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里安 莫拉比。
一个悲惨的灵魂。
他在悲剧中降生,也在悲剧中死去。
直到现在,人们都还只记得他留下的恐惧。
哦,对了,故事要从那个时候说起。
331年。
莫拉比出生在舒立茨帝国西部矿区的深山小村中。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很奇怪。
在每个孩子降生的时候他们都会去围观。
顺带着观察新生儿的状态。
如果由父亲抱出来的孩子哭的很大声那么村民们都会互相用唾沫涂抹彼此的鼻子。
而如果孩子的动静很微弱,他们就会默不作声的回家。
这习惯谁也说不好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谁也说不好。
但是知道今天他们也在做这件事。
莫拉比出生的时候,围观的村民们已经站在墙外准备好了满嘴的唾液。
而那液体也没有白准备。
被父亲抱出门来的莫拉比爆发出了村民们从未见识过的哭喊声。
莫拉比的喉咙仿佛在出门的一瞬间喷出了无数的钢针。
那钢针穿透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村民们顾不得向其他人脸上喷口水了。
他们纷纷捂起耳朵——
至于他们早就囤积在嘴里的唾液——
都被他们奉献给了大地母亲。
在莫拉比父亲的阻拦声里,村民们纷纷咒骂着回了家。
莫拉比的父亲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预警。
于是等到莫拉比成年的时候。
送莫拉比去了他在科勒的亲戚家。
那亲戚是一位炼金术师——在当时的科勒城里小有名气。
说起那位炼金术师——
他可有的是值得谈论的。
350年的一个雾蒙蒙的秋日,莫拉比来到了科勒。
这个城市。
他得到了一个他从没听说过的名字——阿德里安。
他坐旅行商人的马车来到了科勒。
在临下车的时候,那个商人提醒他他的瓶子忘带了。
他的行李不多。
事实上,这个透明瓶子是他带的唯一的行李。
从他前脚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一刻——他的名字就彻底变了——
在科勒和其他的帝国地方,人们都开始叫他阿德里安。
并且认为这个阿德里安只有这一个名字。
他下了马车,觉得自己有点口渴。
于是他把目光放在了路边的茶水摊前。
“你们这里都卖什么啊?”
阿德里安操着一口帝国西部的土话。
他开口的时候,自诩高贵的科勒人都会捂着嘴嘲笑他的口音。
看到旁人的动作,阿德里安才意识到也许在科勒自己说普通话会好一些。
于是他清清嗓子,用不很标准的舒立茨帝国一般语言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话。
“我们这里卖任何的茶水——”
老板正在擦桌子——头也不抬。
“任何你知道或者你不知道的。您是第一次来科勒吧,先生——这个城市里有各式各样人类诸国的产品。不论您是想要哥歇布联合王国的红茶还是派斯塔皇国从东部收缴的花茶。”
“那都是什么茶?”
“字面意思的茶,先生——有些还有奇特的功效。”
“说来听听。”
“啊,比如从精灵那里收来的安康茶吧——它可以让饮者知晓自己的未来。”
“真是胡扯!”
“信不信由你,先生——您买您的,我卖我的,我既管不着您买不买我的茶,您当然也无权干涉我怎么说我的茶。”
“说得还挺有意思。你那茶要怎么预知未来,你告诉告诉我吧。”
“那这样吧,先生——看您今天第一次来科勒,我就卖你便宜些,和红茶一个价可以吧?”
“可以。”
“那好——”
茶摊上其他的顾客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地做自己的事情——聊天和打牌之类。
难道“预知未来”这种事不扯吗?
阿德里安不解。
不大一会儿,老板拎着一壶温热的茶水走了过来。
阿德里安又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
“这东西到底怎么预知未来?”
“你大可以猜一猜——客人。”
“这我咋猜,难道它会在你的脑子里大喊‘你将来会找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做老婆’?”
“唯一神在上,差点就让先生猜中了!”
“我的天呐,你别吓我!”
阿德里安立刻停下了倒茶的动作。
“我可不想知道我未来的另一半是个丑女。”
“瞧你说的——它确实会在您的脑子里告诉您啦——”
“我的未来?”
阿德里安继续倒茶,然后捧起茶碗来抿了一口。
他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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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里安来到商业区的大道上——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远处教堂的钟声袅袅荡荡地传了过来。就像是有人丢石头在水中,那声音经久不散。
他的亲戚就住在这条街道上——自己开了一家炼金术店铺。
如果不是父亲告诉他,他是真的看不出来这是一家炼金术店。
讲道理。
从外面看起来这店可真像是一家发廊。
各式各样闪动着七彩的灯泡装在门市的大门口和橱窗旁。
满满地,这门市散发着落伍的味道。
阿德里安沿着手扶的石拦上了二楼——应该是给人住的地方,那里有人正等着他。
那个炼金术师。
结果呢——阿德里安推开门就差点被逼了出来。
乱得一团糟,唯一神在上,阿德里安想不到第二个能比这房间再脏的地方了。
就算是最不讲究的养猪场里最乱的猪圈都不会比这房间更过分。
阿德里安没在开玩笑。
“啊,不好意思客人,这里不是店铺的区域,麻烦您到下面等候——”
从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书堆里钻出了一个脑袋——
是一个女孩儿。
藏蓝色的头发,在阴暗的光下被阿德里安认成了纯黑。
她的眼睛很大,还很能反光——看着水灵灵的。
这亲戚是个女人这件事阿德里安自然是没有想到的。
他静静地走进了房间:“安德鲁斯 莫拉比?”
“啊,对——您是——”
“我是你侄子。”
“...”
“...”
“卧槽?”
在双方同时的沉默声里,她静静地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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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要在早和我说啊。”
“我爸爸没和你说吗?”
“啊——好像,说过?”
“你这是什么记性?”
“没办法,我一天天的事情太忙了,你也发现了——我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怎么整理过。”
“...”
阿德里安又打量了一眼满地的书和瓶瓶罐罐。
“确实。”
“是吧是吧。”
这位小有名气的炼金术师正用着舒立茨帝国西部的土话和她的侄子交谈。
其实说是侄子——
耐姆觉得眼前的这个娃娃还没有自己大。
她一米六的身材,不论是面容还是身板都给了阿德里安一种贫弱的感觉。
还好阿德里安明白询问年龄的是大忌。
于是他换了一种委婉的说辞。
顺带着踢开了一本书来让自己可以下脚。
“那个——你真的是我姑妈?”
“不要怀疑这个——虽然我和你没啥不同都是你父亲抱出门来的。”
“...”
“你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嘛,你父亲当初照顾我是因为当初家里大人都在干活——只有你父亲还有些空闲——”
所以说你到底多大了——
这个问题阿德里安到底没有问出来。
他有一种预感——他接下来的生活不会那么无聊了。
就凭他这几分钟对这个姑妈的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