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由高耸的灯塔支撑起的玻璃盖下一方土地,称之为“天穹”。
从空中俯瞰整座城市,就会发现规则的圆盘划被分成了多个环形区域。从灯塔出发沿着东南西北走向任意一条大道直走,依次是河道,树林,贸易区,河道,生活区,河道,田地,树林,河道。
灯塔外的一圈宽阔河道,没有桥供以通行,前面几个都是有的。
建筑高度基本一致,设计不大相同,稍微呈现出辐射状的规则阶梯状,过道直来直去。各方各面都在暗示建筑师是个严重的对称强迫症患者。
人们其乐融融地生活着,和普通的田园小镇别无二致。
值得注意的是灯塔的外层是单向透光玻璃板,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而且反射的阳光正好提供了光照。
说到阳光,在天穹里的气温一直维持在舒适的状态,也就是说太阳离灯塔的距离是一定的,但是这样的话太阳东升西落又解释不通了。
换个思维,或许是有能做到温度调控的系统存在也不一定。
通过不同的角度观察,可以观察到细微的缝隙折射出的与众不同的光线,但也不做出“看到的玻璃罩外的世界是假的。”这种结论。
如果世界上有最残酷的事件的排名,影觉得,把某人渴望的事物放在一个永远可望不可及的地方,应该安排上。
包括人在内的有些的生物很神奇,只要有希望就能活下去。比如在滚筒里的仓鼠,为了近在眼前的坚果而不停跑动,哪怕是精疲力尽也吃不到。
“这里的人能看到外面的景色,就能为了所谓的远方而不知疲倦地工作。”影露出轻蔑的笑容,嘀咕道,“养鸟人的诡计。”
不管看到的是真是假,我会离开这个牢笼。他暗暗下定决心。
赳来到这里转眼间已经过了六个年头,终于长到了能正常跑动的样子,肢体发育得很健康,也没有残疾之类的迹象。
但就身体上来说,赳最初是被泡在充满蓝色不明透明液体的玻璃筒里,就是科幻电影里司空见惯的培养克隆人之类的那个装置,而且的确是放眼看过去,一排排的全都是。
他飘浮着的时候,检查了一下裸露的临盆期身体,发现自己的小腹好像过于平坦,以为是变了性的他出来后发现是——无性别!
更甚肛/门这类的排泄器官也没有,咒骂别人生孩没屁/眼的终于不再有不雅的含义……
没有性别也就意味着这个世界没有正常的交/配——生育流程。那么这座塔就是巨型的生殖机器,是世界运行的基础和核心。
赳终归是只能接受现实,心理性别是男,所以各类习惯还是和以前一样。少了某些部位,不用考虑一系列的事,反倒方便了许多。
这几年,他一直在整理脑海中留下来的记忆,第三人称的部分慢慢变成了自己亲身经历的事。
“我该是个怎样的人?”赳自己也不明白。
他更像是一张白纸,自我介绍的性格特点那栏一直空着。
“悠。”这是赳的新名字,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给起的。
那晚,他估摸是到了识字的年纪,就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里,里面几乎空无一物。老者就坐在月亮下,身前的案台上放着一本厚重的书,他闭上双眼,嘴里念念有词,用双手侧起书,然后打开,手指在纸面上移动,摁住,睁开眼睛,念道,“悠,是个好名字,你以后就叫悠吧。”
赳在老者放下书的一瞬间,借助月光,看清了封面上的几个大字——《雅克维多字典》。
显然,他的声带还没发育完全,他一脸懵逼地吐槽了几句,出来的全是乱七八糟的音符。
“或许我想重新来过吧,以后我的名字就叫悠了。”他想起和父亲最后见面的那一幕,决定下来。
有了名字,就该接受学前教育。
搞的是无差别教育,每个人穿的衣服都别无二致,典型的囚服白,当然没有那个黑色大字,只有一个编号而已。
在灯塔里,无论是墙壁还是桌椅,都是金属磨砂质感,手感没得说。
在班级里,悠发现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貌似真的是婴儿,因为其他人做着各种幼稚的行为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蹲在角落,思考着人生大事。
是若诚!
悠看到了一个和若诚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他爬过去,那女孩居然看都没看他一眼,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他瞬间明白了,悲伤像浓烈的伏特加灌入心肠,这是一个小小的希望产生破灭的瞬间。
也许没有那以前的记忆,或许能活得更轻松点,无忧无虑,无懈可击。
悠理性地想着:来到这的人都失去了前世的记忆,和过三途河,奈何桥上孟婆汤一个道理。
不过,悠很快就意识到这明显经不起推敲,因为自己的记忆还在。
终于他记起了被自己淡化忽略掉的一件事。
……
赳站在无垠的星空中,他发现这是木星附近,远方的炽热球体是太阳,红色的是火星,带着宽阔星环的是土星,而泰坦星就是土星的卫星,一切仿佛是真的一样。
“行者,前往平行世界的大门即将打开”
幽幽的声音,宛如是直接在赳的脑子里说话,清晰却辨别不到来源。
赳的身前的宇宙背景出现了区域扭曲,他确幸这绝对就是名副其实的虫洞!
“你的肉身会在这边粉碎,在那边重新构建,但是记忆之类的信息会全部丢失。”
“那该怎么办?”
“握拳的右手里会有一枚芯片,把你的所有记忆装进里面,”
赳抬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握拳的右手,里面的确有一枚芯片。
“怎么装进去?”
“你只要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到芯片上,如果它立起来了,那就说明成功了。”
不一会儿,赳手掌上的芯片就真的立起来了。
然后世界突然一片漆黑,若如被关在没灯的地窖里。
一簇火苗在赳拿芯片的掌心冒了出来,照亮了他不见波澜的脸,芯片化成了灰烬,世界重归黑暗。
……
自己的的确确是获得了新生。
芯片的出场过于出戏,那时的他根本没相信后面的话,所以也没有注入记忆一说,芯片之所以会立起来,纯属是靠肌肉调节手纹办到的。
如果老老实实按提示说的做,可能就是真正的重生,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谁都知道。
现在的悠并被剥夺任何记忆,所以他现在是幼儿的身体,十七多岁的灵魂。
顺带值得一提的是,雅克维多的成年年龄标准是十六岁,而且政府为了缓解少子化趋势,把登记结婚的限制降低到了十八岁。
悠不知道暴露现在的状态会发生什么,自己若如一只披着羊皮的狼闯入了牧场,很大的几率会被聪明勇敢的牧民杀死吧。
他不得不伪装成人畜无害的小鬼,好像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去迎合周围的人,直到分不清扮演的角色中,哪个才是自己本该有的模样。
无论是种性格,我就是我吧。
悠放肆哭闹,砧板脸的护士机械地抱起他轻轻地摇,做着教科书式的动作逗他笑,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埋怨。
哭不会被打骂的生理年龄与被打骂不会哭的心理年龄重合在一起,他心里像打翻了醋坛子,很不是滋味。
因为年龄尚小,而且不知道男女之别在这个世界有没有意义,所以悠也毫无顾忌地加入到了混浴的行列,其他人打成一片。
这是久违的快乐。
悠推断出自己在所谓的“灯塔”里,而这座城市就是灯塔计划的一部分吧。
不用猜,他看星星看月亮,除了太阳不靠谱外一切都和原先生活的世界一模一样,例如雷打不动的北极星,印象深刻的月亮纹路,由于有研究星图,所以星座也认得,只是之前一直都没机会看见几颗星星,维持在纸上谈兵的阶段。
这个世界是已原有的世界为基础而建造出来的,原理什么的他不清楚,好像是以前的自己没有多少自由的时间,关注不了时事新闻,所以都只能靠道听途说。
半夜三更爬起来看星星是悠每天坚持做的事情,这是他众多“没用”的爱好中唯一幸存的一个。
每天重复着相同的活动,一点点地消磨掉时间。
五年过去了。
照顾他们的护士仿佛青春永驻,没有一丝衰老的痕迹,也一如既往的像机器人一样没有真情实感的表露。
五年间,悠觉得教学内容里的数学和国语毫无挑战性,只是必须得刻意犯点错这就麻烦了,得始终按着同龄人的标准走。而且修身的课总会不小心把以前的思维代进去,一天天下来也是身心俱疲。
“咯吱咯吱。”一双纤细的小手伸进了悠的腋下。
悠吓得一个激灵,然后肌肉开始不由自主地抽动,笑着挣扎着,浑身没力,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住手……哈哈哈。”
“来抓我呀。”那是真的声音。
真是悠交上的第一个朋友,因为他讨厌吃青椒,但恰巧真又喜欢吃,于是不可避免地悠了交集,而后相处得很投机。
悠给自己的交友方式下了一个定义。他不为了获取某种便利和人脉而交友,而是在自己的周身划定一个交际范围,有自己的小圈子,以外的人只要不是特殊情况他不会主动靠近,反过来别人是进了边界就礼貌以待。
掌控主动权。这也算是对记忆中的自己的一种反思后的产物。
“你给我站住。”悠虚弱地追上去。
真左窜右跳,一遍遍地玩秦王绕柱,悠奈何不了他。
结果真半路接到老鹰抓小鸡的游戏队列中去,跟在后面的悠有幸地被逮到充当“老鹰”。
虚晃一阵,身体发育粗壮无比的“老母鸡”宛若一堵高墙挡在悠面前,真揪着前一个人的衣襟,随人走动,得意洋洋的,就差手舞足蹈了。
悠也是急了,他奸笑着探出了双手:
“双龙出海!”
队伍溃散的瞬间,悠向真冲过去,真一看局势不妙,连忙从教室后门逃出。
最后是直到午间,护士把餐车推进宿舍,悠也没碰到真一下,而且还产生了不好的影响——
悠把“老母鸡”整得生不如死,导致玩这游戏时没人愿意在他当“老鹰”时挡在最前面。这游戏玩成了“变态意图侵犯美少女,群而避之”这样的感觉。
悠左右为难之际,真接下了保护其他人的历史重任!报复的机会近在眼前,悠却束手无策。
幸好本身存在感就比较低,影响很快就消淡了,但这件事着实令他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