欧格根本不是出于无可奈何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早已有所觉悟。

“而且,这世界,也还没有真的残酷到会抛弃那孩子。”他和蔼地凝视着修,说出了这句话。

“总之,现在只要我还在,斯杜彼得他们就做不出过火的事情,而且有了这么一次,他们也会收敛许多吧——这些都多亏了你,修,对于蕾贝卡的帮助,实在感激不尽。”

“不……”面对来自长辈的谢意,修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我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也都是托您的福,还有蕾贝卡的救助,如果没有您的药和蕾贝卡的医术,我恐怕也到此为止了,所以……”

看着对方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齐欧格不禁爽朗地轻笑出声。修困扰地挠了挠头发,然后招手让一直等在身后的米哈尔走上前来,一起端正地站在齐欧格面前。

米哈尔向齐欧格鞠了一躬。

“他是?”

“是我们在旅途中遇到的朋友,他的名字是米哈尔,无法说话,还请见谅。”

“是这样啊,那,你让我跟他见面,是有什么事情吗?”

修点点头,“他想得到魔药师的帮助,才会来这精灵圣域的,希望齐欧格先生能帮帮他。”

“那没问题,”精灵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跟喉咙有关的疾病的话——”

“不,不是那样的,齐欧格先生,”修连忙打断他的话,然后解释道,“想要看病的不是米哈尔,而是另外一个跟他同行的女孩。”

“她没有来吗?因为什么疾病呢?”

“这个嘛……”

修困扰地瞥向米哈尔,但后者只是毫不介意地向他点了点头。得到应允之后,修也不再有所顾忌。

“请您冷静听我说完,齐欧格先生。”

因为气氛一下子严肃起来,精灵也端正了坐姿。

“那个女孩的疾病,究竟算不算是病我们也不清楚,这点只能依靠魔药师的判断,蕾贝卡因为无法使用魔力而做不了什么,所以我们只好来求助您了,米哈尔大致的目的,就是让那个女孩能够控制住自己在无意识中使用能力的行为。”

“也是类似魔力暴走的情况吗?这种事情也不算稀奇。”齐欧格做出猜测。

“只是,麻烦在于那个女孩的能力上……”修干笑着,拿捏着措辞,“就是之前的那些人偶……那都是依靠那个女孩的能力……做出来的……”

齐欧格保持着微笑,僵在了原地。

“也就是说……要是搞不好的话,随时都有可能冒出一具那玩意……也说不定……”

精灵石化了。

“不过应该不会出大问题的!毕竟材料也是个最重要的问题,只要注意不让她接近骨头标本之类的东西……”

之后,修还简单解释了一下梅米跟「欧西里斯」驱使的人偶的关系,至少让齐欧格了解了些许内情,米哈尔也一起做了安全的担保,最终才让石化中的精灵吐出一句“考虑考虑”。

看来梅米和米哈尔的旅途还是充满了问题呢。

不过,修相信齐欧格的“考虑”,是关于如何去做的考虑,而不是要不要做的考虑。这点他还是十分信赖齐欧格的。

“对了,修。”

在临走之际,齐欧格又叫住了他。

“有件事情还需要让你知道,你和那些人偶军团在这里闹出了那么大动静,议会已经盯上他们还不清楚真面目的你了,要是无法给出个交代的话,我希望你还是能尽早离开,就让这件事不了了之比较好。”

齐欧格说的“交代”,当然是指被修施以冰封和假死咒诅的海德沃夫。同样理解这一点的修,只是在沉默片刻之后平淡地点头回应。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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