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阳扁着脸趴在身上的暖洋洋的感觉……
好舒服啊……
但是有点刺眼。
侧转下身子，透进的光亮乖乖地黯淡了下去……
肩膀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怪痒的。
挠一挠就好了……
细细的，滑滑的，条状的，是什么东西，拽都拽不动。
“醒醒，现在上课呢！”
醒~醒？
难道我睡着了？
“哇！”浑身一个激灵，我瞬间清醒过来了。
眼里的教室迅速上升，额头正对上了老师俯下身子的下巴，随之猛然传来的是一声盖过鸟鸣的哀嚎。
“——痛死老娘了……不对咬到舌头了，老师了！”
漆黑的教师制服底下是汹涌的波涛。
已经被我抱在怀里的原来是老师挽起袖子露出的葱白手臂。
我顺势小心地端起老师的手，像照顾流浪小猫一样温柔地掸去了上头白色的粉笔灰。
“不愧是人民教师，心美手也美。”
冷漠的老师毫不领情，抽回自己的手，啪地把书本甩在了我脸上。
可惜被熟练的我牢牢接下。
“下课后想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嘛？”
“好茶招待的话可以考虑。”我微笑着回答。
“那就说定了。”
拳头暴力地砸在桌板上，我好像都能听见班主任磨牙的咯咯声。
祝福加嘱咐，常务一大堆，我又不是班委，有必要竖着耳朵认真听这种意义不大的开学第一节班会课嘛？
翘起二郎腿，一只手大鹏展翅般搭在凉丝丝的墨色窗台上，身子微微后仰。
我的大佬之姿不是为了在那帮同学或崇拜或壮烈的眼神中牟取拽而郎当的形象的，这么做单纯是因为刚才趴累了，这样舒展会身心舒畅一些。
惬意的风像是在暗示什么，煽动着脆黄的叶着急去投胎地面。
我想，这应该就是大自然对我的认可了。
大概是一个暑假过去了，下课铃听起来还有点新鲜。
班主任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准时下课了。
下节课是数学，我把草稿本提前放在了桌上。
然后——
“叶晗雨，两个月不见一来就搞事啊。”
“什么搞事？碎觉而已了。”
班级里的一众男生一脸兴奋地围了上来，从他们飞舞的眉毛就可以看得出来，都是群饱受班主任bb之苦又不敢发作的劳苦人民。
“你还记得《老师调教日记》这部番嘛？里面的萝莉老师超赞，上课连扔粉笔打同学都会害羞地脸红。”
“哎，国欠师呗！”
同学们嘴里的国欠系列又更新了。
如果国家能发配女友的话，无聊的校园生活还可以找点乐子也说不定……
我去，什么时候被这帮二刺猿同化了，连想法都开始这么乱来了……
恶心。
“还是那句话，不是很懂你们二刺猿。”我尴尬地摆了摆手。
然后双手插兜，起身离开。
“大哥走好！”
围在身边的男生们都很默契地夹道送别，太过感性的人眼角甚至还有闪烁着感动的泪光。
至于吗……
“需不需要我们守在门口？”
“别吧，又不是去打群架，这么多人围观万一老师发作起来统统处分了怎么办？”
“好吧既然如此，那么壮士，走好。”
临走前，我得到了在男生里规格相当高级的注目礼。
踏进老师办公室，阴寒的气息一拥而上。
我衣物略显单薄的身体开始有些发抖。
偌大的办公室里，除了身披大衣原地搓手手的班主任，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老师，都秋天了，咱们关空调可好？”
“原来是空调还开着啊，我说怎么冷得这么不科学呢……OK，我觉得OK。”
这老师，难道是一直在这里挨冻嘛？
我直接关掉了空调电闸，把班主任办公桌邻位人的电脑椅挪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依旧还站着的老师面前。
“叶晗雨，我让你坐下了吗？”
“请不要拘谨，来，坐！”
我一只手弯成弧形作邀请状。
“额……怎么感觉你真的是来喝茶的？”
“算了。”老师压了压裙子，垫着皮卡丘，坐在了我的正对面。
“早上是太累了吗？”
老师没有发作，开口就是一句和善的慰问。
“嗯。毕竟四点钟到的教室。”
“你在做什么？”老师的眼珠子都瞪圆了，看样子是不准备放过这个问题了。
只是有句话我实在不知当讲不当讲。
“就是那个，你明白的。”
我表情有些僵硬，这让班主任的眼神更加咄咄逼人了几分。
“恶补暑假作业？”
我有些难办地向内收了收嘴唇，点了点头。
其实我补的是同桌的作业，他作业的本本不仅不去写，连自己有哪些作业要做都拎不太清，一直到昨天晚上了才火急火燎地打电话找我，并且答应给我十张毛爷爷来帮他补一下遗留在教室里的作业余孽。
传说似乎有很多人喜欢用暑假作业来挑战不可能，但凭我的经验，真正能够生死看淡，以命相搏，最后几天于游戏番剧短视频中胜利取下暑假作业首级的，其实并没有听闻的那么多，不是早就有断断续续地完成了一部分，就是胡乱写满了，再打几个勾，隔三差五地画几个叉，抄的时候红笔用用黑笔用用，跟个摸鱼到甲方催稿的画师似的在那完成画作一样赶出个看起来有点样子的暑假作业，然而，那根本就不配叫作是真正的完成了暑假作业，是过不了我们班主任的法眼。
而且总是有那么一小撮人，既不能摊面饼一样均匀地完成作业，临死前决心偏偏下得又不够狠，最后反倒是自暴自弃，一边痛苦地要死一边又嗨到不行，也算是善始善终。
我和别人不一样，我喜欢把挑战不可能放在暑假一开始的时候，甚至是那些每日任务，我都会赶在暑假第一周全部完成，然后开始接单帮别人写作业，同时依据作业的难易度、精细度，个人风格明显程度等不同收取10到1000不等的费用，如果要加急的话，钱自然加倍。需要本人出动，亲临现场补漏等收费视情况理应更高一些。
当然这些都不太方便和班主任透露。
“作业都完成了？”
“都完成了。”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来，我给你泡杯茶。”
老师打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热水瓶，示意我去拿个一次性杯子。
虽然有点不对劲，但我感觉确实有点喉咙干干的不太舒服也就不推辞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仰起头来一口干，哟呵，茶叶也喝进去了一点。
“味道不错……还有吗？”
班主任故意无视我的请求，阴险地拧上了热水瓶的木塞。
“看来我是可以走了。”
“不，你还不能走。”
“可是我只是来喝茶的。”我疑惑地询问。
老师的眉头发生了小角度的扭曲，早上被我抱起的手肘子指到了我的鼻尖。
“叶晗雨，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老师面前吊儿郎当很厉害啊？”
“没有啊。”
我别了别嘴，学着老师平日里的样子双手抱胸，腿快活地随着我心里的小调抖了起来。
班主任手中握着的笔质量不合格，啪的一声靠在桌子被掰断了。
然后班主任拿起了手机。
“32434354533。”
“你什么意思？”
“这是我妈的电话，您随便打。”
班主任握紧了粉拳，对着空气就是一顿输出，电话打通的那一刻，她脸上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那是成年人之间的交涉，与我无关。
说起来，办公室的地上暑假作业的小山高高低低，一座接一座的，尤其文科老师的办公处，作业本多得已经放不下了，都累到办公桌上，甚至还有一本在窗外秋风的撩拨下，哗啦啦地启开来闭上去……
“叶晗雨的家长，我很抱歉打扰您的工作，只是您的儿子最近在学校的表现不是特别好。”
几秒钟后。
“您说您想知道您儿子的成绩怎么样？这么说来，我看看……”
班主任调出了电脑里的表格文件，那是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年级排名成绩榜单。班主任非常谨慎地瞪了我一眼，然后从大概一千人中的两三百名处开始上上下下地搜索。
我看不下去了，指了指电脑屏幕的上方。
“老师，您不需要往下翻，上面有的。”
班主任手上鼠标的滚轮顿了顿，然后开始一点一点地仔细往上找。
“老师不难找的，你只要划到头就行了。”
“……不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几秒钟后，老师的嘴都鼓成了O型，很遗憾地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个结巴。
“啊这位家长，您的孩子去年是考了年级段第一名……但是，他的表现确实是有待提高，是……”
班主任不肯放弃，把我的种种不好一个不落地向我的母亲举报。
“什么？这位家长，您说没什么不妥？成绩是不错，可他品行不端啊。”
“的确的确，只是上课不认真听讲可能是因为老师有限的教学水平满足不了您的孩子。可是他……他还当众调戏我，侮辱我。”
班主任闭上了眼睛，很勉强地红着脸说出了最后一句简直是不知羞耻的话语。
几分钟后，上课的铃声响了。
看着老师一脸羞红暴怒的表情，即使是我也还是有些害怕地赶紧开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