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从里克村带回四十人的托马斯,在回到农庄时,发现帕特丽夏她们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往福斯特山进发了。
因为听说几人还没吃早饭,托马斯就赶紧准备了三明治,送到了马车边。
对于农庄主的好意,帕特丽夏并没有推辞,只是满心感激地收下了,“这还真是让你费心了,托马斯。”
“这点小事,跟丽莎小姐接下来的辛苦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托马斯憨厚地笑道,又命人将一些食材搬到别的马车上。
“我们这些普通人,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后援了,物资的提供就尽管交给托马斯农庄吧,我们无法帮您消灭哪怕一只魔物,但如果能让您和大家没有后顾之忧地去消灭魔物的话,那我们就有坚守在这里的价值。”
他转过身,伸出手臂,带着自豪向帕特丽夏展示工作中的里克村村民。
“他们都是在村子里的志愿者中挑选出来的好家伙,直到各位凯旋为止,我们都会留在这里。”
“嗯……这个人数的话,就算要撤离也不难,”考虑到托马斯的用心,帕特丽夏也就不打算对他们劝说什么了,“托马斯,虽然福斯特山那边应该已经封锁完成了,这边相对来说会是安全的,但你们还是要小心一切突**况,如果有意外的话,可千万别逞强。”
“请尽管放心。”托马斯站直在帕特丽夏面前,行了个标准的礼。
“祝您武运昌隆。”
“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托马斯。”
向农庄主告完别,帕特丽夏便向布雷夫一众下令出发了。
趴在窗口回望越来越远的农庄,雪莉和伊芙的神情都有些凝重。
“……这样真的好吗?帕特丽夏。”
“后援工作很重要,这点伊芙虽然也能明白,只是……”
“这也算是这次讨伐的难处之一吧。”
将手里的篮子盖打开,帕特丽夏凝视着篮子里的三明治,出神地回应道。
“因为掌管着里克村各处物资的,就是以托马斯农庄为主的各个农庄,由他们自己来负责后援是最有保障和效率的做法,再加上,这次魔物出现的地方,还偏偏就在农庄边上,军队一点插手的余地都没有呢……”
“明知道危险,这个村子还是有那么多的人愿意站出来,真是了不起。”“我们也不能输给他们哦,伊芙。”
“另外,也不用那么担心他们啦,”帕特丽夏将两人拉回到座位上,给她们分发早餐,“做准备的时间还是相对充裕的,毕竟一发现独眼鸦,他们就发出警报让我们来了,而且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食尸鬼的踪影,真正要担心的,也就只有在冈萨雷斯到来前的这段时间而已。”
“冈萨雷斯大人?”
“伊芙记得他是,「霸岩骑士」?”
“对。”帕特丽夏向疑惑地歪着头的两人拿出一封信。
“这是……今天早上的「信鸽」送来的信?”因为正是被「信鸽」吵醒的,所以雪莉有印象,“从冈萨雷斯大人那里来的吗?”
“说起来,公主您昨天有让布雷夫先生进行联络……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提到冈萨雷斯大人呢?”
“嗯……这就有点说来话长了……”
雪莉突然停下咬三明治的动作,紧盯着收起信纸的帕特丽夏。
“好好说明的话!就算是我,也不至于会搞不懂状况哦!”
“我没有在担心你的大脑啦!”
对于雪莉的神经质,帕特丽夏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再说,事到如今再怎么担心也没有用了。”
“你说什么——”
“先别吵,让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说明。”
被帕特丽夏一句话堵回去的雪莉,不服气地鼓起腮帮转过身子,大口地啃咬起早餐。帕特丽夏则在沉默一阵子之后开口说道。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一样,这次的讨伐会很复杂,从现在已经掌握的全部情报来看,它可能已经不单单是讨伐魔物那么简单了。”
或许是能明白其中的严重性,雪莉收起了情绪,跟伊芙一起静静倾听。
“先说回昨天被我们跳过的一个问题——姑且不论地点,为什么会有吸引食尸鬼的大量尸体,在‘这个时候’被丢弃了?”
“这种事情……就算你问我们也……”
公主摇了摇头,反驳道,“正因为是我们,才有将背后的隐情联系起来的可能。”
猫人少女垂下头,努力回想着什么,“要说最近发生过的大事件……还要跟「我们」有关的话……”
“啊——”
雪莉和伊芙,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某个鹰人骑士。然而,帕特丽夏却补充道。
“不单单是最近,在更久以前的一件事情也是提示哦,伊芙,就是在收到你的主人——修的某次来信之后,大家一起听弗兰克说的事情。”
“咦——咦?什么跟什么?”跟不上对话的雪莉,头顶已经开始冒烟了。
“魔法结社,欧西……里斯……”伊芙最终,说出了最关键的一个词。
“没错。”
帕特丽夏抓紧时间,将最后一口三明治咽下。
“或许整件事情,想象起来会觉得太过跳跃,但又意外地能够说通。
“之前夏尔登去了一趟精灵圣域,原因你们都知道——疑似「赤蓝冥主」的人偶集结成军团,对某个地点发起了攻击。从夏尔登得到的情报来看,人偶的强度简直难以想象,所以我们肯定了它们是「赤蓝冥主」的人偶,撇开别的问题不说,我们现在该考虑的,就是这些人偶的由来了——你们还记得,当时在场的蓝迪亚斯是怎么说那些人偶的吗?”
“用指甲……做出来的人偶……”
“然后,这次发现的尸体中,明显不见了什么?”
终于将疑点联系起来的两人,同时间屏住了呼吸。帕特丽夏在看到雪莉和伊芙有所反应,才继续解释。
“蓝迪亚斯虽然是说指甲人偶没错,但指甲能用来做人偶的话,那牙齿、毛发和鳞片之类的东西,也没理由不行吧,关于「纳格尔法尔」这个词,我也问过蓝迪亚斯和冈萨雷斯他们了,在「尤罗普神话系」里,它是指死神赫尔用死人指甲做出来的船,这就说明——用指甲为主材料做的人偶,还能得到「神性」,这就是为什么那种指甲人偶会是最强人偶的原因,但是,并不否定别的材料做人偶的可能。”
“那你的意思就是——那些引来食尸鬼的尸体,都是「欧西里斯」用于制作人偶后的废弃材料?”
“没错,”帕特丽夏向雪莉肯定地点了头,“在告知冈萨雷斯之后,他也不否定这种想法。”
“那这次的事件——主人的敌人也参与其中了吗!”
“那是我们接下来该揣测的事情,伊芙,”公主凝视着猫人少女的眼睛,提问道,“关于那些被丢弃的废弃材料——你会有什么想法?”
“伊芙……伊芙当然觉得,那很可疑……”
“‘哪里’可疑?”
被帕特丽夏引导着,伊芙在沉思一阵后回答道。
“嗯……比如……一直以来,明明都是处于暗地里的魔法结社,这次却做出了这么光明正大的举动……”
“异常地不谨慎,对吧?”
猫人少女点点头。
“那么,下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了。”公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继续说道。
“如果一个「盗贼组织」,在偷取了宝物之后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将东西上交给「头领」,而是慌慌张张地丢在了大街上——能让「盗贼组织」如此慌张失措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事情暴露了,军队找上门了,之类的。”
“那都是外因哦,雪莉。”
“还有内因的话……伊芙觉得,「头领」出了问题,也是可能的吧,比如,盗贼们不知道该将东西交给谁了,这样的。”
“或者说——不知道该为了谁去「偷东西」了,这才是最恰当的说法。那么,问题也就来了——这个「头领」大人,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呢?”
雪莉和伊芙,一起说出了从「雷翼骑士」那里得到的消息。
“精灵圣域的人偶军团——”
“被歼灭了。”
“正是如此。”
露出微笑的帕特丽夏面前,一脸惊愕的两个少女彼此凝视,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因为结社最重要的力量已经被消灭殆尽了,乌合之众自然作鸟兽散,到这里为止,你们还有问题吗?”
“没有是没有……可是……”
“到这里……为止?”
察觉到帕特丽夏话里的深意,再加上她那极度严肃的面孔,雪莉和伊芙都不禁咽了咽干渴的喉咙。
“没错,再接下来,才是这次事件的关键——我刚刚才说过,正因为是我们,才能将事情看透到这一步,那么——
“「我们」,是谁?”
——是「欧西里斯」——「万神殿」的敌人,及其相关者。
“为什么要让我们看透到这种地步?”
——为了让「我们」知道,「他们」就在那背后。
“如果这一切不是他们在失去中坚力量的混乱之中所为的话,那他们的目的,将那些废弃材料丢弃在斯凯尔境内的原因,又是什么?”
朝着福斯特山前进的车轮声响,告知了少女们答案。
“恐怕,不论是谁,在哪里,发现了那些尸体,最终都会引起「我们」的注意吧。”
——这不是偶然。
斯凯尔公主,静静地做出最终结论。
——跟「欧西里斯」的交锋,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