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你看，有猫耳朵！”
“是的，姐姐，不是混血儿，是真正的猫人。”
“还有银色头发！”
“是的，姐姐，人类里也有这样的呢。”
因为妮娅一脸兴奋地动着手指，一边发出让人不敢恭维的笑声靠近过来了，吓得抱作一团的伊芙和雪莉青着脸一点点地在草地上后退。
“呼呼~苏变成了三个！姐姐突然觉得好幸福——快让我摸摸！一下就好！”
苏有银色毛发和猫耳。猫人女孩有猫耳，人类女孩有银发。所以猫人女孩和人类女孩都是苏——这样的想法。
“姐姐，虽然苏早就不抱希望，但稍后还是让老师治一下你的脑袋吧。”
“快到怀里来！”
““咿——””
“等——我说你们！都别过来——”
因为伊芙和雪莉都惊恐地躲到了帕特丽夏的身后，结果把无辜的公主大人也给卷入战局了。
虽然是姐妹，但妮娅比十四岁的苏大了六岁，再加上她本身就是习武之人，所以就算是以一对三的情况，战况也是不可描述地陷入了一面倒的情景。
“还真是，带来了意外的客人呢。”
第一首望着女孩们的嬉闹，心情愉快地轻笑起来。
“银发的那孩子，就是古拉佩斯的孙女吧，那，那个猫人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伊芙是我第一个遇到的旅伴，是很重要的同伴。”
“是嘛，然后就是这孩子……”
第一首的目光收敛到修背后端坐着的精灵身上，很快又移开了视线。她轻轻叹了口气，让自己转换心情，随即又伸手打了个响指。
“在这种地方也不好说话，难得来一次，还是让我好好招待你们吧。”
嬉闹中的女孩们都停住了动作。伴随第一首的响指浮现在草地上的木屋，一下子就夺去了大家的视线。
凝视着在虚空中逐渐定形的古朴房屋，修突然联想到了先前，第一首出现时的场景。
“这都是……空间魔法？”
“哼哼，很便利吧？”像是炫耀自己的宝物一般，第一首得意地扬起了下巴，“这可是第六首她特意留给我的东西，包括这个空间还有外面那十三道门。”
“「百首龙」的第六首，「空间」圣魔导师「瀚宇螺旋」吗？”
“对，瓦莉拉她跟你的祖父不同，威尔尼提的空间魔法是极尽攻击之能事，凶悍至极，相较之下，「瀚宇螺旋」才叫正宗的空间属性魔法师呢，好了，大家都进去吧。”
向所有人都招呼过后，第一首才带着修和蕾贝卡往木屋走去。
“顺便一提，如果单论攻击力的话，「百首龙」里面最强的，说不定就是你的祖父哦。”
“老实说，从有十三位开国骑士跟随的您口中听到这种话，我感到很惊讶。”
“虽然很气人，但那是事实呀，就连伊卡尔特的「重力」也拿他没办法，不然我早就让他为嘲笑我体形的事情付出代价了。”
“您这么一说，我都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了……”
“呵呵，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
“话说回来，修。”
木屋的客厅之中，第一首和修一人一张椅子，面对面坐在矮木桌两边。
房屋的装饰十分简单。木质的家具也没有如何讲究的放置，只是随性地摆好而已，一切自然而然。
其他人都坐到了两人之间的长椅上。妮娅则负责为大家端送茶点的工作，在这种时候，她的手脚倒是相当麻利。
在桌上放下茶杯的第一首，看着对面继续说道。
“还在亚尔夫海姆大森林的时候，你没有被奇怪的家伙缠上吧？”
“您是指？”
“比如自称圣弗朗西斯家的精灵啦，还有圣穆恩家的黑精灵，之类的。”
“圣弗朗西斯和……圣穆恩？那不是……”
虽然修并没有遇到第一首说的情况，但这两个有印象的姓氏还是让他皱起了眉头。
“对，就是伊瓦尔迪和伊卡尔特的家族，看你的样子，似乎没有被找麻烦呢。”
端起盘子的第一首，用叉子将盘里的蛋糕塞进嘴里，然后又看向了露出疑惑表情的精灵蕾贝卡，像是解答一般解释道。
“圣弗朗西斯和圣穆恩，虽然现在已经隐于尘世，但它们可是在精灵圣域成立之初就存在的庞然大物。”
“那么悠久的存在，为什么会来找我的麻烦呢？”
被修这么反问的第一首，抱着愧疚把玩起了自己的发梢，苦笑着回应。
“这也算是结社遗留的问题呐……”
看到修突然把视线放到了妮娅和苏两姐妹身上，第一首向他摇摇头。
“无需顾虑，这里并没有外人。”
“原来如此，那她们果然是「冥影渡鸦」前辈的后代了？”
“正是，”妮娅走到苏身后，把手放在妹妹肩上，“妮娅·萨杜乌，这就是我的名字。”
“还有，苏·萨杜乌，爸爸是人类，妈妈是猫人。”
“我们两个现在正在老师门下学习。”
“内容是一般的魔法理论就是了，顺便陪陪我。”
第一首将帕特丽夏和苏拉到身边坐下，妮娅则站到了她们的后边，有如骑士一般。
“说回原题，之所以怕那两家找上你，是因为曾经跟他们有过节——真是的，两家都是小气鬼，我们不就是带走了伊瓦尔迪和伊卡尔特嘛，再说了，他们也是自愿出走的，而且说服他们的人还是贾尔姆，又不是作为第一首的我。”
虽然是数百年前的往事了，但她似乎至今都还是耿耿于怀的样子呢。
“贾尔姆·冯·密斯特拉·斯凯尔，就是这个国家的开国皇帝，也就是——”
“我的丈夫呐。”
接过帕特丽夏的话继续说下去的第一首，眼神在顷刻间就变得温柔许多。
“那个时候，因为战争的缘故，我们急需要力量，所以贾尔姆便四处游说，希望能拉拢一些正派的势力，如果是带着「亡龙默示录」找上门的话，恐怕那两家的态度就会完全不一样了吧。结果，圣弗朗西斯和圣穆恩都采取了同样的做法——
“‘家族里的成员随便你们挑，只要能说服他们的话。’”
虽然冷漠，但这才是正常的反应。然而，又有谁会为了利益乃至生命都无法保证的事情，而抛弃现有的优渥生活去征战南北？
“至少，那群腐朽的家伙里面不会有这种勇者——但就是在这种条件下，贾尔姆依旧挖掘出了伊瓦尔迪和伊卡尔特这两颗宝石。
“那时候，他们两个都还是问题儿童呢，”回忆着往事的第一首，突然轻笑出声，“一个背离了家族传统的魔法师道路，因沉迷东方的剑术而成为魔法战士；另一个则在自由挑选魔法属性的情况下，选择与黑暗为伍，甚至还将属性升华至「月亮」——对两家来说，他们都是大逆不道的年轻人呢，也正因此，才让贾尔姆，让后来的「百首龙」‘捡了便宜’。”
“「星读的神使」和「月读的霸王」，他们作为神话杀手扬名，也就是在这之后吗？”
“对，所以圣弗朗西斯和圣穆恩才气得直跳脚呀，哼哼，真是让人愉快。
“伊瓦尔迪和伊卡尔特跟着贾尔姆和我跑了不少危险的地方，遭遇神话级魔物是很经常的事情，但也多亏有他们两个的保护，贾尔姆才能将包括我在内的前十四首找齐呢，我们发现「亡龙默示录」也正是在这期间，因为我并没有战斗的能力，所以只有第二首到第十四首成了开国骑士——”
“等等哦，老师是第一首，十三位骑士又占了二到十四的位置……咦？那初代国王是第十五首？”
“历史不过关啊，妮娅……”帕特丽夏略微无奈地看向背后掰着手指的妮娅，“初代国王他可是普通人类哦，连魔法师都不是，这点连雪莉都知道。”
“为什么要把我搬出来啊？”
第一首咳了一声，补充道，“准确来讲，贾尔姆是失去魔晶才变成普通人的。”
“——失去魔晶？这是怎么回事呢？”
“贾尔姆是，我们之中第一个尝试创造「亡龙默示录」的魔法师。”
她在椅子上端坐好，严肃地看向修。
“既然你去过「圣约书亚」、创造出自己的「龙」了，那就代表，你解析过那个了吧？”
“是的……花费了数个月。”
“几个月吗？那也很了不起了。”
“因为各种准备都做得很充足。”
仔细回想的话就不难发现，恐怕自己那六位老师，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有意无意地给自己灌输必要的知识了。
所以修的成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必然——
“但贾尔姆失败了。
“那三个阵的魔符数量太过庞大，远远超出贾尔姆的魔晶能承受的程度……不可能解析——这就是当时他告诉我们的结论。但我无论如何都想要试着去治疗他破碎的魔晶，就哀求他告诉我更详细的情报了。”
“然后，您成功了是吗？”
“跟你不同的是，我们的「龙」，都是依靠投机取巧的方式诞生的——我们先任由魔力暴走，强行打出一条解开迷宫的路，然后，将它跟魔阵交叠，再逐渐修改调整回路，直至它跟魔阵的某一部分重合为止。”
“这种做法！要是搞不好！就——”
光是想象那种失败的后果，修的额头就止不住地冒出了冷汗。相较之下，初代国王只是以失去魔晶作为代价，简直就是万幸了。
“所以，我们才「只有」十三位骑士啊……我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贾尔姆的魔晶也无法修复，真要说的话，我们才是惨败呢……”
尽管已经是尘封多年的往事，但遗留下来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这让第一首失落地垂下了头。这样的伤，就算是她自己，也无能为力去医治。
“当时，我们还邀请了不少名声在外的魔法师，但还没等他们全部回复，全面战争就开始了，虽然只有十三位骑士作为王牌，但斯凯尔还是这么创立了。”
“也就是说，真正跟斯凯尔王室有关的「百首龙」，也只有前十四首而已。”
“没错，但因为后续也有不少人完成了「默示录」，并且他们没有加入斯凯尔的意愿，在商谈过后，我们才成立了结社以便管理「默示录」，前三十四首作为第一世代，而从第三十五首开始，也就是你的祖父威尔尼提开始，往后的「龙」，都算作第二世代，而你的话，应该算是第三世代吧。”
“十八年以前跟「万神殿」战斗的——”修的问题，让第一首屏住了呼吸。
“就是第二世代的「百首龙」了？”
“……你说的没错，毕竟前三十四首中以人类和兽人居多，都是寿命的问题呐……就连伊瓦尔迪和伊卡尔特，也因为长年的征战而削减了不少寿命，在「万神殿」这个敌人真正浮出水面的时候，第一世代里已经只剩我一人了。”
第二十一首的阿斯·盖亚，那种状态也不算活着吧，所以第一首忽略了它。
第一首对着窗外打了个响指，顿时，一排十字架和墓碑，便从虚空中显现，立于大地之上。
“这里虽然叫做日与月的墓地，但是，大家的遗体都不在这里呢。”
因为帕特丽夏都露出了愕然的表情，所以第一首，恐怕对现在的谁都没有说过这种事吧。
“贾尔姆按照他的遗愿，安葬在了他的故乡，伊瓦尔迪和伊卡尔特的遗体，则被他们的家族各自带走了，其他人也大多是这种情况，但他们都把魔杖留了下来。”
听到这里，察觉到奇怪之处的修不禁心生疑惑。
“这……可「厄月骑士」的「破军」，却一直在我的手上？”
“跟「万神殿」战斗的时候，被第二世代的同胞们借走了还能使用的部分魔杖，遗失也是那时候的事情。”
“再之后，第二世代在灾难中覆灭，所以才有了至今发生的一切吗……”
修靠到椅背上，宛若要将压抑在胸中的空气都吐出一般，深深地叹了口气。伊芙和蕾贝卡，都向他投去了担心的视线。
“真的——很漫长呢。”
虽然是从修口中说出的话，但第一首也不觉得有哪里奇怪。
“作为「起始」的我已经把话说完了，叙旧也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该作为「终结」的你，向我展现你的想法了。”
第一首前倾着身体，正色道。
“我无法离开「我们的墓地」，能给予你的帮助，也只有搜集魔杖而已，敌人仍然存在，龙的宝藏仍然有被滥用的危险，在这种情况下，你会为「我们」带来怎样的终结呢？百首之龙——「千之魔术」？
“这也是你的祖父追问过我的问题呐——「神」是什么？”
即便知道是明知故问，但作为第一首的自己，有义务确认最后之「龙」是否已有觉悟。
然而，修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而已。
“——那是何等无趣的事情，想必您比我更清楚才是，但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处于心高气傲的年纪呢。”
“是嘛……”
因为修的后一句话而愣了一下的第一首，又安心地向他露齿一笑。
“那就姑且算你合格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