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幽幽
梅人三玩黑吃黑有一手。
封思过跟着久了自然也学了不少。
那个伙计见到他的十七爷要他下手,也没犹豫,一把上前拧住了跟他谈生意的人的脖子。
那人看着肥硕,却没有个把力气,只一瞬便没有了声息。
封思过走近之后那伙计也站了起来,他对封思过行了一礼,问道:
“十七爷,还有什么吩咐?”
“你去找个人把他拖进牢里,再派一个伙计去找一下三爷。”
“我们去叫三爷过来恐怕........”
封思过这才觉得不妥,只好让伙计先不要声张,自己动身去找梅人三。
可是.....
“三爷去的戏园子不是男人能进的....”
他走在街上,边走边思量,这家的裙子太长,那家的衫子太粉。
走着走着,他经过一家铺子的橱窗。
窗子上映出一个赢弱的翩翩公子。
而这时,他的身后经过了一位身穿男装的女子。
“其实打扮打扮就好了...用不着买衣裳...吧..”
心里这样盘算着,他走进了这家粉黛店。
随后拎着一个小包走进一个小巷。
盘踞在巷子里的流浪汉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男子背对着他们翻了几下手就变作一位貌美的女子。
“可惜了.....”
封思过摸着脸这样想着。
“早知道当初就该傍个大款,跟那梅人三受甚么罪!”
她(他)轻飘飘的略过戏园门口的丫鬟。
其实两个丫鬟老远就看见了封思过。
三爷曾经就带着他来过,两个丫鬟也不是一般的眼神。
自然看出了那美人就是现在的十七爷。
她们相视一笑,由着他进去了。
封思过进去后便朝着梅人三常去的位置走着。
戏台上的姑娘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封思过隔着一道门,听得不太真切。
可是按理说本应座无虚席的戏园,今天却没什么人。
他没有从正门进去,但是这一路上的人有点太少了,他有些疑惑。
他在去往雅间的路上拉住一个推着茶车的丫头,轻身细语的问道:
“妹妹呀,今日这怎么这般静啊?”
那丫头觉着眼前这位有些眼熟,却没有门口的两位那般眼力,她只当是一位常来的那家小姐回答道:
“这样的,今日这一楼被十八天的二爷包下了,所以才这般安静。”
“那今天是那位角啊?”
封思过有点想不明白。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一直低调行事的二爷搞这么大的排场?
“大老远就瞧见了,这不是我们的小十七吗?”
可还没等那丫头说出口,走廊里的一侧们忽然打开,开门的人倚着门板笑盈盈的看着封思过。
“三爷——您可别打趣我了,我这身本事还不是跟您学的?”
封思过颠颠的凑到梅人三身边,她们和上门,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被封思过问话的丫头见到此景,便转身推着车走了。
合上门后,他看见二爷正坐在椅子上俯身看着台上的那人。
封思过用手绢就着桌上的白水擦去了脸上的粉黛。
他将手绢扔进门口的痰盂里,一回身便听见梅人三对这二爷说:
“小孩子嘛,不懂事,你别介意。”
封思过听到后觉着有些奇怪,他走到梅人三身边,轻声说:
“我怎么了?”
他虽然声音轻但却没把声音压低,因此在座的两人都能听见。
两人听到他说话后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二爷笑出了声,随后便是梅人三。
封思过更加奇怪,心想着这是怎么了?
便听梅人三说道:“呵呵...二爷啊,你说这二十好几的人,也好意思对号入座到孩子身上...哈哈哈!”
不似梅人三笑得那般放肆,她用一只手掩着嘴,眼角微微上翘。
不过这件事就像一阵风拂去,二爷依旧盯着台上那人,那般认真.....
封思过觉着无趣,便随着她的目光望去。
戏曲这一方面他是欣赏不来的,正如现下的青年人对旧事物的不屑一顾。
不过那人确实吸引眼球,容貌不输三爷,却没有三爷的豪放和娇媚,气质不输二爷,却比她多了些俏皮少了些沉稳。
“我说三爷。”封思过凑到梅人三耳边,悄悄地问:
“出事了,有人调查二爷,我还查到一个像是跟十八天作对的组织,还和跟老十七有关.....”
“嘘....”
梅人三让封思过凑过来,轻悄悄的对他说:
“我跟你讲,本来呀,就是我见到来了个新角就拉她来看看,没曾想你二爷看到台下的丫头之后眼睛都直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刚才听她说她没来咱们城里之前被台上这小丫头救过一命,更何况......”
她停了一下看了一眼二爷,只见二爷看向戏台看的正认真。
梅人三用更轻的声音跟封思过说:
“更何况这件事既然跟你二爷有关系,那我们跟在她身边也好保她不受什么危险,我也听你的人跟我说了,你那已经有一个伙计遭人毒手......你二爷估摸着是不跟着那台上的人叙叙旧就不能走了,咱们就跟着她得了。”
“我说你们在那聊什么呢?”
此时二爷已经收回了目光,看向旁边的两人。
“说你那些风流往事呢,怎么?二爷要亲自跟我们说说?”
这话刚落下尾音,房间的门被一人轻轻推开,只见一名女子进到屋里,身后还跟着两个体态健硕的女子。
那两个女子的容貌有些硬朗,和抬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还扣了把椅子。
“十七爷远道而来,照顾不周,还请见谅。”
封思过见到此景连忙笑脸迎上,说道:
“哪里哪里,这点小事还要掌柜的操心,这才是我的不是了。”
他们寒暄了一阵,互相道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随着屋里一阵嘈杂过后,那两名女子跟着掌柜的退下了。
而封思过也跟着三爷并排的坐下了。
“刚才说到哪了?”
梅人三明明是对着封思过说的,可她却看向了二爷的那边,眼神里止不住的打趣。
封思过则配合着梅人三装模作样的思考。
“嗯...我记得是谁的风流往事。”
二爷有些无奈,她没好气的笑着说:
“你们啊,就知道拿我取乐......呵,那就跟你们说说吧....”
梅人三跟封思过都直盯盯的看着二爷。
“你们不用这么认真,也就那点事,其实啊........”
其实二爷在来到十八天之前名叫元轻山。
她老早就觉着这名字不好,索性便把名字改了。
【元青衫】
虽然念着一样,但最起码看着就舒服。
她生在西边的某处寨子里。
当时因为战乱,她父母为了避灾,就躲了起来。
她就是在这时候出生的。
可从当时的世道来看,那种时候还要带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不仅孩子活不下去,很有可能连累了大人。
他们就把小青衫扔在了山上,自顾自的走了。
只可惜他们再向山里走一走就能发现一处躲避战乱的好去处。
一个苗家寨子,与世隔绝了许多年。
寨子里的人上山打柴的时候发现了小青衫并将她捡了回去。
元轻山,一个老奶奶给她去的名字。
用的是她死去的丈夫的姓,轻易地轻,山上的山。
两个人都是在山上。
只不过一个人轻易地走了,一个人轻易的来了。
老奶奶视她如己出,她将她毕生所学的医术都传予了元青衫。
而她呢?
随着她慢慢长大,她明白的也愈来愈多。
自己的身世,自己的奶奶,自己的名字,以及...自己的未来。
奶奶在她炼药的时候问过她。
问她是否愿意嫁给那个小伙子,那个住在他们家对面的小伙子。
元青衫问奶奶,她眼里的,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她们谁也没能给谁答案。
如果她们在相同的时光里相遇的话,或许会碰撞出一些火花。
极度的理想与极度的现实......
奶奶没能熬过元青衫的十六岁。
她太老了,况且旧病缠身。
没有人能够治好她的病,包括她自己。
她们短暂的相遇伴随着简陋的葬礼落幕。
留给元青衫的,只剩下了淡淡的回忆。
然后,她离开了,离开了她长大的地方,向着更广阔的世界出发了。
但是旅途并不顺心。
她在某一天被一伙盗众绑了,同伴们尽数死去,而她被绑到了山上。
即使最后她最后逃了出来,但是一身的伤无处救治。
她晕倒在一间破庙里。
合眼之前看到的最后的事物便是那女子。
当她醒来之后,那人已经走了,什么都没留下。
“所以你是来报恩的?”
梅人三打了个哈欠,她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就像是在听一个助眠的故事。
“不过你怎么会来到这?要是我想要找人肯定是四处游走,仔细打探才对。”
封思过抿了一口送来的茶水,淡淡的问。
元青衫叹了一口气,她就料到会有傻子这样说。
“你想想看,当时连一伙劫匪都能把我绑了,我那里有精力去找人?”
“哦....所以你是想先安定下来再去找人?”
“不,我当时压根就没想过要找人。”
这句活说完,两人都看向她。
“怎么?她什么没留下不就是要我不去找的意思吗?”
封思过一脸恍然,随后就听梅人三轻笑一声,说道:
“呵,瞧瞧你二爷,平时还说我手狠心黑,实际啊,她才是铁石心肠的那个。”
元青衫用力推了梅人三一把,而此时封思过刚好也探过头去,二人差点就碰到一起。
“你可别这样说,我这不是还记着人家的好呢嘛?不然谁会没事闲的包下这么贵的场子?”
梅人三依旧笑得不停,她被封思过搀扶坐正,三人再次并排坐好。
只听下面锣鼓一敲,一场戏便散了。
梅人三再次开口道:
“思过呀,多跟你二爷学学,这什么人还不清楚呢,银子到先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