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之后，我跟顾善为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说，你看到的不会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吧？”
顾善为点了点头。
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刚才那副邋遢样，我教他在吃饭之前搭理了一下自己，他眼神中的恐慌也消了几分。
“我把她的衣裳掀开之后，就看见她胸口有一个洞，当时我们就在窗户附近，外面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也照进了那个洞里....”
他这是抱起头，我可以看出，这段记忆对他来说很是痛苦。
“那洞里，里面，啧，密密麻麻的，一堆堆血红的眼睛聚成一个乌鸦....不，不是眼睛聚成的....它们覆盖在那只乌鸦上面！那只乌鸦的嘴里还叼着，唔！”
他冲进了里屋，我听见了呕吐的声音从里面穿出来。
我起身打算过去看看他怎么样，可时候没走几步，身后的门就被人敲响。
“铛，铛，铛”
我走过去开门，但是我的手摸到门把手时，我意识到不对劲。
顾善为应该在这门上花了很多心思，门板很厚实 上面有一些细微的浮雕，我想起不久前的快递员敲门时的声音。
那声音很沉重，让人觉得不那么刺耳。
“门外的人如果是正常敲门的话是不可能穿出像是刚才那样的声音....那也不对，这门没锁，只要按一下门把手就能进来。”
忽然，有一个念头出现在我心里.....
“乌鸦.....如果是那东西在啄门的话倒是.....”
但是我随后便否定了这个想法，这怎么可能呢？
我将这定义为我想象力丰富的后果，便不去细想，正当我斟酌是否要开门的时候，顾善为从里屋走了出来，他见我一脸纠结的站在门口，就打算走过来看看。
我回头示意他不要走动，轻声对他说到：“你有快递吗？。”
他愣了一下，说：没有啊，怎么？门外是什么人？
“我感觉不是什么善茬....”
我话还没说完，门外又传来一阵刚才那样的敲门声，这一次的声音非常杂乱，其中还夹杂着像是在抓挠门板的声音。
这些声音组成了疯狂的律调，让我们陷入了一阵如同坠入深渊一般的恐惧之中。
我们在这旋律之中忘却了时间，两人都定在原处，甚至我还保持着回身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又戛然而止，我试图回忆就在几秒前所发生的事，却发现在我的记忆里，那些声音就像是没存在过一样。
我们开始了呼吸，两人的心跳声，喘息声充斥了整个房间。
门外的东西不知为何，已经不再抓挠门板。
顾善为随手抄起他坐过得凳子，示意我靠边站。
我会意后便迅速移动到门的边上，门把手就在我手心，我用力的向下按再紧接着向外一推——
没有任何事发生。
我靠在墙壁上看向了顾善为，他正面对着门外的东西。
我见他的脸色有些古怪，心中暗道不妙。
随后我也一个飞身，抄起了刚才我坐的凳子，随后一个转身打算立即将凳子甩出去。
但是，看到外面的情况，我也愣住了。
外面什么都没有。
“不对。”我心中暗想着。
现在是星期六的下午，已经没有了那种耀眼的让人无处闪躲的日光。
刚才发出了那么大的声响，就算我们门外没有行人，旁边商店里的老板也应该听得到，那老板不像是有了什么情况就躲起来的类型.....
为什么外面一个人没有....
正当我疑惑之际，顾善为走了出去，他手里依旧拿着那张凳子，而我见到他开始行动也紧随其后。
慢慢的，我们走出了房间。
果然，外面一个人也没有，旁边商店的门口也没有人。
我们面面相觑，没有发现我们只好作罢。
正当我们想要走回去的时候，就在我一转身，打算走进房间然后关上门将凳子放回桌子旁边然后坐下继续跟他谈他女朋友的那件事的时候，我身边的一切，都消失了。
周围一片空白，白的渗人，我的眼中没有了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时候，我不仅怀疑现在的我还是否存在？
为了验证这一点，我打算把我的手挪到自己的眼前，来确定我的身体，但是，无论我怎么等，都等不到我的手掌出现在我面前，时间仅仅过去两三秒，但是把手抬起来又用得着多久呢？
我在这一瞬间明明感受到了我的手臂在运动，可我的视野里只有一片纯白。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席卷而来，那就像是是一团不知名的物体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不断扭动。
那东西明显是有实体的，我能看到在这纯白的空间之中有一团巨大到不可想象的物体在不断蠕动。
虽然那东西没有色彩，但是因它的动作所发出的声音，那犹如人类将死前的悲鸣，又像是乌鸦喋血时的喜悦之声。
『zh！——a！——ga！——』
恍惚之中，我好像看到了一群人出现在我周围，他们将我包围在中间，嘴里念念有词：
『啊——恭迎吾主，万物堙灭，我等信徒愿将其血肉奉献于您，愿您永存！吾至高无上的！万物终末的见证者！我们歌颂您的真名——伊凡侬·伊芙忒！』
就在我沉迷于那缥缈虚无的言语之中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我面前的实物显现出了形体。
无比庞大，无比黑暗，如墨入水一般迅速的讲我面前的空间填满。
我就在它的面前，此时心中无尽的绝望将我填满。
脑中空无一物，我甚至不知道我还是否存在，或许我只不过是这空间中的一部分，默默地承受着它的到来。
无数猩红的眼球在没有规则的转动，那承载着眼球的头部在迅速的扭动，锋锐的喙在不断闭合，鲜血自它的边缘流出。
漆黑的羽翼在半空之中翻动，它的身体....它的身体忽上忽下，我能看见那颗属于人类的心脏隐藏在那人类的肋骨下跳动，一团团猩红的肠子卷杂着脏器在那肋骨之下随着羽翼的摆动而四处颤动......
它在我面前肆无忌惮的在半空之中挥舞着翅膀，我只得抬头仰视着它那血红的眼球。
忽然，眼球的律动停止了，它们只在一瞬间静止，又在一瞬间开始了活动。
它们的运动不再像刚才那样迅速而又杂乱无章，它们统一了方向，缓缓的，朝我看了过来.....
而我，被那眼球注视到的一瞬间，我感觉到了我的身体回复了实体，我的手臂出现在我的眼前.....而我的耳边响起了我毕生都无法遗忘的声音。
『zh！——！a！——ga！——』
——————————
我的眼睛从模糊到清晰不过几秒钟，在这几秒钟之间，我听见了有人在喊我。
“三爷？您醒醒？”
我一个激灵，思维也回复了正常。
此刻我的手臂还未放下，我从指缝之间看到了我面前的人。
顾善为穿着员工制服站在我面前，得手里还拎着一个用来送餐的托盘。
他身高在我之上，我略微抬头，想他问到：“嗯？这是哪？”
顾善为似乎是被我问的蒙了，他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说：“这是我店门口啊，您今天不是要来收租金的吗？怎么一直站在门口不动了？”
我回过神来，脑中想想起了我来这里的理由。
“啊，对对对，我们进去谈？”
顾善为把门推开将我请了进去，我进门之后就看到他的女朋友在擦桌子。
那张桌子很是眼熟，或许在我以前来过得时候坐过。
他走到了里屋去了现金交给我。
“来，您点一点。”
我接过钱，直接放到了包里。
“不用点，我今天过来呢，还有一件事....”
他的女朋友已经擦好了桌子，此时听我有事要讲也凑了过来。
我见她过来对她笑了一下，而她对我也是一个微笑，走过来靠在顾善为的身边。
“是这样的，你们跟我合作也有些年头了，我寻思出去玩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我这几个铺子就让你们帮我打理一下，如果有些有什么要紧的事你们再和我联系，怎么样？”
他们有些疑惑，我见他们这般，继续跟他们解释：“是这样的，我是打算去跟国外的几个朋友玩一玩，这段时间里国内的手机号可能会打不通，所以害怕有些事情我参与不到，所以才让你们帮我打点打点....要不这样吧，这半年的租钱我就不算你们的了。”
听我说完之后，他们互相看了看随后又相视一笑。
女孩再次看向我，对我说：“抱歉，我们这再过段时间要打算结婚了，所以....”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所以只好作罢，“好的，我去找下一个人吧，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
我推开了门，向外踏出了一步，正当我的第二部迈出，还未着地的时候。
我听见后面有声音穿了出来，是那个女孩的位置，声音无比的熟悉，人类临死前的哀嚎，黑色鸟类的鸣叫.....
第二步落地，此时的我已经走到了门外，我在门外隐隐约约的听见，门内传出来的声音：
“你说一个挺可爱的小女孩，为什么起了个什么『三爷』的外号？”
“好了好了，别被人家听见...”
我摇了摇头，秀发随着我的晃动在杂乱的摆动，我用手捋了捋，走向了马路边上，招呼了一辆出租车，打算前往下一个客户的位置......
一个客户名叫.....叫什么来着？
不对，不对....室友？
我转身看向了咖啡馆已经关上的门，我现在的位置本该已经听不见里面的声音的...
但是，有一种诡异的声音从那门后穿了出来：
『zha！——a！——g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