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矛领主的城堡。
其实说是城堡——它也不过就是一座孤零零的堡子。
根本没有达到城堡的规模。
在一路跟随血矛大公的脚步之后——耐姆来到了这间看起来像是开会用的房间。
一张很长的桌子摆在这里。
它的四周满是扶手椅。
没有顾忌什么——血矛大公直接坐在了长桌末端的的椅子上。
在室内辉煌灯火的映照下，大公显得如此精神。
虽然天还没有全黑，但是耐姆已经看不大清窗子外面的情况了。
房间两侧的侍者帮忙合上了窗帘，然后不吭一声地离开了。
耐姆身后的优尼卡悄悄地抓住了耐姆的衣角。
耐姆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笑着拉起她也坐在了椅子上。
大公点头——对着马丁也做出了“请坐”的动作。
在等马丁颤悠悠地落座之后，血矛大公终于开了口。
“啊。”
他先是端起桌上的红茶抿了一口，然后又捋了捋白色的一字胡。
“各位知道我邀请你们的动机吗？”
他的目光一直都像利剑，被他扫过的人——包括耐姆和马丁——都浑身不自在。
耐姆直起腰来回答：“不知道，领主大人。”
“哦，这样啊。”
血矛大公点头。
“那我来解释一下吧。”
他又抿了一口红茶。
在喝完之后，领主大人又咳嗽两下。
这才终于开口：“有这么一个传说，你们也许都听过——就是关于这个城堡的。”
“什么传说？”
马丁挠头。
“这城堡难道不一直都是大公您的吗？”
“不是。”
血矛大公摇头。
“这城堡最早是一个炼金术师的。他的名字我已经忘了，毕竟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不能把事事都放在心上。”
血矛大公又咳嗽两下。
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似乎他很不喜欢谈论自己已经衰老的问题。
“啊，总之，那个家伙可不是一个好人啊——在被帝国察觉之前，他已经在这个城堡的底下研究出了好几种炼金生物——你们都知道，这种炼金生物在帝国是被禁止的。”
“是的。”
耐姆点头。
“这种蛮族术士传来的邪术绝不能在唯一神的脚下出现。”
“嗯，看来牧师大人也明白。”
“那么，领主大人——您邀请我们来到这里，是因为城堡的地下还没有被清理干净吗？”
“没错！那个炼金术师太过疯狂——不仅痴迷研究炼金生物，还疯狂地喜欢机关设计。所以那地下太危险了，我本来想让我的亲兵下去清理，但是我的亲兵都是帝国王室训练出来与精灵作战的——这样做未免太过浪费。所以我干脆就花重金请来了这位冒险者——”
说着，他抬手示意耐姆看向马丁。
马丁直起腰，昂起了头，脸上的刀疤都在随着呼吸起伏。
耐姆点头：“原来马丁先生真的有本事啊。”
“那是自然——”
马丁毫不犹豫地接住了耐姆意味不明的夸赞。
耐姆差点笑出来。
血矛大公继续说：“啊，当然，我不会让耐姆先生白白地替我干活——我会上书帝国王室，让国王和宰相为您另寻一个高就之处——地点就在科勒城内吧。”
“啊——”
耐姆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声音。
他迟疑了。
耐姆是神职人员，在帝都确实可以得到更好地发展——
但是他可是一个刚刚毕业的牧师，虽然在东部的边境当上了主理牧师，但是权利力然不够。
这种权力回了帝都也够呛能增长多少。
这种情况下他到还不如就在小村子里生活。
况且他还带着优尼卡和妮可这两个决不能被教会发现的小祖宗。
然而，另一个方面来说，耐姆还年轻。
他还真就不愿意这一辈子就活在东部边境中。
血矛大公无疑给了他一个极佳的机会。
这样一来——
就在耐姆不停思考的时候，血矛大公似乎看出了什么一般地开口：“怎么，牧师大人有顾虑？”
“啊——顾虑，倒是没有。”
“没有？”
血矛大公笑起来。
“我看顾虑还不小吧？”
“您的眼神可真好使。”
耐姆也跟着笑。
“确实是有那么些。”
“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决。”
“那我可就说了。”
“嗯，无妨。”
“是这样，我在打扫阁楼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教堂初代主理牧师的笔记——那里面记载了有关一个封印邪神的神庙。”
“哦，封印邪神的神庙？”
“嗯，我于是前往赤头山寻找——我原本也是不相信会有神庙的。可是事实却和笔记上的一致——我尝试和那个邪神对话，居然真的成功了。”
“它说什么？”
“他说它很不理解人类这样做的原因，它自称很嗜睡，如果人类不出手它也打算就这样沉眠下去。”
“哼，胡扯！”
血矛大公嗤之以鼻。
“真当人类会相信他的话？”
“我当然也是不信啊，于是关闭了工程魔法的机关把它继续封印在了里面——现在的问题就是，大公，赤头林地可是精灵的地盘，说不定哪一天精灵们就会去解开封印——”
“嗯，我大概明白了，帝国能有您这样赤城的牧师，我很欣慰。”
大公向耐姆点头表示敬意。
“我会安排人手过去看护神庙的——这样您就可以放心了吧？”
“啊，还有。”
“嗯，请讲。”
“我——在上山寻找神庙的途中救下了一个被熊袭击的女孩子。那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我把她认作了女儿。”
“啊，这是小事，你可以动用自己身份安排她进修道院嘛。”
“原来如此，是我糊涂了，哈哈。”
“现在没有什么再多顾虑的了吧？”
“啊，没错，谢谢您，大公。”
耐姆站起来向血矛大公鞠躬。
优尼卡连忙也跟着做。
耐姆是真的没想到这个血矛大公是如此执着的人。
他愣是不给耐姆一点回旋的余地。
没办法——这好歹也算是个难得的机会。
血矛大公抬手示意耐姆和优尼卡坐下：“那么——问题都解决玩了吧？”
耐姆和马丁同时点头。
血矛大公拍手：“那好——莫里斯！”
“我在，主人。”
一直站在门口的管家走进门来行礼。
血矛大公皱起了眉：“都说了多少遍了直接叫我兰达尔！”
“啊，是，主——兰达尔大人。”
“把大人去掉！”
“兰达尔...”
“你看这就自然多了，哈哈哈。”
血矛大公大笑起来。
进来的管家看起来和血矛大公同岁，或者要比大公还年长一些。
一头银发的他满脸都是慈祥——和锐利的大公完全不同。
管家带着圆框眼镜，身上的礼服穿得很板正。
这应该也是一个很认真的人。
“那个，莫里斯啊。你把这两位和他们的下属都安排进客房。”
“是，我的主人——啊，兰达尔。”
“下次不必这样回答了。”
“那我——”
“回答什么都行，不用再这样认真了——莫里斯，我们已经共同走过六十多年了。”
血矛大公前探着身子，双手都伏在桌案上。
“我不愿意你再这样和我生分。”
莫里斯板着的脸终于松垮下来：“好——好，我的老朋友——”
他的声音颤抖着。
耐姆相信，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有这样说过话。
“你看——看，这就好多了。”
血矛大公抖动着嘴唇，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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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排完跳着脚要喝酒的马丁众人之后，莫里斯摇着头为耐姆和优尼卡寻找住处。
他们行走在走廊上，听着吵闹的马丁众人在边骂人边打屁。
莫里斯和耐姆不约而同地叹气摇头。
“冒险者一向如此吵闹。”
为了避免尴尬，耐姆决定先行开口。
“您可不要见怪啊。”
“啊，我活了八十多年——这种事早就习惯了。”
他很平常地开口说出了让耐姆惊讶无比的话。
八十多岁了——
这位管家。
说实在的，他看起来就像五六十岁一样。
他的眼睛依旧有神，谈吐依旧坚朗。
“怎么了，很惊讶？”
莫里斯注意到了耐姆的眼神，之后便微笑起来。
“这很正常，如果你专心干什么事情八十年，你也会像我这样健康。”
“您——一直在做血矛大公的管家吗？”
“没错。”
“真的一做就是六十年？”
“六十年——而且不止六十年，如果情况可以，我要一直把主人他送上天堂。这样我的任务才算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