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女孩儿塞进被子里,终于治好了她的耐姆挠起了头。
直到刚刚,他才注意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非常非常严重以至于关乎到他声誉的问题。
他本人没有地方睡。
这是一个很尴尬的问题,他的床就在他自己的面前,然而床上的人却使得这张床今晚不再属于他——也许将来的好一阵子也不会再属于他。
“我该去哪儿睡啊。”
满心的绝望让他不由得苦笑了起来,耐姆现在在考虑如果有人在一名牧师的床上发现了女孩子,那名牧师会有如何下场。
不论如何,耐姆不会让那名有趣的牧师成为自己。
耐姆的理智可不一定能够战胜他的困意——这情况实在是,实在是...
那个女孩子——
耐姆又看了她两眼。
她的发带被耐姆解开,现在褐色的头发正披散着。为了更直接地为女孩儿治疗耐姆又脱掉了那女孩儿身上的大部分衣服——只留下了衬衫和内裤——这样的场面不论是谁就连耐姆自己都觉得,不太合适。
思来想去,站在女孩儿前面半分钟的他可终于算是想到了一个去处。
也许是为了让自己心安,他特意向女孩儿告了别。
“好吧好吧,算你走运。”
耐姆在决定上阁楼睡觉的一瞬间觉得自己无比的伟大。
“今天就在我这里休息吧,恭喜你捡回了一条命。”
又把右手放在了女孩儿的额头上为她施加了驱逐梦魇的祝福,耐姆提着马灯出了房门。
今天,可真是过得不容易。
所以,你们看,不怪那女孩儿日后着急,自打一开始耐姆就没对那女孩抱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这也没办法是吧,谁让耐姆是个牧师,是神的仆人。
在修道院随着那些达官显贵的孩子们长大的耐姆可不会随随便便地对着别人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
当然,这些小事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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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姆是一位虔诚的信徒,在他因落魄而疯狂的时候,唯一神慷慨地接纳了他。
耐姆记不得那一天具体发生的事情,只是知道他被士兵押解着来到了一个被光包围的人面前。
而那个人大手一挥,两边的士兵都后退了一步。
耐姆也跌在了地上。
坚硬的地板对他造成的冲击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猛地抬头,穿着纯白色服袍的女人向他伸出了手。
耐姆看不太清那女人的脸庞,他只是觉得这女人是如此高贵——那一瞬间,他甚至不敢喘气,生怕亵渎了眼前的圣洁。
女人当然什么也不会多想,一手将耐姆扶了起来。
耐姆愣愣地杵在这个女人的身边,直直地瞪着台阶下的骑士们——他听不懂这个女人说的话,他只知道待在这个女人的身边他感到很心安。
顺带一提,耐姆这个时候十三岁,没有受过任何的教育。
十三岁的他就连开口都满是脏话。
很幸运,他愣是在那个大堂中没有说一句话。
这之后他就被士兵送到了帝国首都科勒的大修道院中和那些上流老爷的孩子们一同学习。
谁又能想到呢,该在监狱里烂死的人在修道院获得了重生。
耐姆记不得那个女人是谁,今天的他猜测可能是当时的宗座大人——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教会高层。
当时让耐姆进入修道院应该就是她的命令——可是至今耐姆也找不到哪怕一丝关于她的信息。
耐姆曾不止一次地就这件事问过照顾他的修女,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
好吧,时至今日,耐姆走出修道院顺利地在这个小村子成为主理牧师。这个时候的他也已经不在纠结这件事了,与其想着弄明白这件事还不如好好考虑应该怎么照顾那个女孩子。
将灯熄灭了之后,疲惫的耐姆就躺在坚硬的木板上被也不盖地进入了梦乡。
这不平静的一天不论如何也应该结束了。
讲道理,耐姆应该操心的事还有一件。
那就是赤头山上的那个神庙。
事实上,他很想把那本笔记当做随便某人的幻想作品丢掉——毕竟这种作品在尚武的帝国随处都是,帝国也已经因为这种文学形式无缘无故多了好些“开国将军”或者“勇者”了。
随便一个人,不用管是谁,只要他愿意,随时随地可以写一篇文章发表出去——之后赚得盆满钵满。
这些可都是时代特色。
当然,耐姆想吐槽的不是这个,他实际想要搞清楚的是那本笔记它的内容究竟是真是假。
如果真的有邪神存在的话,不必多说,耐姆当然得负责看好它。
如果这里记载的东西都只是某位主理牧师随心臆想出来的——那大家就当做无事发生。
还能咋办?
把那个主理牧师从坟里抠出来打一顿说“你居然敢欺骗我感情”?
不管它是真是假,耐姆都得去亲自确认一下——他今天留在林子里本来就是打算做这件事来着,可谁让他遇到了那个女孩儿。
这个计划就只能搁置。
不过耐姆当然不担心,他有的是时间。
他差不多已经想好了明天该做的工作。
他要先去看看那个女孩儿的状态,然后清早出门上山采点草药——顺便找找那个神庙——回来再和这女孩儿谈一谈。
耐姆是该好好地和她谈一谈。
但是谈话啥的还是明天的事情,耐姆现在的工作就是睡觉。
在睡觉这件事上耐姆一向认真,他觉得只有在睡眠中他才有可能一睹唯一神的面目,所以他睡觉很勤快。
他小时候听他的那位负责照顾他生活的修女说成年人都是很喜欢睡觉的,几乎是所有人,一有空闲就会休息——丝毫不把自己的疲惫留在自己该做的事情上。
当时说什么也不愿意去睡觉的耐姆自然是不信,但是当时的他看着那修女温暖的笑容,“我不信”之类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可是现在的他再想起来这句修女说的话的时候可是说什么都不敢不信了。
他知道自己就躺在硬木板上——可是他丝毫也不在意,他已经很累了,累到只要躺下就会睡着。
就在他时沉时醒的幻梦里,东方破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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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眠是一件很玄学的事情,它可以给予人们满溢的精气神。但是有的时候,只要你的觉睡得比较——奇怪,那么睡眠就会给你与以上效果恰恰相反的结果。
比如此时的耐姆,生物钟的起床时间被定格在七点的他刚坐起来就觉得浑身酸痛。
挠了挠脑袋,耐姆无奈地笑起来:“诶,这到底也不算是睡觉的地方啊。”
尝试了几下活动身体,他得到的答复都是身体各处的响声——这种应该让牙齿发酸的声音此时却让耐姆听得格外舒爽。
搞不懂自己兴奋的条件的耐姆拿着马灯离开了阁楼。
周一。
法定工作日——本该是如此的。
但是对于唯一神的神职人员来说,这个日子常被它们用来回复礼拜日消耗掉的状态。
当然,作为牧师,耐姆也必须精神饱满地面对唯一神。所以,在今天,他一般不会踏进礼拜堂中。
那么在门口的水箱旁洗漱完毕的耐姆要去哪里呢?
答案当然是耐姆自己的小屋子。
他可没有忘记昨晚发生的事——以及那个睡相蛮好看的女孩子。
虽然有些疑惑自己想到她的第一反应为啥是睡相但是管不了那么多的耐姆找来个毛巾擦了擦脸便来到了自己的屋子之前。
这个陪了他两个月光景的屋子。
没有多想啥,他推门进了屋子——却在门口大大方方地看见了脱得赤条条的女孩儿。
他愣了一下。
那女孩儿也愣了一下。
时间就这么凝固了一两秒,耐姆反应了过来:“啊,你醒了?”
“啊——啊——”
站在原地的女孩儿还是很呆滞,看起来她接受环境冲击的能力还有待训练。
她可不想她面前的这位牧师这样厚脸皮和看到别人的身子还脸不红心不跳地打招呼。
耐姆看起来很平静——他默默地进了屋子关上门,走到桌子旁背过身去:“你早上想要吃点什么吗,想必你饿坏了吧?”
“啊——啊——”
那女孩儿还在无意义地哼哼着。
耐姆拉开窗帘:“清醒一下呗,朋友,还是说你听不懂我说话?”
发言到这里耐姆突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他根本不知道这女孩儿是哪里来的。
也就是说,他们俩很有可能真的言语不通。
哦,问题出现了。
耐姆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
“咳~那个啥,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他没有回身,而是放慢了语速,试图让对方能明白自己正在尝试与她沟通。
而那个女孩儿呢?
“啊——啊——”
耐姆于是开始思考自己捡了个傻子回来的可能性。
以及如果这姑娘真是个傻子,他该怎么进一步处理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