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庭院里的锅旁边，耐姆静静地看着菜地旁边的两个女孩儿。
她们似乎聊得很投机。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优尼卡一个人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讲着。
而妮可则是静静地听，偶尔点一下头。
耐姆不免有些疑惑这个优尼卡是否真的是个精灵。
因为如果她是精灵就意味着她要比耐姆的年级还大——
可现在这个场景。
加上优尼卡之前的所作所为。
她到底有没有身为老者的那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的成熟啊。
难道这就是精灵的特性？
还是说正是因为人类的短寿，人类才会相对于精灵早熟？
耐姆搞不懂。
当然，不管他搞不搞得懂。
他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比如，锅里煮的粥马上就要沸得溢出来了。
“诶！”
耐姆大叫一声。
接着，他赶忙用手去抓锅的边沿。
很明显，他想要把锅取下来。
而很不让人意外地，他被烫地叫出了那两个女孩儿从未接触过的尖叫。
于是，优尼卡和妮可一同笑了起来。
耐姆可没空理会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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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在花圃里支起一张桌子，耐姆三个人今天的午饭就打算在这里解决了。
说来有些意外——昨天的耐姆还孤独得忘记了进食呢。
想到这个的耐姆又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儿们。
“那个——”
思考了半天，他最终还是开了口。
“我们是不是，还不互相了解呢？”
“啊，好像是。”
妮可看了看耐姆，又看了看优尼卡。
“‘父亲’大人，您先说吧？”
耐姆注意到妮可在“父亲”这个词上加重的语气，也注意到了旁边优尼卡没有任何惊讶意思的表情。
于是他点头：“好吧。”
“我的故事可能没有那么精彩。”
“啊，我是个牧师，你们都知道。”
“可是我在当牧师之前，却背负过常人不曾背负过的罪孽。”
“事实上，直到今天我也记不清我在皈依之前究竟杀过多少人——”
耐姆正苦于怎么和两个孩子解释。
优尼卡却举起了手：“也就是说，主人您之前是个杀手咯？”
“杀手？不。”
耐姆果断否认。
“我只不过是个毛贼罢了。我是个孤儿，从记事的时候开始我就不知道自己的双亲是谁——我可能是一个醉汉和一个站街女的意外产物吧。”
“谁清楚呢？”
“就从那么大的时候开始，我跟着几个年岁稍比我大——其实也就六七岁——的孩子沿街盗窃。”
“从这一个店铺偷到那一个店铺，不管是杂货店、蛋糕店、服装店还是奢侈品店，只要有机会下手，我们都毫不留情。”
“有的时候我们会适可而止，而更多时候我们则是利用一整晚的时间将整个店铺盗窃一空。”
像讲笑话一样的讲着自己的往事，耐姆一点情绪的波动都没有出现。
适当地停顿了一下，耐姆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妮可趁着这个机会开了口：“爸爸，您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啊——我七岁的时候。”
耐姆放下杯子。
“我们在一次盗窃行动的时候发现了在屋里睡觉的商店守卫——为了不让他打扰我们，我就用小刀划开了他的喉咙。”
“现在想想也真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太疯狂了。”
“也不知道唯一神他到底原谅我没有，哈哈。”
“这样的疯狂一直持续到我十三岁那年，那年的我终于发现了我和我的那群共犯们都不过是别人赚零花钱的工具——”
“啊啊，那是一个庞大的组织，他们在科勒成的其他城区到处雇佣和组织黑手党——也组织少年团盗窃。”
“就像我们这样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感谢他们——毕竟，他们让我活了下来，然后成功的让我活到了我站在神面前接受审判的那一天。”
“那群人，他们的一个小领袖亲自见了我，然后要我帮他一个小忙。他答应我如果我这件事做成我就可以获得和他一样的地位。”
“我当时也没有多想什么，一个孩子——杀人不眨眼的小孩子——能觉得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我答应了他。”
“那个任务是这样的。”
“唯一神的诞辰——那是一个每五年庆祝一次的节日，时间是在冬天。到了那个日子会有从南方土地上紧急运到科勒的新鲜水果被摆放在马路上供人们食用。”
“你们也许没有见过那个场面。事实上，在科勒这个城市中，人人都在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在这个日子里，上至国王，下到仆人、女佣，人人可以带着面具上街，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让别人发现。人人可以出没在成千上万衣着稀奇古怪的人群中尽情地寻欢作乐、嬉笑打闹。”
“人们可以在当天发现各种各样的魔鬼和神祗——事实上，那都是假扮的。”
“你们大概懂我想说什么了吧？”
“是的，那一天科勒的环境为犯罪创造了绝佳的条件。”
一提到科勒的节日，耐姆便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看起来他也很期待这个节日再次到来。
优尼卡不由得笑了起来。
耐姆眨了眨眼。
优尼卡张了嘴：“为什么人类的国王会容许这种节日出现啊——这样做的话社会秩序得多混乱啊？”
“我曾经也和你一样。”
耐姆点点头并伸出一根手指表示提醒。
“我当初也觉得这样的节日有什么好的——在这个节日里，街道和广场堵得就像是科勒的下水道一样——混乱不堪。”
“那些隐藏在城市角落里的蟊贼们平时表面上风度翩翩、潇洒倜傥——可到了这个当儿你就会发现其实他们谈情说爱、投毒告密、偷窃抢劫、通奸嫖娼之类的本事才是举世无双。”
“可是付出了这一系列代价的政府从中得到了什么呢？”
“这有利可图，孩子们，有利可图。”
“在这个节日里整个人类诸国所有的富商大贾、王公贵戚都会齐聚在科勒。”
“这个节日里科勒街头和广场上的不是一颗颗人头和人头下面连着的虚伪身躯——而是一堆堆的金币和银元。”
“人人有利可图——是的，不管是客栈老板还是饭堂厨师，船夫、马夫、沿街叫卖的小贩子们还是做裁缝的、拔牙的、街边吐火的和吞剑的，人人有份。”
“甚至有的时候，巡逻的士兵也会被钱袋子砸到头。”
“所以，你们大概明白了吧？”
耐姆停下又喝了一口水。
而他面前的女孩子们则早已是听得发懵而连连呆滞地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