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斯特三角的第一夜,正当所有人都全身心地警惕着不知何时会出现的魔物时,招来食尸鬼的瘴气出乎意料地在最为剑拔弩张的时刻减弱了。
根据亡灵法师的说法,气息似乎是在某个瞬间骤然变得淡薄的——就像突然被抹去了一部分一样,这让从未见过这种情况的他自己都感到疑惑不已。
不过,暂且先不管瘴气减弱的原因,食尸鬼没有在今晚出现这一点,倒是让卫兵和魔法师们大松口气。这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调查情况和进行部署,不至于一下子就陷入与魔物交战的情况。
跟着大家一起警戒到半夜的帕特丽夏等人,在确认安全之后才到帐篷中歇下,直到第二天的到来。
“今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侦查西边小山的情况。”一让报告完的魔法师退下,帕特丽夏就转身对雪莉和伊芙说道。
从刚刚的魔法师那里,她得知了福斯特山已经清理完毕的现状。或许是出于瘴气的影响,现在山中的怪物数量并不多,这让作业的时间缩短了不少。
“在警戒线已经划好的现在,搜查重心只要放在西边小山就行了,就算另外两座小山出现突发事件,也都来得及处理,而且,只要守住福斯特山,我们怎么也不至于落入被动局面。”
“关于西边的小山,有什么已经知道的情报吗?”
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雪莉和伊芙也在尽力了解和掌握状况。
“少之又少……不,不如说本来就没有什么该注意的地方才对,”帕特丽夏无奈地摊着手,摇了摇头,“在闹出这次的事件之前,它都是块平淡无奇的地方,再加上因为有魔物出没,里克村也没什么人会来这边——像这样普通的野外,在这雷诺山脉里面简直数不胜数啊。”
“不过,也正因为是没什么人注意的地方,才会发生这次的事情吧。”
“能发现作为前兆的独眼鸦,还真是万幸——”
在一行人到达福斯特山山脚,正准备进入林地的时候,伊芙的猫耳因为捕捉到旁边传来的动静,而跟着大家一起警惕地停了下来。
她们面向林地边缘的空旷一角。裸露的湿泥和稀疏的植草,告知着众人那丛林陷阱的名字。
“沼泽?”
大概有什么东西把石块碰进了泥沼中,才会发出刚刚的闷响。
“这树林里连沼泽都有吗?”
被帕特丽夏问到的魔法师们面面相觑,因为他们并不如不在此处的卫兵熟悉这里,也就回答不了帕特丽夏的问题了。布雷夫等人就更是如此。
虽然得不到情报,但大家还是只能前进了。
“既然知道有沼泽的话,走的时候就要小心了。”
等到实际进入了林地,帕特丽夏才发现,林中的沼泽地带相当得多。这片树林的面积本来就不大,如果按照一路所见来推断的话,说不定林中有一半的地方都是泥沼。
因为有这惊人的事实在时刻提醒大家的神经,她们在穿越林地的一路上都还算相安无事。偶尔出没的魔兽和低级魔物,也都被魔法师们顺手消灭了。
越是接近西边小山,周围的空气就越让人感到凝重。
在林地的尽头,高大的树木几乎把天空都遮掩,盖住了众人仰望的视线。也正因为树林的遮挡,当帕特丽夏一行人彻底离开林地,来到小山的脚下时,那份惊愕才会来得如此兀然。
“这是——”
西边小山的空气,在透着诡异的淡灰色。
因为视野并没有被阻挡,所以能判断出那不会是雾气之类的东西,纯粹是大气——被魔力污染了。
额冒冷汗的帕特丽夏赶紧下令让所有人停下,不要继续靠近。灰色空气似乎也只是弥漫在山脚以上的位置,并没有——或者说,还没有淹没到下方来。
“因为山影的关系,所以在远处才发现不了吗……布雷夫,尸体的位置是在哪里?”
“在山的背面,公主,就在山腰下面一点的位置,被埋掉的尸体的话,甚至还在那的更下方。”
“原来如此,所以这些灰色的空气才会弥漫在现在的位置。”帕特丽夏若有所思地取出白色的魔书,打开来凝聚魔力。
“帕特丽夏,难道那些就是瘴气?”雪莉和伊芙站到帕特丽夏的背后,紧张地凝视山脚。
“如果是就好了……但是,不是亡灵法师的我们应该看不到瘴气那种东西。”
“那它们是……”
构造出魔阵的帕特丽夏没有回答雪莉的问题,只是朝着灰色空气发射出数支光之箭矢。穿进灰色之中的光箭尽管击出了空洞,但很快也跟着触碰到的灰色一起消失了,没有一支能到达地面。
在布雷夫的指示下,雪莉、伊芙,还有其他的魔法师们也一并做出了试探攻击。
从结果来看,类似召唤岩石等实体的魔法,对灰色毫无作用。而像光箭一样的纯魔力攻击,则都能达到消灭灰色的效果,而其中,以圣属性的魔法效果最为明显——明明那位治愈魔法师释放的,甚至还不是攻击魔法。
“这是带有「死」性质的魔力,”治愈魔法师向帕特丽夏说出自己的猜测,“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它极有可能会向「终焉」属性变化,最糟糕的情况,它甚至还会变成即死诅咒。”
“也就是说,不先把这些「死」性质的魔力消除或者减弱下来,我们就连进山都做不到吗?”
“虽然施加魔法屏障也是一种防御方法,但考虑到持续的时间还有这些魔力的实际强度的话,怎么想都太危险了。”
帕特丽夏合上魔书,皱着眉头凝视灰色空气,陷入了沉思。
“……如果要消除这些魔力的话,你一个人做得到吗?”
治愈魔法师面露难色,最终摇了摇头。
“恕属下直言,公主,从现在我们看到的污染范围来推测,如果山中的其它地方都有同种程度的魔力量的话,那至少需要十个圣属性的魔导士,或者三十个光属性的大魔导士,才有把握保证绝对的安全。”
“十个……”
因为拥有特化种属性的魔法师本来就少,再加上圣属性更是稀缺的能力,想要在现在立刻召集十个魔导士级别的「圣」魔法师,就算不问布雷夫,帕特丽夏也知道这任务有多艰难。
虽然可以让「光」的大魔导士来替代,但现在召集的人员之中,也并没有三十之数。
——只能让其它属性的魔法师也来帮忙了吗?但是,让魔力在这种地方消耗过多的话……
来回踱步的帕特丽夏,因为找不到理想的解决方法而越发烦躁起来了。
“布雷夫,冈萨雷斯那边,能确定到达的时间吗?”
布雷夫遗憾地摇头否定,“老师在短时间内,恐怕还无法到达。”
“帕特丽夏,如果立刻联络夏尔登先生的话——”
对于雪莉提到的援兵,帕特丽夏无法将他列入考虑范围。
“夏尔登现在正在处理别的任务,兼顾不到我们这边的。”
回头再看了眼飘散的浅灰,帕特丽夏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振作起来。
“总之,我们先回去吧,小山的侦查只能推后了。回去之后,首先整理现在已经到达的魔法师人数和等级,将魔导士以上的全部集中。布雷夫,你去准备委托信件,发给最近的所有魔法师协会会馆,现在遭遇这种情况,能多招来一个是一个。”
“遵命。”
“伊芙。”
“——是!”
因为被帕特丽夏突然搭话,原本盯着小山的猫人少女赶紧转过身去。
“帕特丽夏公主,有什么要伊芙做的吗?”
“嗯……虽然希望比较渺茫啦……”帕特丽夏带着苦笑,向伊芙说出自己的请求。
“伊芙,我想拜托你也给那家伙写一封信。”
······
在漆黑之中暴食了一整天的「他」附近,收起双翼的「她」突兀地出现了。
仿佛原本就栖身于黑暗之中一般,「她」只是闭着眼睛静静地保持坐姿,犹如坐在空中一样悬浮在不远处,直到被「他」发现。
从食物旁离开的「他」,欣喜地向「她」大步走去。
“你!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但是,不论「他」如何前进,「他」好像都无法再靠近「她」半步,只能保持着一定距离。
“你知道我在这里吧!能听听我的愿望吗!”
在漆黑之中追逐了许久,「他」和「她」之间的距离都没有缩短哪怕一公分。
“只要杀死我就好了!破坏我的心脏,我的大脑!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哦!”
或许,「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靠近吧,因为,「她」连话都不跟「他」说,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儿。
“你也……你也跟其他家伙一样吗……”
渐渐地,「他」失去耐心了,就像之前面对“其他家伙”时一样——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无法回应我的愿望的话,那我只好吃掉你了。”
暴起的「他」,朝着「她」伸出了手臂。然后,在那一瞬间——察觉到了异样。
伸出去的手——自己能感觉得到伸出去的,自己的手,好像跟印象中的形状不一样?
不过,还没等「他」来得及细想,那只手臂就消失了。包括肩膀的一部分,在瞬间无影无踪。
在愣住的「他」面前,「她」微微睁开双眼,仿佛在为自己的武断而后悔。随即,「她」便合上眼睛,融进了黑暗之中。
“……我一定要,吃掉你。”
膨胀的骨肉,在瞬间就将消失的手臂补充了回来。握紧布满鳞片的四指手臂,「他」毫无自觉地匍匐下来,转头向食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