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泄完感情的比索,无力地倒了下去,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只有紧握的双拳出卖了他尚有少许不甘。荆棘样式尾戒上的刺深深地扎进了肉中,鲜血顺着手滑落地面。
这样就放弃了,也算是背负了荆棘鸟纹章的人吗?也算是拥有帕拉西里姓氏的人吗?不是要报答一族的养育之恩吗?
可已经无能为力了,没有魔法能力,不要说拯救重要的人了,连自保都做不到!
仅仅这样就放弃了吗?这点觉悟还追寻父亲的理想吗?忘记帕拉西里的家训了吗?!
记得啊……捍卫你的理想,即使那代价是生命……
那忘记你父亲当年与众人立下的誓言了吗?忘记你自己在那个日子与嘉尔姆的约定了吗?
怎么会忘记……怎么能忘记……可是……
没有可是!没忘记的话,大声说出来吧!
“我……我……”
比索手指划过戒指上的铭文,想起了不久前的事情。
那是在他进入地窖,望着破碎的女仆装,比索用颤抖的声音问起嘉尔姆的去向的时候。
孩子们面面相觑,最后布鲁克被推了出来。
“姐姐她……”
“她怎么了!”比索紧紧地抓住了布鲁克的肩膀,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比索情急之下,没有控制自己的力气,布鲁克感觉自己的肩膀很痛,但他看着比索的神情,明白自己不能因为这种事情抱怨。因为,自己那位一直散发着阳光的大哥,看上去竟然如此脆弱,仿佛一碰就会变得支离破碎。
“天空出现那个大阵式的时候,姐姐显得很不舒服,但是她还是带着我们进了地窖。”
“那你知道她后来去哪了吗?还有这件衣服是怎么回事?”
布鲁克咽了口口水,因为他觉得接下来的话,他自己都觉得很荒谬可笑,哪怕是梦中,他也不曾想到这样的场景。
“嘉尔姆姐姐,变成了一只……狗,跑出去之后越变越大,最后,大哥你也看见外面的那个怪……”
布鲁克最后一个词儿只说了一半,因为他觉得那样形容嘉尔姆有些不妥。虽说只是照顾了仅仅半年,但对于孩子们,她早已经成为了与亲人无异的存在。然而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很难找出怪物之外的词汇去形容【地狱犬】。
比索长叹了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开地窖,却感觉衣角被人拽住。
“比索大哥!你也要丢下我们了吗!”
地窖里传来了布鲁克那个小鬼带着哭腔的喊叫声,背景还掺杂了女孩子们的啜泣,比索能够猜到,大概是这番情景唤起了他们失去父母时的记忆吧?或许当年,他们的父母在面临劫难的时候,也是这样把孩子们藏起来,然后自己去面对吧?这是伟大的爱,不过却没有考虑到剩下来的人是何种心情。
比索挤出了一丝笑容,回头说道:“别胡说!我要去把嘉尔姆姐姐找回来,你们在这里等着,会有人来接你们去王都的。”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什么,从衣服里拿出了鲁卡斯赠与的卷轴。
“这是召唤精灵用的魔导书,好好提高实力吧!给我都在王都等着,再见面的时候会有考试哦!”
“嗯,我们会认真锻炼的,到时候一定吓你一跳!我们都等着,所以,所以,一定要和姐姐一起回来啊,比索大哥!”
“啊,约好了!”
七年前,比索与世间的羁绊被断头台尽数斩断,余下的只有名为仇恨的残渣;四年前,他和嘉尔姆相遇,定下了交换人生的约定,却在不久之后被投入了地牢,在孤独中沉寂了两年;半年前,虽然已经和许多人相遇,然而用着假名的比索并未真正地与人有所接触。对于这样一个人来说,散发善意是很容易的,因为他对他人并无情感可言,放弃生命也是很容易的,因为对这个世间没有留念,把一切当做交易更是轻而易举的,因为他自认为毫无羁绊可言。可是这半年来,即使不承认,比索也已经建立了新的羁绊,有人在等着他回去,也有人在等着他拯救——他,已经不再孤身一人。
“是啊,还有人在等着我,我不能放弃,说好了呢,要再见的……要带嘉尔姆回去的……”比索喃喃自语着,眼中的神采越来越亮,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已经变成了用尽全力的吼叫,“因为父亲的,不,我,比索洛尔在此立誓,不会再放弃任何人!”
回过神来的比索,感觉到了手部传来的痛感,这才发觉自己被戒指刺破了,连上面的部分铭文都被染红了,而染红的字眼正是——生命。
“啊,还有这一招呢!我啊,意外地迟钝呢?”
【次元入侵】的效果终归只是让契约暂时失效,而不是解除契约,自古以来,解除契约的方法都只有死亡一途。【蔚蓝守望者】这样的古代种精灵,能存在于人界全凭契约,如果契约解除的话就会被人界所排斥,驱逐回精灵界。所以只要比索这个契约者死亡,那么【蔚蓝守望者】就会回到精灵界,【渊之大蛇】也就会失去施术者,自然不攻自破。
比索从破布靴里拿出匕首,对准了胸口。
“说起来,还没有揉过嘉尔姆的胸部呢,这样真的会死不瞑目吧?哈哈!说什么呢,我!一条命换半个卡麦尔城,很公平的交易,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好啊!”
他再次笑了起来,却没有了上次的自嘲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