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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疯丷 更新时间:2020/3/6 11:43:42 字数:3030

某些东西令他觉得汽车这种东西不应该属于那个他所寻找的神秘王国,于是他在森林的边缘离开了自己的汽车,将那柄巨大的钥匙放进自己外套的口袋里,徒步走向山上。此刻森林已经完全吞没了他,不过他知道那座房子还在更高的地方,在一座除了北面周围都没有树木的小丘上。他想象着它现在会是怎样一副模样,毕竟自从三十年前,他那古怪的叔父克里斯多夫死后,就一直因为他的疏忽而闲置着无人照料。在他小时候,他一直不愿长时间地留在那儿,并且曾在果园外的树林里找到过许多怪诞的奇异事物。

黑暗在他身旁越积越厚,因为黑夜已经近了。有一次,森森树木在他的右侧留出了一道狭长的缝隙,好让他向那方圆数里格的昏暗草地做最后的告别,也好让他瞥一眼那位于金斯波特中央山上的老公理会]教堂的尖顶——落日最后的余辉将那白色的尖塔染做奇特的粉红色,让那小圆窗上的玻璃闪烁起夕阳的火焰。然后,当他继续踏入那更深的暗影时,他突然惊觉,意识到那一瞥肯定完全来自于他幼年时的记忆,因为那座白色的老教堂在很久以前就被推到了,好为新的公理教会医院腾出地方。那时他饶有兴致地读完了整条消息,因为报纸提到在那座岩石山丘下发现了一些奇怪的洞穴或通道。

当他还在迷惑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这让他不由得为这个相隔如此多年,依然熟悉如故的声音再次感到震惊。那是老贝利加·科里的声音!卡特还记得这个人曾是他叔父克里斯多夫一家的佣人。但即使在很久以前,他在孩提时代到访这里时,老贝利加已经很老了。那现在他一定年过百岁了。可卡特却找不到那尖细声音的主人。虽然他没法分辨那声音所说的词句,然而那种口吻仍然在他心头萦绕不去而且也绝不会弄错。想想看,“老贝米利”应该还活着!

伦迪]先生!伦迪先生!你在哪里?你要把你婶婶玛莎活活吓死吗?难道她没告诉你下午的时候应该待在房子附近吗?没有告诉你晚上要回家吗?伦迪!伦……迪!……你这跑进树林里的家伙是我见过的最调皮的小孩,大半晚上坐在上面那个蛇窝附近的树林里!……喂!伦……迪!”

伦道夫·卡特在粘稠的黑暗里停了下来,用手晃过自己的眼睛。事情有些奇怪。他正身处某个他本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并且与那他本应该存在的地方越来越远。而且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毫无疑问地迟到了。他没有注意那金斯波特城里尖塔大钟上的时间,虽然他能轻而易举地利用他的袖珍望远镜办到这一点;但他已知道自己这次迟到实在有些怪异而且前所未地晚。他甚至都不确定他带着自己的小望远镜。卡特将手伸进了自己上衣口袋里找了找,却发现它不在那儿。取而代之的是一把他在某个地方从一个盒子里找到的一把巨大的银钥匙。克里斯叔叔曾告诉过他一些古怪的事情,一些关于一个装着一把钥匙、没人打开过的盒子的事情,但是玛莎婶婶突然唐突地打断了这个故事,说这些东西不该说给一个已经满脑子都是离奇幻想的小孩听。他努力回忆自己是在哪里找到了这把钥匙,但有些事情却令他颇为混乱。他猜它应该在波士顿的家中的阁楼里,而且他还依稀记得自己用半周的薪水收买了帕克斯,让他帮忙打开盒子并且对整件事保持沉默;但当他回想起这些事情时,帕克斯的脸似乎变得非常怪异起来,那就好象多年的皱纹突然一下子全都积压在了那个活泼的小伦敦佬]脸上了。

“伦……迪!伦……迪!嗨!嗨!伦迪”

一盏飘忽的提灯忽然出现在漆黑的转弯处,然后老贝利加猛地收住了声音,迷惑地看着眼前这位旅者的模样。

“该死的,小子,原来你在这里!难道你一句也没有听到么,难道还不能答应一句吗?我已经这么喊了半个小时了,你一定老早就听见了!你不知道你玛莎婶婶自你晚上出去后就一直慌慌张张的么?等在这儿,等我告诉你克里夫叔叔再说!你要这知道在这个时候,这片树林可不是个闲逛的好地方!你要知道有些东西在外面,就像我祖父告诉我的那样。过来,伦迪先生,不然汉娜不会再为你准备晚饭了!”

于是伦道夫·卡特跟着他走上了那条小路。迷离的星光透过那秋天高大的树木枝桠闪烁不定。当远处转弯处出现那从小格窗户里透出的黄色光线时,卡特听到了狗叫。昴宿星云的光芒穿过空旷的小山顶不停地闪烁着,而山顶一侧一座巨大的复折老屋在西面昏暗天际的衬托下耸立在黑暗里。玛莎婶婶就站在门前。当贝利加推着他进屋时,她并没有过份地责骂他。她很了解克里斯叔叔,也同样知道卡特的血液里流淌着怎样一种天性。伦道夫没有展示他的钥匙,只是安静地吃完了自己的晚餐,仅仅在睡觉的时候才表现出一点点抗拒。他有时候能在醒着时梦到更美妙的东西,而且他希望能使用那柄钥匙。

早上的时候,伦道夫起得很早,要不是克里斯叔叔抓住他、强迫他回到早餐桌前属于自己的椅子上,他肯定又会跑进那位于高处的茂密树林里了。他不耐烦地四下打量着这个布置简陋,有着破布地毯、以及外露的横梁与角柱的房间,最后直到看见果园里那已经碰到房后窗户那大块的窗格玻璃上的树木枝桠时,伦道夫才微微地笑了笑。这些树木与群山让他感到亲近,而且也为他组成了那通向永恒王国的大门,只有那里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国度。

然后,当他自由时,他感觉到自己上衣口袋里的钥匙,开始放心下来,悄悄地穿过果园跑向后面的山坡——在那边覆盖着密林的山丘再次向上延伸到甚至比这边光秃秃的小丘更高的地方。那里的森林覆盖着苔藓,显得神秘莫测。在树林昏暗的光线下,许多长满地衣的巨石歪斜地耸立在各处,仿佛是那些神圣小树林内在那浮肿、扭曲的树干之间竖立起来的德鲁伊圣石。在一段上坡路上,伦道夫跨过了一条湍急的小溪。那溪流的瀑布好像正在为那些潜伏起来的半人羊[、伊吉潘以及森林妖精们吟诵着神秘的咒语。

接着,他来到了森林山坡上那个古怪的洞穴,那个可怖的、让乡里人避之不及的“蛇窝”。贝利加一次又一次地警告过他要远离那块地方,但他就是不听。这洞穴很深,远远比除了伦道夫以外的任何人所想象的都要深,因为这孩子曾经在那最深的黑暗角落里发现过一道裂缝,一条通向更高处石室的裂缝——那是一个鬼魅阴森的地方,在那里的花岗岩石墙上仿佛奇怪地残留着某种有意设计后留下的痕迹。在这里,他如往常一样匍匐爬行,用从起居室的火柴盒里偷来的火柴照亮眼前的道路,怀着一种就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热切与渴望缓缓地爬过最后的裂隙。他完全说不出自己为何会如此自信地靠近远处的石墙,也说不出自己为何会像这样本能地带着那柄巨大的银钥匙前进。但他这么做了,而当他那晚手舞足蹈地回到房子里时,他没有说出任何理由为自己的迟到而辩护,同时也完全没有在意他因为不理会中午和晚餐的呼唤而召来的责骂。

现在,伦道夫·卡特所有的远亲都认为在他十岁那年,发生了某些事情让他的想象力被极大地激发了。他的堂兄,芝加哥的欧尼斯特·B·阿斯平沃尔先生整整年长他十岁,仍清晰地记得1883年秋天,发生在那孩子身上的转变。伦道夫看到了一系列极少数人能够瞥见的幻象,不过更奇怪的还是他对于俗世事物的表现中流露出了某些琢磨不透的特质。总之,他似乎在偶然间获得了某种古怪的预言能力,而且开始对那些虽然当时并没有任何特殊含义、但后来却能证实他那奇异幻觉的事物产生了一些异乎寻常的反应。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随着新发明、新名词、新事件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历史书里,人们时不时会惊讶地回忆起卡特曾在数年、甚至十几年前无意中漫不经心地说出过某些词句——某些毫无疑问与当下那些事物相联系的词句。他自己并不理解这些词句,也不知道为什么某些事情会让他产生这种触动;但却一直在幻想这是某些他已忘却的梦境在起作用。早在1897年,当某些旅行者提到一个名叫贝卢瓦昂桑泰尔的法国小镇时,他整个脸都变白了。而另一些朋友们还记得1916年,当卡特加入法国外籍兵团投身一次世界大战时,他在那个镇子上差点把命都送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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